迪拜時間,晚上十九點,距拍賣會還有一小時。
“大晚上的,為什么要帶墨鏡?”印聲將墨鏡抬起,在路燈零星的街道上,他真的有些看不見了。
“在帶上面具之前,可以擋住我們的臉。”
拍賣會的地址在阿拉伯灣,也就是波斯灣,會場位于一座深入水下十米的海底酒店內(nèi)。
酒店分為水上和水下兩個部分,水上是餐廳、泳池和直升機停機坪,水下是大堂、客房、酒吧和音樂廳。外型就像幾個連接在一起的、漂浮在海面的飛碟。
整座酒店剛竣工不久,還未正式對外營業(yè),拍賣會的舉辦方動用私人關(guān)系提前啟動了酒店的音樂廳,作為拍賣現(xiàn)場。
吳遠通過樂亦彤提供的酒店街景照片,帶著印聲移動到了一片棕櫚林。林子后面的白色沙灘上停著幾輛雙人座的自動接駁車,穿燕尾服系黑領(lǐng)結(jié)的接待員正在迎接從一輛輛超級跑車上下來的買家們。
這些人里,有穿白色大袍的阿拉伯王子,也有穿晚宴禮服系白領(lǐng)結(jié)的英國紳士,還有穿休閑西裝的美國富豪。
吳遠他們著裝比較隨意,沒系領(lǐng)帶,但印聲還是決定用英式英語來跟人交流,因為上次在大都會博物館用的是美英,一旦暴露,不會讓人將兩起事件聯(lián)系到一起。
當然用阿拉伯語也沒問題,不過講著流利阿拉伯語的亞洲面孔,很容易讓人記住,至少別在沒帶面具的時候給接待員留下印象。
接待處除了客人和接待員,還分散地站著幾十個魁梧的黑西裝保鏢,同樣在夜里帶著墨鏡,每個人都別了無線耳麥,而他們黑色的西裝下,藏著槍。
吳遠和印聲商量好后朝接待臺走去,一切的溝通都將由印聲完成。兩個謙恭有禮的阿拉伯裔接待員請他們出示邀請函。吳遠和印聲在手機上點開樂亦彤偽造的H5頁面,滑動到下方的圓形二維碼,再遞給服務(wù)員去掃描。
只聽“滴”的一聲,印聲的身份首先認證通過。
“Welcome, Mr. Yamamoto. Have a nice evening.”接待員員面堆笑容地對他說道,并雙手遞上一個白色面具——一張沒有表情的人臉。
另一個接待員引導(dǎo)他通過金屬探測門,之后印聲停下來告訴他自己還要等朋友。
吳遠的二維碼一直掃不上去,這讓那個接待員有點急,旁邊的一個保鏢走了過來。印聲很緊張,趕緊來到吳遠身邊,他讓那個接待員拍了拍掃描儀,“滴——”,掃描通過。
緊接著接待員充滿愧疚地對Mr.Yoshida邊道歉邊遞上面具,并祝他有個愉快的夜晚。
“Yamamoto是山本,Yoshida是吉田,看來老板給咱倆安了個RB人的身份,萬一要是出了事,就讓他們來背鍋。這下我得換成日式英語了?!庇÷暱嘈Φ馈?p> 兩人上了接駁車坐穩(wěn)后,不用進行任何操作,這輛雙人座的小車便自行開動了起來,電瓶發(fā)出低鳴,在阿拉伯灣夜幕下的白色沙灘上不疾不徐地平穩(wěn)行使。
溫暖的海風(fēng)吹在吳遠臉上,帶著海藻貝類的氣息,他有那么一瞬間晃了神,就像回到大學(xué)時和好兄弟們在沙灘上宿營、狂奔的暑假。
他這么回味著,摘掉墨鏡收入西裝內(nèi)袋,戴上了白色面具。
很快,接駁車從沙灘盡頭的入口進入了水下隧道。夜晚的海底被人造燈照得透亮如白晝,在水下行使了大約五百米,隧道穿過一座雄奇壯觀的珊瑚礁后,便抵達了酒店大堂。
海底酒店的穹頂由整面無縫玻璃籠罩,五彩斑斕的魚群就像灑了的調(diào)色盤,一遍一遍地從穹頂上成群游過。大堂四周分布著通向各個房間的走廊,中間是透明的升降梯,可以從那兒到達海面上的餐廳。
“任性,太任性了。”印聲邊下車邊譴責(zé)。
那接駁車在客人站穩(wěn)后,又自動沿著海底隧道原路返回,去等待下一位客人。
走廊入口處有一位引導(dǎo)員,當然,大堂里也站了一圈的墨鏡保鏢。
