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井小荊抱著一堆丹藥從藥鋪走了出來。
身后跟著一個身姿俊逸的少年,本是一幅畫卷里的模樣,可少年垂著腦袋蔫不唧嘰地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后。
而這副形情延續(xù)了一條小巷,
井小荊看著從背后投射過來的影子,死氣沉沉的縮在自己滿是泥土的布鞋一旁,絲毫不曾僭越,一直保持著這個距離。
井小荊停住了腳步。
腳旁的影子往前進(jìn)了一點,立馬像是受驚的小馬駒,轉(zhuǎn)眼間又立刻了縮了回去。
她抱著身上的瓶瓶罐罐嘆了一口氣。
怎么會有這么一個死腦筋的人。
少年郎如做錯事的一般低垂著頭,一聲不吭的站在那。
好不可憐。
這么一幅備受蹂躪的表情,井小荊實在是受不了了。
她咳嗽了一聲,到底不好意思直說,打算糊弄了事。
“你如是為了剛剛的事大可不必。這世間多得是欺善怕惡之人,要是早知道你是結(jié)丹修士,想來也不會那么麻煩。”
一陣風(fēng)襲進(jìn)巷子,明明還是春末時分,可井小荊看著他一臉熟紅,竟也覺得這風(fēng)有絲絲的悶熱。
“可,可我……冒犯了……”
一句話被他斷得七七八八還沒個首尾。
井小荊看著他這唯唯諾諾猶猶豫豫黏黏糊糊的性子,打算快刀斬亂麻。
“你輕薄我了?”
這一句話,像是熱油鍋里突然加入的水,呲呲亂濺。
灼熱的油滴飛濺,他狼狽不堪的左右躲閃。
“我……我沒有,剛剛,剛剛是無奈之舉?!?p> 付青允的語言系統(tǒng)一片紊亂。
井小荊乘勝追擊,
“那你為何還跟著我,莫不是想揪著這個害我擔(dān)個被人輕薄的名聲,讓人指責(zé)嗎?還是想讓我已死以鑒清白。”
這么一塊大石頭砸下來,不怕他不暈。
果然,他像是被揪了毛的貓,又委屈又滑稽。
“我……這……”
又成了個空有一副口舌口的啞巴。
“那你還跟著我干嘛!”井小荊往前逼了一步。
頓時,付青允踉踉蹌蹌的,還帶著同手同腳的呆滯往后退了一步。
“對……對不起?!?p> 井小荊又朝他逼了幾步。
駭?shù)煤煤玫纳倌旯?,一個趔趄坐在地上。井小荊惡趣味的又往前走了幾步,付青允頓時看見惡鬼似的,手忙腳亂了好一會才從地上爬起來,捏了個決,衣袂依舊飄飄,一個閃身,卻是落荒而逃。
本來應(yīng)該飄逸出塵的身姿,瞬間變成了個過街老鼠。
井小荊看著他掠去的身影,拍了拍手。
果然吶,動不動喊死喊活的對男人保準(zhǔn)有效。
……
邵子陽架著二郎腿,悠哉愜意的躺在床上。
右手手指輕輕一挑,一陣微軟的光芒朝一旁的木桌上的小碟掠去。
只見碟中的花生粒顆顆圓潤的,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分毫不差的掉進(jìn)他的口里。
他瞇著眼睛翻動手里的畫冊,享受的發(fā)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語氣帶著些按耐不住的上揚。
忽,
“砰!”的一聲,自己插好的房門被硬生生的撞開。
邵子陽嚇得一躍而起,顧不得撞上床桿的俊臉,趕忙把小畫冊了壓在屁股下。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放在膝蓋上。
直挺挺坐著。
努了努嘴,擺出一個諂媚至極的表情。
“呵呵……師兄……”
待他轉(zhuǎn)過身去,臉上的表情瞬間煙消云散。
馬上架起個二郎腿,往床桿上懶洋洋的靠著,捂著臉。端著個架子道,
“小師弟,你闖我房門干嘛?我這又沒有善解人意的小姐姐。”
“師兄你罰我吧!打我也行!”
