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八）
自從收到隨機(jī)任務(wù)之后，顧熠就開始梳理張云郎的記憶，畢竟肥貓是個坑貨，給的記憶都是殘缺不全的，就在顧熠暗自誹謗肥貓時，肥貓突然開腔，倒是把顧熠嚇了一跳。
【懲罰任務(wù)就應(yīng)該什么幫助都不給，要不是怕你成為張云郎之后，言行舉止不一，我才不會給你張云郎的記憶】
面對這個隨時喜歡傲嬌的肥貓，顧熠只能用沉默代替回答，畢竟和傻子說話太多，自己也會變成傻子的。顧熠在梳理張云郎的記憶，在紙上寫寫畫畫，看著認(rèn)真完成任務(wù)的顧熠，肥貓也沒有再傲嬌的開口。
張云郎的記憶比較繁雜，但是對于墜馬之前的記憶倒是完成而清楚的。張云郎那天還是在奴仆的簇?fù)硐虑巴颂旒覍W(xué)堂，雖然張云郎并不喜歡天家學(xué)堂，經(jīng)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今天心情好，決定去學(xué)堂看看。就在快要進(jìn)入學(xué)堂大門時，張云郎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要說這燕京城誰最命好，應(yīng)該就是這張家少爺張云郎了”
“那可未必，張家如今再風(fēng)光，頭上不還有個顧家嘛，顧家如今才是大宣第一世家”
“所以才說張云郎是燕京第一好命人??！人家顧家的第一是靠著顧家兒郎的血汗拼來的，你沒看見顧府門前的鎮(zhèn)國石碑，前面是錦繡江山圖，后面是顧家英雄名。張家張丞相倒是一位人物，博覽全書，心系天下，只是這兒子就全靠了父親和姐姐，張云郎憑借著張丞相的面子，成了這燕京的紈绔子弟之首”
“武將有顧家。文臣這邊，張家與孔家素有薄名，謝家終究是后上來的，比不得這兩家。雖然說現(xiàn)在文臣以張丞相馬首是瞻，但是孔家兩位公子可比張云郎這個紈绔子弟有前途的多，如今張家的風(fēng)光全靠張丞相一人維系，如果有一天張丞相不幸仙逝，怕是孔家會后來居上”
聽見這里，張云郎終于忍不下去，一把踹開學(xué)堂的大門
“剛才是誰在說，張丞相不幸仙逝的啊”
眼看著張云郎如同煞星在世一樣，滿臉煞氣黑著臉問道，剛才說話的眾多學(xué)子都想起了張云郎紈绔之名，那可是真的混世魔王，動輒打罵那可是家常便飯。大家都像鵪鶉一樣，面面相覷，不敢出聲?？粗@剛才還在背后嚼舌根的眾人，這時候屁都不敢放一個，張云郎心情倒是好些了。
“怎么不說話了，剛才在背后嚼舌根不是說的挺好的嘛，你們學(xué)的是禮義廉恥，讀的是圣賢之書，沒想到圣賢書沒讀好，倒是像個長舌婦人一般，背后搬弄是非，有這樣的口才，怎么不去酒樓說書去，我定會捧場的。我倒是忘記了，人家酒樓說書人講的是歷史風(fēng)俗，說的是人間百態(tài)，你們這樣的怕是只能去酒樓門口要飯吧，或者我做個好事，那秦樓楚館中還缺你們這樣狗眼看人，諂媚討好的龜公，我也可以為你們引薦引薦”
眾人自詡為讀書人，何曾聽過這樣的話，一個漲紅了臉的年輕人，站起來反駁道
“你這個人說的話怎么這么難聽”
“嘿，這就難聽了，我還沒開始呢，和你們這群人接觸的時間越長，我就越喜歡狗，狗永遠(yuǎn)是狗，人有時候不是人，賤民果然是賤民”
“你你你”
另外一個年長幾歲的中年男子也受不了這樣的嘲諷了，一只手指著張云郎，顯然是氣的不輕，手都在抖，張云郎一聽聲音挺熟系，就是剛才談話的幾人之一。
“怎么，你還敢打我不成”
張云郎看著剛才說話那人，邪氣一笑，抬起腳就往那人心口踹去。
“你不敢，我卻能”
張家仆人一擁而上，與其他學(xué)子混戰(zhàn)一團(tuán)。從小只會讀書寫字的學(xué)子哪里是這群做慣粗活，幫著張云郎橫行燕京的奴仆的對手，很快癱倒在地，毫無還手之力。張云郎本來是想要教訓(xùn)一下這群口出不遜的學(xué)生，沒打算真的要傷人，就在打算開口喊停的時候，一個人搶在張云郎之前開口了。
“住手”
張云郎看向說話之人，說話的人正是剛才眾人討論的另外一個主角，孔家小公子孔熙，與張云郎一樣被家中送到了天家學(xué)堂，不過和張云郎的紈绔之名不同，孔家小公子雖然比張云郎還小一歲，但是從來都是穩(wěn)重乖巧的?？孜躏@然是才進(jìn)來，還牽著自己的馬，看著混戰(zhàn)的眾人，不明所以的孔熙才開口喊停的。
“孔家公子是打算為這群賤民出頭了？”
