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坐下,將飯盒里精致的小菜,還有鍋包肉放在了桌子上,看著林冬雨。
他嘆氣道“站著,干嘛,坐下,吃飯?!?p> “睿王,您身份高貴,草民不敢和您一起坐?!绷侄甑椭^道。
“什么草民,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朋友,難道你沒把我當成朋友看。”上官明睿道。
話說到這里,林冬雨不好在扭扭捏捏,她坐下,咽了咽口水,狼吞虎咽。
上官明??粗?,眼里露出了炙熱的目光,那目光帶著灼灼的熱度在林冬雨的周身行走。
那是愛,純真而美好,讓人留戀的愛意。
不一會,林冬雨打了一個飽嗝,笑道“好吃,真好吃?!?p> 上官明睿笑了笑,這一笑,林冬雨仿佛看見了溫暖的陽光從山后灑落下來,照的花海瞬間盛開。
“那天,我說的話,有點重了。”林冬雨看著腳面道。
“那天的事情,我已經(jīng)忘了,咱們都別放在心上,紅玉說要來看你,被我阻止了,這個時候,她不應該出宮。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上官明睿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算死,我也不怕,認識你們這么多好朋友,值了。”林冬雨笑嘻嘻。
那笑容像是水潭深處倒映的明月,讓人忍不住出手觸摸。
上官明睿伸出手,林冬雨后退,他自覺失態(tài),站了起來,背對著林冬雨。
一時間,牢房的氣氛有些尷尬。
“好了,來看看你,我就心安了,在牢里,想吃什么,吩咐獄卒即可。我走了?!鄙瞎倜黝Uf完,打開了牢門,離開了。
這個大男孩,有著陽光般的笑容,暖男般的氣質(zhì),還有細膩的情感,可惜,他不是我心中的男子,我只有用冷漠對待你,將你的情絲斬斷,情絲雖好,但是不屬于你的,莫強求。
。。。。。。
一刻后,腳步聲傳來,林冬雨心道,不會吧,睿王又回來了,他可不是死纏爛打的人,自己點到為止的拒絕,他怎么能不明白呢?
是他,林冬雨慌張了,她坐立不安,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她心里期盼能在見他一面,可是也明白,見了又有何用,宿命的審判已下,任何人都無法抵抗。
林冬雨對著墻,背后的腳步聲停止了,她感覺一道目光像是灼熱的火焰,在燃燒她的心。
她不敢回頭,這一回頭,她該說什么,做什么呢?
那人也是沉默,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寂靜的氣氛中格外的響亮,是他,他在落淚。
林冬雨依然沒有回頭,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場景,生死離別,最傷人心。
那人卻開始讀一首詩,是她寫的詩,讀的是聲淚俱下,悲痛萬分。
林冬雨心道,求求你,不要這么煽情,我的心很痛,很痛,她真想刺破自己的耳朵,這樣刻骨銘心的傷感,是一把傷人的刀,在一寸寸切割心臟。
詩讀完了,司馬玉罵道“林冬雨,你TMD的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不應該這么做。”
林冬雨懷疑自己聽錯了,司馬玉呀,這是一個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的好學生呀,臟話不屬于他,他就是圣潔的君子。
君子落下凡塵,沾染了俗世的晦氣。
哭聲變大了,林冬雨回頭,看見了司馬玉淚流滿面,她奔過去,伸手擦拭他臉上的淚珠。
司馬玉溫暖的手掌緊緊握住她的小手。
“月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一定會,你等著。”
