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患生偷偷摸摸的換了一身夜行衣,他和秦振約好,今晚偷偷摸進(jìn)羅府的賬房。
然而他沒想到,來的人是顏鈺祁。
抬起來的想要勾肩搭背的手瞬間換了個(gè)姿勢,“顏小姐?!?p> 顏鈺祁知道他疑惑,坐在墻頭沖他直笑,“秦振被他爹叫走了,我替他來?!?p> “……”蕭患生暗自沉默了一瞬,“那走吧,如果是你,倒也能省心了……”
顏鈺祁瞇眼笑成了一條彎月牙兒,“就是說啊,我自恃比秦振牢靠多了。”
蕭患生襯著半邊月光把顏鈺祁臉上眼中的笑意揣摩了個(gè)透,對視之間仿佛月光在兩人中間勾搭勾搭成了仙,蕭患生不免一怔。
顏鈺祁大抵也沒想到就這么和蕭患生對上了眼,一時(shí)之間語塞,竟也說不上什么話了。
如此顯眼的畫面怎么能不被發(fā)現(xiàn),蕭患生熟練的把人放倒了。
顏鈺祁看一臉正經(jīng)的臉色也是個(gè)老手,手起手刀落,那利落勁甚至勝過蕭患生。
“……”顏鈺祁撫了撫鼻梁,提著嘴角干咳了一聲,“我以前干的偷雞摸狗的事兒還是挺多的?!?p> 蕭患生覺得有趣兒,不免斂了眉目中些許的戲謔,“原來你還是個(gè)偷兒啊?!?p> “偷也算不上,”顏鈺祁歪頭,“頂多懲惡揚(yáng)善,劫富濟(jì)貧吧……”
“顏將軍知道?”
“知道,”顏鈺祁笑得放肆,估計(jì)也是家里從小寵到大的,也算是個(gè)街頭小霸王誰也說不得管不得,“可惜他也管不了啊?!?p> 蕭患生被逗笑了。
顏鈺祁的的確確是個(gè)小霸王性子,這是毋庸置疑的,顏燮作為一個(gè)寵女兒的爹,對顏鈺祁自然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怎么樣?這羅府的庫房還是蠻氣派的吧,”顏鈺祁熟練的把鎖撬開,回頭迎著月光沖著蕭患生笑,“不過真神秘啊,庫房也要上這么多鎖,估計(jì)是有好東西了?!?p> “也許吧?!笔捇忌恢每煞瘢盐婵诘拿娼砝_了一個(gè)口子,“裝飾繁華,不愧是京城第一貴族,果真名不虛傳。”
“說的是啊,羅府嘛,能差到哪里去?!”
蕭患生癟嘴,這庫房雖不是富麗堂皇,仍舊是用了上好的家具,賬簿也全部整齊的堆摞在一起,用不同色的布帛分了開來。
“這倒是便宜了咱,”顏鈺祁迅速的抽出處于源頭的賬簿,啪嗒扔到桌上攤了開來。
“……”蕭患生提醒她,“小聲著點(diǎn)兒,別惹了人來?!?p> “沒事兒,人少咱就跑,人多跑不了,咱做這一行的,靠的是運(yùn)勢。”顏鈺祁話說的熟練,倒像是曾經(jīng)有個(gè)同伙的人。
蕭患生果真問起,“你這話順得很,以前常說吧?”
“……怎么說呢,以前有個(gè)人常告訴我這句話,聽多了,說起來也就順口了?!?p> 蕭患生點(diǎn)頭,又問起來,“你們經(jīng)常一起?”
“算是吧,但后來就聯(lián)系不到了,我們倆緣分使然,”顏鈺祁仰頭瞧了一眼屋頂,“摸進(jìn)皇宮的時(shí)候就是這樣抬頭撞見了?!?p> 蕭患生舔著牙點(diǎn)頭,手下飛快的翻著賬本,“哎找到了?!?p> “我這邊也找到了?!?p> 蕭患生:“……”
蕭患生:“找到什么?”
“這個(gè),”顏鈺祁把手里的東西舉了起來,一臉的古怪難測,“你應(yīng)該知道它的吧?!?p> “哪個(gè)?”蕭患生抬頭看去,目光落到顏鈺祁手中愣也是一怔。
“我想之前提起過的時(shí)候你一定打聽清楚了吧,”顏鈺祁把手中的東西提溜在手里打了個(gè)轉(zhuǎn),“雖然我沒說過,但是總歸是威脅過你的,你可沒那么的不記仇吧……”
“……”蕭患生默默的把頭壓了回去,“哦……那塊令牌嗎?誰真誰假???”
“都不是真的,”顏鈺祁把令牌隨手一扔,“因?yàn)樘菀琢?,得手太容易了?!?p> “……怎么個(gè)容易法?”蕭患生雖然對此事無太多興趣,但出于對方說了這么多,自己不能沉默的想法,隨口問了一句。
“剿滅土匪太容易,就像是有人操縱好了,莫名奇怪的拿了這個(gè)令牌,我和爹爹不是沒想過將令牌呈于皇上,但我們遣去稟告圣上的侍衛(wèi)全部在路上遭賊人殺害,因此我們不得不隱藏此令牌。”
“即是如此,此時(shí)為何不親自將令牌交于圣上?”蕭患生緊接著問。
“被偷了,”顏鈺祁說,“就在我們動(dòng)身前?!?p> “這么巧?”
