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國宮廷
走了半月有余，他們才來到梁國，這一路上，梁荃對蘭茝算是禮遇有加。
但是，北國風(fēng)雪交加，眾人不是趕路就是休息，他們沒有太多交流的機(jī)會，她整日與梁荃找來照顧她起居飲食的婢女菌桂、申椒呆在馬車中，直到來了這南邊，兩人才偶有交談。
梁國不似燕國，即使是冬季，林中的樹木也是枝繁葉茂，雖有寒風(fēng)卻不凜烈，不像北方的風(fēng)刮的人臉上生疼。
他們來時，正值年關(guān)，百姓都在張燈結(jié)彩迎接春節(jié)。梁國的衣物、器具，食物都很精致，連姑娘都比別處多了三分溫婉靈秀。
隊伍回汴京的時候，全城百姓相迎，街頭巷尾都在議論他們的四皇子如何一年不到就打敗了六國最強(qiáng)的國家。
如今的梁荃已是梁國的戰(zhàn)神，與西楚楚瞻，北周玉衡，東齊云薈蔚齊名的六國四公子之一。
梁荃把她安置在府中一個僻靜的別院，令府中人不得打擾，只告訴她三日后帶她去參加宮宴，便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
三日來，她腦海不斷浮現(xiàn)父皇殞命的場景及她離開燕國的那些瞬間。
他是梁國的大英雄，梁國百姓心中的戰(zhàn)神……而她是他以燕國二十八位王族為聘娶的妻……
“公主。”叩門聲響起，菌桂在門外說道：“四皇子給您送來了一套衣裙，是參加今晚宮宴穿的?！?p> “進(jìn)來吧。”
菌桂推門進(jìn)來，申椒尾隨而入，她二人手里捧著衣裙和大氅。
這套衣裙是以有“寸錦寸金”之稱的云錦制成的。至于這大氅，蘭茝伸手觸摸，圍領(lǐng)是燕國極北之地才出沒的雪狐的皮毛。
說起雪狐，她想起十六歲那年，薜荔因為雪狐還找人把梁荃打了一頓，后又跑到她面前，嗤笑梁荃如何大言不慚要出門去獵雪狐，梁國男子都是軟腳蝦，一出門指不定就被大風(fēng)刮跑，哪里能獵狐，更別說雪狐……
“公主，奴為您梳洗更衣?！鄙杲返脑捵屗剡^神來，點了點頭。
薄暮時分，梁荃親自來請，“公主可好了？”他在門外詢問。
“讓四皇子久等了?！碧m茝?fù)崎T而出。一襲晴山藍(lán)的淡色裙裾，外罩雪狐大氅，頭發(fā)梳成垂髻，多了幾分南國女子的精致與溫婉。與梁荃今日的鷃藍(lán)錦衣倒是相得益彰。
梁荃看著她穿上了這雪狐大氅，心中竟如少年一般的欣喜。兩年前，她及笄時，他去極北雪地，花費十幾天，九死一生才獵了這雪狐，想做了大氅送她。
只是渾身是傷歸來時，卻始終未曾送出去，她是天之驕女，他不過是梁國質(zhì)子。
未曾想能有見她穿著的這一天。
“梁荃？可是蘭茝有何不妥之處？”見他站立許久未有言語，蘭茝開口問到。
她依舊叫他梁荃，而不是四皇子。梁荃深深看了她一眼：“無他，只覺得蘭茝今日甚美?！?p> 菌桂、申椒二人在后面竊笑。蘭茝作害羞狀任由梁荃執(zhí)起她的手出府去……
梁國宮殿多是雕欄畫棟，華貴而精致。下了馬車后，二人便由宮侍引入大殿。
他們一進(jìn)殿，本該觥籌交錯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
殿內(nèi)所有的貴女夫人，公卿大臣都看著兩人，應(yīng)該說是看著燕公主蘭茝，一面在心中驚嘆她的天姿國色，一面又不屑她敗國公主的身份。