林冬雨點了點頭,兩人就這么凝視著對方,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手心傳遞的溫度,絲絲縷縷飄到心間,像是溫暖的火焰,驅(qū)散了冬日的嚴寒,帶來了暖意并驅(qū)散了寒夜的黑暗。
“月兒,能遇到你,真好?!?p> “我也是。”
兩人的額頭碰在一起,像是兩尊圣潔的雕像一般,一只蝴蝶飛過,見此情景,輕輕煽動翅膀,生怕打擾兩人。
陽光散落,更增添兩人的神圣之感。
。。。。。。
枯黃的落葉,從牢房的小窗口中飄了進來,林冬雨伸手接住,夏天過去,秋天到了。
鮮綠的葉子,已經(jīng)枯萎,像自己一樣,美好的生命,將凋零。
腳鐐手銬的聲音傳來,林冬雨看見十幾個大內(nèi)侍衛(wèi)押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那個人身上衣服破損,頭發(fā)凌亂,像一個叫花子。
可是眉眼卻那么熟悉,他被送入了隔壁的牢房,在進去的那一刻,林冬雨看清了,是霍皓軒。
她心驚,壞了,按照規(guī)矩,大理寺審問重要犯人后,會關(guān)押在鐵獄,等候陛下發(fā)落。
一旦定死罪,就會轉(zhuǎn)到天牢里,畢竟天牢的防備比鐵獄要嚴密。
霍皓軒終究難逃一死。
“世子,世子?!绷侄旰暗馈?p> 霍皓軒聽見了她的聲音,眸子發(fā)亮,他回答“是小辣椒,是你,是你?!?p> “你被定罪了?”林冬雨艱難的問道。
“陛下下旨,三日后,霍家子孫全部處斬,也包括我,這樣也好,能和家人一起共赴黃泉,快哉,快哉?!被麴┸帒K笑道。
林冬雨落淚了,她沉默了,背靠著冰冷的墻面。
“說點什么吧,我是一個將死之人,就當是可憐我,陪我說說話?!被麴┸幍?。
林冬雨收住了眼淚,道“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我這個人故事比較復雜,還是說說你吧,你有什么刻骨銘心的事情嗎?”
霍皓軒思緒飛轉(zhuǎn),道“好,我就說說,我的傷心事。那年,我只有十歲,爹帶兵平亂,帶上了我。中了敵軍的埋伏,我和大部隊走散了,被敵人圍住,他們看見了我的特制盔甲,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拔刀向我沖來,要砍我的首級。
關(guān)鍵時刻,二哥騎馬趕了過來,他持槍,殺人,掩護我逃跑。
我在前面跑,二哥在后面掩護我,結(jié)果中箭倒地,我回身,正要救援,結(jié)果他大喊“快跑?!辈⑹┱钩鰪椫干裢ǎ蛟诹笋R屁股上,我的馬吃痛,狂奔。
二哥被敵人亂刀分尸了。那一場戰(zhàn)役,大哥,二哥,四弟都死了,我成了家里的獨子。
這就是我們霍家為天齊國做出的犧牲,可是,陛下竟然說,我們要謀反,可笑,真的很可笑?!?p> 慘笑聲中夾雜著淚水,林冬雨一時間語塞,那是何等慘烈,為國盡忠,血染疆場,結(jié)果卻換來了這樣一個結(jié)局。
過了一會,霍皓軒平靜了下來,道“后來,我遇見了你,你一見面就頂撞我,別人見我都是畢恭畢敬的,就連朝中大臣,因為我是霍子明的兒子,對我都禮讓三分,只有你,和我大眼瞪小眼。
后來,漸漸的就被你吸引,看著你笑,我就開心,看見你悲傷,我比你還傷感。
一心想得到你的心,結(jié)果卻被司馬玉那個小子捷足先登了。
不過,老天爺對我還是不錯的,讓我在最后,還能遇見你?!?p> 林冬雨聽的是淚花滾滾,她說道“說的這么煽情,用這招騙過不少姑娘吧?!?p> 霍皓軒哽咽道“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淚水像是洪水一般泛濫,兩人都哭了,一個是說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話,另一個是感動,她不能接受霍皓軒的愛,但是這份愛卻足以感動哪怕是鐵石心腸的人。
夜風微涼,皎潔的月光灑進了牢房,林冬雨抬手,撫摸月光,就像在撫摸著絲綢。