“你口中的賤民是天家學(xué)堂的學(xué)生，至于張公子你也是一介白衣，大家都是同窗，我們并無區(qū)別，何來賤民之說”
“既然孔公子愿意為這群人出頭，那就簡單了，既然孔公子牽了馬，咱們就賽馬吧，從天家學(xué)堂到城外的青山，誰先到誰就贏”張云郎看著孔熙牽著的馬，笑了起來，笑中是慢慢的惡意?！罢l要是輸了，就去洗三天馬桶，然后退出天家學(xué)堂，如何”
孔熙本想拒絕，一看到張云郎不屑的眼神，一時沖動就答應(yīng)了下來。剛答應(yīng)下來，孔熙就后悔了，張云郎雖然算不上騎馬好手，但是絕對比孔熙這個書呆子騎得好，這個比賽，孔熙必輸無疑，不僅僅是孔熙知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這個認(rèn)識。
“你這樣不公平”
有無辜挨打的學(xué)子站起來，為孔熙鳴不平。
“孔公子都沒有說什么，你費(fèi)什么話啊，難道你要孔公子出爾反爾，孔家行君子之風(fēng)，重視承諾，言出必行。你這不是要孔公子敗壞家風(fēng)嗎”
張云郎巧舌如簧直接堵死了孔熙的退路，他賭孔熙就算是輸?shù)舯荣?，去刷馬桶，退出天家學(xué)堂也絕對不愿意為家族抹黑，讓家族蒙羞，這就是身為世家子弟的覺悟，當(dāng)然張云郎還沒有這樣的覺悟。
“好，但是從學(xué)堂到城外青山，中間會有平民百姓生活的地方，不能縱馬。不然這樣我們以城門口到城外青山的為限，如何”
“可以”
張云郎和孔熙各自牽著自己馬，在眾人的簇?fù)碇孪虺情T口走去，學(xué)堂的老師看著兩大世家的公子相爭哪還有心情講課，急忙打發(fā)了人向張家和孔家趕去。
“怎么，你們想這副模樣上街，鼻青臉腫的給誰看啊”
張云郎一回頭發(fā)現(xiàn)身后跟著許多人，學(xué)堂的眾多學(xué)子不管是挨打的還是沒挨打的都想趕往城門口，觀看比賽。
“受了傷的都回去吧，沒受傷也回去照顧一下受了傷的人，大家都是同窗，應(yīng)該相互幫助，團(tuán)結(jié)友愛”
張云郎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fā)了，仿佛剛才打人的不是自己，看著圍著自己的奴仆，張云郎再次開口
“你們也跟著去幫忙”
“可是，少爺，夫人讓我們跟著你”
“從這里到城門口，我都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了，能出什么問題。難道等下賽馬的時候，你們也要跟在后面不成。都去幫忙照顧受傷的人”
“是”
為首的正是張云郎的貼身奴仆，對于張云郎這種打了人還要做好事的情況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帶著一些人留了下來，還是安排了幾個人陪著張云郎前往城門口。
“走吧”
張云郎朝著孔熙一笑，怎么看都是不懷好意，孔熙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卻沒有說什么，依舊默默牽著馬走著?？匆娍孜鯖]有任何反應(yīng)，張云郎摸摸鼻子，倒是沒有再說什么。
二人牽著馬來到了城門口，城門口倒是人來人往的，之前張云郎紈绔之名燕京人人知曉，孔熙一路走過來偷偷摸摸看過張云郎，張云郎當(dāng)作沒發(fā)現(xiàn)孔家少爺?shù)耐得?，一路走過來，吃了不少的東西。張云郎走在街上，沒有太多的人關(guān)注這個紈绔子弟，倒是因為他和孔熙的好相貌倒是引起了不少妙齡女子的偷瞄，看來張云郎這個燕京第一紈绔子弟之名還是有些名不副實。
“那我們就從此地開始”
在城門口騎馬送別的也不在少數(shù)，所以張云郎與孔熙上馬倒是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二人上馬之后，在張云郎的一聲令下，二人二馬揚(yáng)塵而去，張家奴仆只能在城門口等著。很明顯，孔家小公子畢竟是文弱書生，騎馬也只是代步，對于馬也沒有過多的喜愛，自然是比不上張云郎精心挑選的良駒，很快就出現(xiàn)了敗勢?？孜跣闹忻靼?，這一次比賽自己輸定了，但是孔家家訓(xùn)不允許輕言放棄，孔熙也只能咬咬牙，堅持的跑著。