邵子陽差點被花生粒噎著,嗆了好幾聲,看著眼前的青允小師弟。
衣衫完整,發(fā)冠整齊,面頰微白,雙目無神,言語飄忽,舉止怪異。
初步判斷,嗯!魂應(yīng)該是丟了。
“我可不敢打你,你可是師父的寶貝小徒弟。”
邵子陽不痛不癢的捏了個花生。
“那好,我去找?guī)煾溉ァ!?p> 邵子陽聞言一驚,這不會是做了什么不可言說的事吧!
待他起身時,付青允已經(jīng)直直朝墻撞了過去。
瞬間墻面出了個大窟窿,而付青允已經(jīng)掠出了幾丈遠(yuǎn)。
霎時,醉霄樓二樓傳出一陣破音的鬼叫。
“師兄不好了!小師弟被人非禮要尋死了!”
………………
丑時末,
昏暗臟亂的小巷子里,一個瘦弱的身影幾乎都和夜色融在一起了。
要不是她搬動著木箱的動作,在這黑暗狹小的巷子里都注意不到這還有個人兒。
井小荊爬上疊好的木箱,有些顫抖的扶著墻壁。
把包裹好的丹藥檢查了一遍,揚了揚手把包裹扔了進(jìn)去。
她兩只手一使力,攀上了墻頭。
從竹林里吹來的的風(fēng),冷嗖嗖的,吹開了她單薄的外衫。
月下的小臉越發(fā)的清冷。
她朝下面看了看,幽暗幽暗的看不到底。
偏僻的角落,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墻上跳了下去。
黑暗之中她的膝蓋不知道撞上了什么東西,一股痛意涌了上來。井小荊順勢往旁邊滾了一圈,才穩(wěn)住身體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
她朝四周摸索了一番才找到自己剛剛?cè)酉碌陌?p> 井小荊聽著聲音朝蛇窩里探了過去。拿起包裹里的丹藥,一股腦兒的全朝蛇窩里扔了過去。
這些低階丹藥對人自然沒有太大的作用,雖說可以促進(jìn)修行,但也是短時間的,久而久之不僅丹基不穩(wěn)而且副作用也大。
可對于這些噬血的東西,那真是個好東西。
可以短時間內(nèi)催發(fā)它們的獸性,讓它們進(jìn)階成兇獸,使其狂躁。強(qiáng)悍的那攻擊力也同筑基中期的修士差不多。
雖然在高階的修士面前不值一提。
可讓這陳府亂一亂還是可以的。
既然這肉都送到口邊了,那為何不吃。
等下自己可是要趁亂逃之夭夭的。
井小荊把丹藥全部扔進(jìn)去了,加上從店老板那坑來的上品丹藥,應(yīng)該也能讓這些東西先好好消化一段時間了。
最多一個時辰它們就會狂躁。
那就意味著自己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去殺了陳東臨。
井小荊拖著包裹走到竹林里,看著離蛇群遠(yuǎn)了些,她才打開那層層疊疊包裹住的東西。
一股已經(jīng)發(fā)著惡臭的血腥蔓延開來。
蛇喜血腥,
井小荊特意準(zhǔn)備了這些雞鴨的內(nèi)臟,到時候不擔(dān)心引不出這些蛇出來作亂。
她小心的把那堆東西散落在朝湖中閣樓的路上。
安排好這些,她在湖邊洗了洗,換了一件外衫。
就著昏暗的夜色她從里面摸出來了一包雄黃粉,細(xì)細(xì)的撒自己身上,尤其是口袋里裝了幾把。
這可馬虎不得,那蛇群可是用活人喂養(yǎng)的,自然是兇猛的很。
自己可不干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