外面的月亮,圓潤光亮,照耀大地,照出了多少悲歡離合,傷痛往事,愛恨情仇。
它高高在上,月光所到之處,驅(qū)散了濃濃的黑暗,卻驅(qū)散不了人心的黑暗。
人心的黑暗像是毒液,在一點點腐蝕人的心,讓有著兄弟情義的君臣反目,讓為國盡忠的百戰(zhàn)余生的英雄,被污蔑成謀反逆賊,這個世道便是這么不公平。
“哎,我說了我的傷心事,你也說說你的吧,在不說,有些心痛就要說給牛頭馬面聽了,它們可沒這個興趣?!被麴┸幮Φ?。
林冬雨的心被刺痛,霍皓軒一語道破了她心中的那些傷感往事。
那些事塵封在心里,她一直沒有忘記,蒙上了記憶的浮塵,卻難以忘懷。
午夜夢回,夜深人靜時,回憶像是溫柔的月光一樣,照進了心頭,泛起了猶如刀扎般的心痛。
有些痛,藏在心里,不說,時間一長,便會腐蝕原本干凈的心。
想通了這一點,林冬雨決定說出那些事。
“十歲之前的記憶我都忘記了,我只記得十歲時,那是大雪紛飛的日子。我穿著單薄的衣裳,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手里端著一個破碗,在乞討。寒風一吹,吹的我瑟瑟發(fā)抖,渾身打顫,上下牙齒不斷撞擊。
我覺得我快要死了,這時,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高大,魁梧的人,就是我的老大,也是殺手組織的頭目。
他看著我,冷冷道“你這樣瘦瘦弱弱,會像他們一樣,被凍死吧?!?p> 他們是指不遠處的幾個被凍死的小孩,身體都被凍僵了,渾身蜷縮在一起,像是大蝦。我看著這些人,想起他們臨死前的掙扎,感覺自己也會像他們一樣。但是心里卻沒有害怕,而是感覺自己解脫了,每天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沿街乞討,受盡了白眼,侮辱,還被大一點的孩子欺負。
若是走了,也不錯。
我盯著他的眼睛,笑道“聽說那邊沒有壓迫,沒有階級,是一片人間樂土。”
他的表情瞬間驚訝,事后,他說過,之所以收留我,就是被我豁達開朗的精神感動,他堅信,一個在困境中仍然能保持樂觀的人,必定是不凡的人。
就這樣我成為了殺手,我每天接受各種折磨,被打的遍體鱗傷,但是我都忍了,我明白,執(zhí)行任務,必需有強大的實力。
在這樣的日子里,我變得沉默寡言,對于我來說,生活就是刀光劍影,沒有任何其它的樂趣。”說到這里,林冬雨頓了頓。
那些曾經(jīng)黑暗的日子,已經(jīng)遠去,但是傷痛還留在心里。
霍皓軒聽的是長嘆一聲,低聲的哭泣。
“哭什么,都過去了,你我都是可憐人,我記得姐姐曾經(jīng)說過,要堅強,不要哭,不管外面的風雨多大,都有云開霧散的那天?!绷侄甑?。
“我知道你那個姐姐,被司馬俊殺死的。”霍皓軒道。
林冬雨的心一痛,仇沒報,自己卻先死了,真是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
“你不開心了,是我多嘴?!被麴┸幍?。
“沒什么,既然是生命的最后時刻,有些痛,被戳破了,也無妨?!绷侄暝捳Z剛落,腳步聲傳來。
獄卒端著豐盛的酒菜,其中有兩個酒壺,酒壺的瓶身糸著細細,窄窄的紅布條,布條飛舞,像是招魂的幡旗。
林冬雨知道,凡是死刑犯,在三天前都會送上斷頭酒,酒壺上面糸著紅布條,是規(guī)矩。
獄卒走近,將酒菜分別遞到霍皓軒和林冬雨面前。
“林冬雨,陛下下旨,三天后,你和霍家的逆賊一起被斬首?!豹z卒道。
她微微一笑,該來的,總歸來了。
打開酒壺,酒香撲鼻,一仰頭,喝下半壺酒,喊道“好酒,好酒?!?p> 酒液像是火焰一樣,燃燒身體,迷迷糊糊間,她看見了司馬玉緩緩走來,還是那般清風淡月,氣質(zhì)冷傲,只是世人只知道他冷酷,卻不懂他也是一個苦命人。
獄卒退了下去。
林冬雨倒在床上,傻傻的笑著,眼淚流了下來,滴滴的落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