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十)
顧熠發(fā)現(xiàn)街角站著一個蒙面女子,身邊跟著四五個侍從還有一個丫鬟,女子應(yīng)該是在等人,丫鬟站在身后拿著一把扇子。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顧熠的二姐,大宣名義上的太子妃顧月,雖然女子蒙著面,但是那頭上的蝴蝶穿花雙流蘇的發(fā)簪顧熠是絕對不會認(rèn)錯的,那是顧月和顧熠十六歲生日,也是顧熠入宮前三天,找肥貓參謀了半日,才選中的發(fā)簪,世上僅此一支。
看見了顧月,顧熠沒想太多就想跑過去,但是中間一輛馬車趕過來,顧熠看著顧月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那馬車平平無奇,上面既沒有世家的家徽,也沒有華麗的裝飾,顧熠一時也確定不了是哪家的馬車,打算慢慢跟上去,探個究竟,還沒走兩步,就被人拉住了。
“云郎表哥要去哪啊”崔子榆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明媚一笑,倒有幾分天真少女的模樣“原來云郎表兄喜歡這樣的女子”
顧熠沒心情和崔子榆打著哈哈,正打算讓奉安跟上那輛馬車時,愣住了。
眼下自己已經(jīng)成了張云郎,如果讓奉安跟著顧月,到時候萬一被張夫人知道了,也以為張云郎看上了顧月,以張夫人對張云郎的疼愛,如果想為自己的兒子求姻緣,一定會去查顧月,當(dāng)日顧熠代替顧月進(jìn)宮,為了節(jié)外生枝,顧衛(wèi)決定將顧月送到城外的莊子上小住,之后等一切都過去了,才將顧月接回了顧府,萬一被張夫人查到了什么,尤其是現(xiàn)在顧家風(fēng)頭正盛,世家都想找到顧家的把柄,一旦鬧出來沈朝暉也不一定保得住顧家。
“奉安,你陪著表小姐繼續(xù)逛,我去辦點事,誰都不要跟著我”
張云郎一把掙開崔子榆的手,看著馬車已經(jīng)消失,急忙跟了上去,崔子榆看著自己被掙開的手,臉上倒是平靜,只是那雙手慢慢的握緊。
“表小姐,看是否需要回府呢?”
“不,繼續(xù)逛吧,如果現(xiàn)在回府,姨母一定會問表哥去哪了,表哥這么著急的樣子,看來那個女子對表哥很重要。奉安,你可知道那個女子是誰”
“奴才不知”
“你跟在表哥身邊多久了?”
“奴才是少爺墜馬受傷之后,夫人打發(fā)了少爺院中的人,把我給撥了進(jìn)去,做了少爺?shù)馁N身侍從”
崔子榆點了點頭,轉(zhuǎn)身繼續(xù)逛著燕京城,奉安自然是跟著崔子榆,剛才顧熠走得急,身上的銀票全都在奉安身上,再加上這些銀票本來就是張夫人給顧熠和崔子榆的零花錢,想買什么買什么,崔子榆也不客氣,逛街買買買。
顧熠這邊就沒那么暢快了,他一路跟著馬車,馬車并不快,顧熠躲著不被顧月身邊的侍從發(fā)現(xiàn),也只能勉強(qiáng)跟上,馬車從燕京的中心繁華之地到了燕京南城,這邊大多是商賈官居,終于馬車在一個豪華的食肆停了下來,顧熠看見顧月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走進(jìn)了食肆。
“公子你行行好吧,我已經(jīng)三天沒吃飯了,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的孩子,你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吧”
顧熠剛想跟上前去,就被一個端著破碗的乞丐攔住,乞丐說的可憐,顧熠著急離開,也只能摸著錢袋,摸著摸著,他突然意識到錢袋和銀票全在奉安身上,自己不僅沒辦法給乞丐銀兩,就連眼前的食肆都沒辦法進(jìn)去。
也許是見多了顧熠這樣穿著華麗,但是口袋里面卻沒有半分銀兩的窮光蛋,乞丐的眼中出現(xiàn)的嘲弄的神色。
“哐”
一錠雪白的銀子落入乞丐的破碗中,乞丐和顧熠同時抬頭,一個年輕的公子哥正站在顧熠旁邊,看著顧熠滿臉堆笑,正是那日與顧熠賽馬的孔熙。得了錢的乞丐說了一句,謝謝大爺就高高興興的拿著銀子離開了,只留下顧熠和孔熙大眼瞪小眼。
“多謝,等我回府之后找人把銀子給你送過去”
“張公子不必如此客氣,你對我有救命之恩,要是沒有你的相護(hù),也許當(dāng)日摔斷腿的就是我了”
“孔公子客氣了”
張云郎本來就與孔熙不和,至于顧熠更是和孔熙素昧平生,顯然孔熙也不是一個善于聊天的人,兩人一時無話。顧熠倒是想與孔熙交好,畢竟他需要靠孔熙進(jìn)入眼前的食肆,吃霸王餐這種事情,顧熠可做不出來。可惜能用的消息有限,總不能問人家騎馬比賽輸了之后賭約是否完成,那三天馬桶刷了嗎,只能待在那里尬笑,還好孔熙先開口了。
“正好我想下拜帖到張府,邀張公子吃飯,以報救命之恩,今日既然你我相遇,擇日不如撞日,不知張公子是否有空,肯賞臉吃個飯”
孔熙這話一出,正中顧熠下懷,顧熠推脫了兩句,裝作為難的樣子,擺擺手,大步走進(jìn)了眼前的珍饈居,孔熙乖乖的跟在身后。珍饈居分為三層,第一層為大廳,第二層為雅座,第三層為頂座。顧熠已進(jìn)入大廳,就不著痕跡的四處打量,確定顧月不在第一層之后,顧熠抬腳就往第二層走去,上了第二層,顧熠還是沒發(fā)現(xiàn)顧月的身影,打算走向第三樓時,珍饈居的掌柜出現(xiàn)攔住了邁腳的顧熠。
“張公子,對不住,這三樓被人定了,不能上去”
“我也不行?”