蘭茝神色平靜，無喜無怒，任由梁荃牽著她的手對梁王，王后拜倒行禮。
梁王約有五十的樣子，雖是父子，兩人氣質(zhì)卻不大像，梁荃在燕國十年，隨了燕人的英氣，梁王則是于君主威儀中透了幾分梁人特有的儒雅。王后雖容貌不出眾，卻勝在端莊大氣。倒是位于王座下首的幾位皇子與梁王有幾分相似之處。
這幾天，她已大概知曉梁國有八位皇子，儲君之位的爭奪持續(xù)多年。朝中已形成以大皇子和二皇子為首的兩派。大皇子、三皇子、七皇子一派，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一派，八皇子年紀(jì)尚幼還不成氣候。
梁王讓二人落座，神色里這個兒子的滿意表露無遺：“荃兒此次打敗燕國，立下汗馬功勞，又覓得這六國最尊貴的公主為妻，堪為梁國真英雄也?！彼脑捳Z一頓，似是才看到梁荃身邊的蘭茝，又安撫一般說到：“公主放心，嫁與我兒之后你將會是六國最尊貴的王妃。你二人的婚期就定在元宵佳節(jié)吧。”
二人又起身叩謝，殿內(nèi)人見勢紛紛道賀。
“沒想到北國公主的容貌竟如此讓人驚艷，都說梁女精致，可公主之容倒讓這滿殿的貴女黯然失色了?！闭f這話的正是大皇子梁硯，言語輕浮，面色驕傲自得。
“可不是?！弊谒吷系娜肆ⅠR接腔到：“怕是六國之內(nèi)再難找出一位來吧。”
看著這一殿言笑晏晏，蘭茝心中縱是有萬千思緒翻涌，面上也只能假笑扮從容。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神色，梁荃的手覆上她的，小心問道：“我攻破了燕國，你可恨我？”
自然是恨的。這話自然也不能說出口，而是反問他：“在燕國，十年為質(zhì)，你可恨？”
“自然是恨的?！笔昵暗牧簢浫蹩善郏瑸榍笞员Ａ和鯇⑺团c當(dāng)時最強(qiáng)盛的大燕為質(zhì)，任人辱罵毆打，他恨燕國的一切，卻無可救藥的愛上了燕國公主蘭茝，但若這些年，心中未有這份愛戀，可能早就萬念俱灰，了卻殘生了吧。
想到這，他握緊了她的手道：“我是真恨燕國，也是真心傾慕于你，我原覺得上天待我不公，自你成了我的妻那一刻起，便覺得就算是再受十年為質(zhì)之辱，我也認(rèn)了。”
多年習(xí)武讓他的手掌粗糙且生了繭，但是卻厚實溫暖，讓蘭茝幾乎麻痹了家國仇恨。
她將手從他的掌中抽出，笑得顛倒眾生，“你是世人眼里的英雄，能得到你的垂青，何嘗不是我之幸?！?p> 因這一句話，年將三十的梁荃開心的像個十多歲的毛頭小子，激動的將蘭茝之名喚了一遍又一遍。
回到府中后，又命人拿出府中所有的佳釀，待一一試過后，又搖頭道：這些佳釀不過如此，不過如此。而后又興奮的練了一夜武。
府中的侍衛(wèi)都訝異，這個傻小子是誰？真的是他們英明神武，智謀無雙，冷心冷面的戰(zhàn)神嗎。
菌桂、申椒正巧路過，聞言噗嗤一笑。申椒打趣到：“佳釀怎及佳人?！?p> 菌桂補(bǔ)充：“沒錯沒錯，正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公主未笑，四皇子已經(jīng)先醉三分了，公主一笑，四皇子可不化身癡兒，但愿長醉不愿醒啊?！?p> 眾侍衛(wèi)點頭表示贊同，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