“所以我說都是假的,如果令牌是真的,賊人沒有必要阻撓兩次,只要一次就可讓我顏家萬劫不復(fù),他多此一舉偷去令牌,只怕就是為了這塊令牌的出現(xiàn)……”
蕭患生不得不承認(rèn)顏鈺祁說的有道理,顏家是駐守邊疆的家族中勢力最大的,賊人阻撓一次只要加以利用,足以讓顏家被扣上一頂意圖謀反的帽子,但再次偷走令牌,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兩次賊人不是同一波,二是賊人為了掩蓋羅家令牌的來歷。
蕭患生一時(shí)半會兒理不出什么有用的頭緒,只好甩了甩頭把注意力移回自己手里的賬本。
“這賬本看上去也沒什么不妥……”
“的確,每一筆進(jìn)出的錢兩都記載的很詳細(xì),沒有什么不妥之處,可這每月記出的銀子究竟是與梁國江家做了何等交易?”
“沒有調(diào)查到羅家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比如私下訓(xùn)練了暗衛(wèi),置了酒莊此類的鋪?zhàn)???p> “沒有,這的確沒有查到……”
“那可真是怪哉,”蕭患生無奈的搖頭,說話也有氣無力了,“難不成是買賣人口的生意?”
“買賣人口也不至于跨國行動(dòng)吧……本來我覺得這種銀兩買賣沒必要太過于較真,可這種關(guān)頭下,牽扯到敵國……不得不小心……”顏鈺祁也是絲毫沒有頭緒,心里自然不會很舒暢,再加之令牌一事是她心頭的疙瘩,顏鈺祁的擔(dān)子實(shí)數(shù)不輕。
蕭患生看出顏鈺祁臉色不太好,“要不今天先罷了吧,等我打聽出些有用的消息時(shí)再告知于你?!?p> “……我倒是問題不大,只是皇上選妃之日已近,只怕若是……”顏鈺祁把頭轉(zhuǎn)到一邊,啐了一口,“怕是不太好?!?p> “我明白,可此時(shí)也急不得,你且先放寬了心,就算到時(shí)趕不上時(shí)間,也不是說她進(jìn)了宮就沒法子了?!?p> 蕭患生把手中的賬本放回原處,推搡著把顏鈺祁推出了屋去。
“你們顏府也是事多,你完全沒必要攔了這差事,再說邊境此時(shí)并不安穩(wěn),你本該做征戰(zhàn)沙場的女將的……”
“……那你呢?你說我本該征戰(zhàn)沙場,那你呢?你不也曾征戰(zhàn)沙場叱咤風(fēng)云嗎?”顏鈺祁用小指勾住蕭患生的袖子,眼里流露出一點(diǎn)不知所謂的希冀,“如今做著文官的差事,你甘心嗎?”
“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沒什么甘不甘心的……”蕭患生頓住步子,回頭看向顏鈺祁,淬著笑把腰一彎,“以前我是大爺,所以我不甘心,可現(xiàn)在我什么也不是了……”
……
邊疆的夜晚總是顯得格外漫長,也許是人心太難安定,蕭患生總覺得空氣十分燥熱。
他揪了揪自己因?yàn)楹苟吃谏砩系囊律溃瑹o奈的捶了捶胸口,試圖驅(qū)散心中的悶氣。
“蕭患生是哪個(gè)???”營門口有人喊他。
“我!我是!”蕭患生舉起手來小跑過去,著急時(shí)險(xiǎn)些被腳下的小石子絆倒。
“……有人找你,”門口的營兵看了他一眼,向袖子里放了什么東西,然后催促道,“快點(diǎn)啊,別耽誤時(shí)間?!?p> 蕭患生這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人是誰,“幸瑯?”
蕭悴江冷冷一笑,“你倒是真大了膽,背著爹來了這里……”
“……”蕭患生這才有了一點(diǎn)局促不安,“你怎么找到我的?”
“找你還不容易嗎?”蕭悴江仿佛咬緊了牙關(guān),語氣帶了一絲憤恨,“你不怕爹知道嗎?”
“……”蕭患生心有定論,“既然你自己來的,說明你不會把此事告訴父親的,對吧?”
“……你倒是很了解我啊,兄長。”
蕭患生不置可否,“還有其他事嗎?”
“……”蕭悴江陰冷著臉看他,“如果你今日的決定造成了你無法想象的后果,你會后悔嗎?”
“……”
蕭患生攏了攏衣服,“不會?!?p> “真的嗎?”
“真的,”蕭患生轉(zhuǎn)了半邊的身子,沖他笑了笑,“如果我沒有做出現(xiàn)在的決定,我不甘心,所以我不會后悔?!?p> 蕭悴江笑了,“那就好?!?p> ……
以前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失去了許多,他再也不敢做回那個(gè)自己了。
“……我也不覺得有何不甘的,以前我是為了別人,現(xiàn)在我是為了自己……”顏鈺祁眼勾勾一彎,墨般的眸子微微發(fā)亮。
“為了自己?怎么說?”
“……就是為了自己啊……”顏鈺祁大爺似的背著手走到蕭患生前面,沖他揮了揮手,“我走了啊,下次不來了!”
“干嘛去?”
“回去了!”
說完一躍上墻頭,蹲在墻頭沖蕭患生歪了歪頭笑著,“希望下次我回來,你已經(jīng)升官了?!?p> “……”蕭患生沖她擺了擺手。
顏鈺祁便消失在墻頭。
蕭患生這才落了鎖,四下看了一周,見沒有了人才回到了自己屋。
被他打暈的那個(gè)人他沒有處置,一是他著實(shí)不知道該怎么處置,二是他并不想傷人性命。
想來想去,只能把他扔在原處,等著演一副賊喊捉賊的大戲。
在無法探明羅家任何想法的前提下,他不能坐以待斃,只能想方設(shè)法打草驚蛇,事情越多越麻煩,才更容易出差錯(c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