引導(dǎo)員領(lǐng)著他們進入一間雙開門的大廳——海底音樂廳。
舞臺的背景是向外突出的半球形玻璃幕墻,就像巴西利卡式教堂的后殿。表演者站在圓心的位置,其所發(fā)出的聲音,都會經(jīng)由弧形墻面反射出最優(yōu)質(zhì)的聲效。
現(xiàn)在這個圓心處,立著一座通體由大理石打造、線條極簡的演講臺,那后面將站著拍賣師。
墻面外被射燈打亮的,是另一處巍峨絢麗的珊瑚礁,據(jù)說這些圍著酒店邊的珊瑚礁是在別處耗時多年培育,再精心修剪才移植到這的,魚群和海龜也為人工養(yǎng)殖。
音樂廳只有一層且落差不大,畢竟是酒店的附屬功能區(qū)。印聲在門口的接待桌出示了邀請函,領(lǐng)到兩本真皮封面的目錄和一張?zhí)柵疲?13。
“嘖?!庇÷曔谱毂г梗幌矚g質(zhì)數(shù)。
觀眾席已經(jīng)坐了很多人,有些買家是帶著女伴或朋友來的。他們在靠后的位置剛落座,就有服務(wù)員送上了兩杯香檳。
目錄封面燙印了一個醒目簡潔的襯線字:LOGAN’S。
羅根斯拍賣行,吳遠聽說過這個名字,臭名昭著,遭到很多國家的聯(lián)合抵制。
目錄本里僅有一張印著銀色襯線的米白色卡紙,上面用阿拉伯文和英文列出了這次總共六件拍品的名稱,而禱文帛衣就是最后一件。
他注意到第四件拍品,偶像梵高的《麥田》。
梵高一生畫過很多以麥田風(fēng)光為主題的油畫,無一例外的濃烈色彩,直接用顏料堆砌而成,每一筆都早已在心中落定,不帶一絲猶豫。畫中似火的驕陽,讓看畫的人,都覺得熱了。
這些畫都可以被命名為《麥田》,而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他在自殺前不久所作的,《麥田里的烏鴉》。
畫中一群倉皇的烏鴉,正拼命逃離被風(fēng)吹倒的金色麥田,飛向烏云密布的黑暗天空。直接反映出梵高自殺前壓抑的精神狀態(tài),也預(yù)言了畫家的死亡。
而梵高的畫總是帶有特別明顯的情緒,根據(jù)一張畫就能看出他作畫時的心情。
吳遠總能在梵高身上找到共鳴,生活同樣的潦倒,內(nèi)心同樣的堅定,對藝術(shù)同樣的熱忱。
有時他凝視著電腦屏幕中的《星月夜》,耳機里緩緩流淌出麥克萊恩的《Vincent》,再想到梵高一生的際遇,每每都是熱淚盈眶,而吳遠非常享受這種與藝術(shù)的共振。
不過現(xiàn)在,他可以隨時去紐約的現(xiàn)代藝術(shù)博物館,享受一個人的《星月夜》了。
不知道畫下這幅《麥田》的梵高,是個什么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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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小晏
梵高,這個后現(xiàn)代主義的巔峰人物,美術(shù)史上的傳奇,在吳遠心中有著別的藝術(shù)家無可比擬的地位。是他心中被排在首位的偶像,之前的首位是米開朗琪羅,后來聽說他因為宗教的緣故不洗澡,便滑到了心中第二的位置。 梵高同時擁有著細膩的心思和熱忱的態(tài)度,懂得禮貌,懂得感恩。他只是不太會表達,而已。 吳遠愛梵高不是因為他的瘋狂,也不全是因為他的畫,而是他心底對藝術(shù)那份真誠的執(zhí)著,無論現(xiàn)實困苦到何種境地,他依然不會放下畫筆。至于病發(fā),那卻是他最完美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