“實在是對不住,這位客人已經(jīng)定下了三樓,只能委屈張公子屈居二樓了。下次,下次你來之前讓底下的人知會一聲,一定給你把三樓留著,今天確實不行,還請張公子見諒”
孔熙見狀,也走上前對掌柜的說道“不知掌柜的能否對三樓的客人說一下,我愿意出兩倍的價錢給他”
“孔公子也來了,這還真不是我不去說,這定下三樓的人原本是想定下整個珍饈居的,只是有些相熟的老客人是之前就定下的,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定下了三樓。實在是對不住的,只能委屈兩位公子坐在二樓了”
“那好吧,勞煩掌柜了”
孔熙見此也不再勉強(qiáng)掌柜的,拉著顧熠坐在了二樓靠窗的位置,這珍饈居依湖而建,三樓風(fēng)光最好,可以一覽湖光山色。二樓次之。由于沒能讓顧熠上到想要去的三樓,孔熙有些慚愧,一個勁的朝著顧熠傻笑,見此顧熠心情倒是平靜了一些,心中暗暗琢磨剛才掌柜的態(tài)度,很明顯顧月就在三樓,包下三樓的人卻未必是顧月,畢竟顧家家訓(xùn)節(jié)儉,顧月可做不出包下整個珍饈居這樣的舉動,也就說明顧月今日見的人非富即貴,掌柜的既然冒著愿意得罪張云郎與孔熙的風(fēng)險也不愿意上樓與包下三樓的人交涉,足以證明包下三樓的人身份在張云郎與孔熙之上,張云郎與孔熙,一個是丞相嫡子,一個是太傅幺兒,這兩個身份放在整個燕京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隨便點了幾個菜,顧熠往窗外看去,一邊與孔熙閑談著。對于包下三樓的人,顧熠心中有了個大概猜想。
“如今你已經(jīng)傷好,打算何時回學(xué)堂呢”
看得出顧熠的心不在焉,孔熙一邊給顧熠倒上一杯清茶,一邊問道。
“不打算回去了”
“聽我父親說,你參加了太子親衛(wèi)的招募,你想要成為太子親衛(wèi)?”
“談不上想要,只是想去見識見識,畢竟這次世家云集,人才輩出,就算不能成為太子親衛(wèi),能夠增長些見識也是好的”
孔熙點點頭,端起茶抿了一口,顧熠才反應(yīng)過來,孔熙的兄長孔然也參與了這場招募,孔然可不比孔熙這朵文弱的小百花,那可是個大殺器啊。顧熠一邊喝著茶一邊偷瞄著三樓的樓梯。
很快菜就上來了,同時還上了一壺酒。
“這壺酒是掌柜的特意送給二位公子,以表歉意,還請二位公子莫要拒絕”
“替我多謝掌柜”
小二彎腰下去,孔熙拿起了那壺酒,重新拿了一個酒杯,給顧熠倒上了一杯。
“這珍饈居的桃花釀也是招牌之一,雖然比不上浮生醉,但是酒性溫和,不易醉倒是可以嘗嘗”
顧熠點點頭,端起酒杯,酒水微紅,在瓷白色的酒杯中,更是好看。顧熠仔細(xì)的聞了一下,帶著一股淡淡的桃花的香氣,與原本的酒香相得益彰。飲了一口,入口微甜。
顧熠一邊喝著桃花釀,一邊與孔熙交談,還要分神看著三樓樓梯,就在孔熙第五次給顧熠添酒,一壺桃花釀都被顧熠喝掉大半的時候,終于有人出現(xiàn)在三樓的樓梯上,看著那人的時候,顧熠不得不感嘆,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凈碰上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