青山距離城門口并不遠(yuǎn)，騎馬大概半個時辰就到，青山上面有一座寺廟，名叫千佛寺，供奉著西方極樂世界的諸佛，許多年前有許多信徒捐贈香油錢，也有很多人來還愿，香火鼎盛，隨著先帝重修護(hù)國寺，千佛寺的地位就一落千丈，相比起距離燕京更近的千佛寺，大家卻更喜歡到護(hù)國寺上香。如今的千佛寺雖然還有信徒廟眾，卻是大不如前了。等孔熙跑到千佛寺門口時，一眼就看見斜坐在寺前階梯上正在喂馬的張云郎?？粗孜跻呀?jīng)到了，張云郎收好了馬料的小荷包。孔熙的臉微微泛紅，也不知道是因為一路上騎馬揚(yáng)塵的奔跑，還是因為輸?shù)舯荣愲y為情。
“我輸了，我會履行承諾，刷三天馬桶，會給父親說，離開天家學(xué)堂的”
“算了吧，你的馬沒我的好，我勝之不武，這次打賭不算”
“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當(dāng)時答應(yīng)你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個事情，但是我還是答應(yīng)了，這次打賭是我輸了，愿賭服輸”
“我說你這個人怎么這么犟呢”
張云郎也站了起來，安撫著自己的馬?？粗荒樦赡鄣目孜?，覺得自己是在欺負(fù)小孩子。頓時覺得沒意思的張云郎也不愿意和孔熙多廢話，翻身就上馬了?？粗鴱堅评缮像R打算離開，才剛停下的孔熙只得跟上，所幸張云郎只是騎著馬慢慢走，孔熙跟起來也不費(fèi)力。上來時，由于打賭，張云郎都沒有認(rèn)真看過沿途的景色，回去時，張云郎倒是難得欣賞起景色來了。
“多謝”
那道謝聲頓了一下，又繼續(xù)說道?！岸嘀x你剛才將那群書生學(xué)子趕了回去”
張云郎并未應(yīng)答孔熙的道謝，只是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孔熙騎著的馬。
“你這馬還是不錯的，雖然不比不上我的馬，但是也算得上一匹良駒”
“這馬是我兄長送我的，你要是喜歡，我可以轉(zhuǎn)贈給你”
“算了，既然是你兄長送與你的，我怎么能奪人心頭所好”
“你若是喜歡，回頭我讓我兄長再找一匹送去張府如何”
“不必，不如你的馬今日讓我騎騎”
“好”
張云郎一點也不客氣，直接下馬，換上孔熙的馬，孔熙則牽著張云郎的馬，在后面跟著。果然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孔熙的馬就像孔熙這個人一樣溫吞?？孜跹劭粗鴱堅评梢或T絕塵，馬上就要離開自己的視線，只能咬咬牙騎上了張云郎的馬追趕了上去。張云郎騎馬跑了一小段，就停了下來，等著孔熙趕上來，看著孔熙一路顛簸的朝自己跑過來，張云郎正打算開口，嘲笑兩句，變故突生。
孔熙騎著的那匹馬突然狂燥起來，想要將背上的人甩出去，張云郎趕緊吹口哨，但是馬就像沒有聽見主人的指令一樣，不停嘶吼著?？孜跄囊娺^這樣的場面，險些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張云郎見此也顧不上那么多，直接向孔熙跑去。馬看見有另外的人走進(jìn)了自己身邊，更是躁動不安。張云郎趁機(jī)一個翻身，坐到了孔熙背后，使勁握著韁繩，馬看著背上的人不僅沒有甩出去，反而多加了一個人，直接狂奔起來，那速度不要說孔熙，就連張云郎也覺得害怕。
“你拉著我，等下我說跳，我們就一起從馬上跳下去”
趁著馬在奔跑，跳下去，最多受些傷，但是要是被狂躁的馬從背上掀了下去，那就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了，畢竟張云郎騎的馬是毋庸置疑的良駒，它的一蹄子足以要了人命
“一、二、三，跳”
事實證明，張云郎雖然是個紈绔，還是比較靠譜的，至少數(shù)數(shù)比某只肥貓靠譜得多。以張云郎的身手，雖然落地不能保證毫發(fā)無傷，但是絕對不至于摔斷了腿，原因是因為張云郎還有一個豬隊友，孔熙?？孜醯降字皇且粋€孩子，看起來穩(wěn)重，年紀(jì)比張云郎還小，害怕是肯定的，孔熙由于過度害怕，跳的時候沒注意旁邊是個斜坡，直接往斜坡旁邊跳，等張云郎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抱著孔熙滾在斜坡上，然后左腿一陣劇烈的疼痛，張云郎就直接暈了過去，人事不知，記憶也就到此結(jié)束。
顧熠理清楚了來龍去脈，終于問了一個在心底埋藏已久的問題。
“張云郎真的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