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初二。
夕陽的余暉射進來,白色的玻璃花紋閃著星星,木制的窗框由于常年被陽光直射,藍色的油漆皸裂得很嚴重。陳一羽用手輕輕一摳,一小塊硬化的漆就掉下來。
剛剛打掃過的教室,一塵不染。教室里的黑板還留著上一節(jié)課的粉筆字,字字蒼勁有力。
由于放學(xué)了,教室里的人都走光,只剩下陳一羽和左鋒等幾個人。今天輪到左鋒和梁若飛值日,陳一羽跟廖俊義務(wù)留下幫忙。
“鋒,黑板還沒擦呢!”陳一羽大嚷。
左鋒乖巧地上去擦黑板。
“我們四個人組成個小隊吧,像是黑社會的那些幫會,比如青龍幫?!绷喝麸w把垃圾筐放好,提議說。
“阿飛,你要在學(xué)校組織黑幫?。俊绷慰⌒Φ?。
“當我說錯,我想說的是學(xué)習(xí)小分隊?!绷喝麸w說。
左鋒、陳一羽、梁若飛和廖俊四人剛上初中時就玩在一起,感情好得不行。
“好啊好啊,我要當老大?!标愐挥鹗撬娜酥形ㄒ坏呐⒆樱麄兿騺矶颊疹櫵?,只要她開口,他們絕對不會拒絕。
“我沒問題?!辈林诎宓淖箐h捂著嘴鼻,發(fā)出悶聲。
白色的粉筆末掉在地上,留下分明的痕跡。
另外兩人也同意,陳一羽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他們的“老大”。
“阿羽,你這段時間怎么老是跑到3班去啊?難道你也暗戀3班的班長?”左鋒斜睨她一眼。
3班的班長是林銘,由于他俊俏,待人溫和,文采好,成績又好,因此很多女孩子都偷偷暗戀他。陳一羽知道班上有幾個女孩也喜歡他,她們都偷偷收藏刊登他文章的校報或者雜志。陳一羽不是那樣的狂粉,她只是路過他教室的時候會瞄他一眼。
左鋒偶遇過很多次她跟林銘走在一起,有說有笑。跟他在一起時,她都沒有那么開心過。他很好奇她什么時候跟林銘走得那么近,現(xiàn)在又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
“瞎說,我是去閱覽室,路過3班。”陳一羽心虛地否認,眼神閃躲。
她路過3班確實有她的小心思,3班不是到閱覽室的必經(jīng)之路,她就是為了能夠看上林銘一眼半眼才“路過”的。她一直覺得自己藏得挺好的,怎么就讓左鋒發(fā)現(xiàn)的?
“據(jù)我所知,3班的班長也經(jīng)常去閱覽室,你是去求偶遇?”
左鋒死揪著這件事不放,陳一羽感覺臉上漸漸發(fā)燙,可是她又不能暴露心跡,只能假裝淡定。
林銘出現(xiàn)在閱覽室,是她的意料之外。不過他的出現(xiàn),增加了她去閱覽室的興趣。她注意到,他看書時特別認真,直到第一遍晚修鈴聲響起,才會依依不舍地回教室。
“哇哇,你了解得比我還清楚啊,莫不是你更想接近他?”她強行甩鍋。
“你別狡辯了。阿俊跟林銘是小學(xué)同學(xué),你想認識他,讓阿俊給你搭個線啊,他們感情可好了。阿俊,對不對?”左鋒不依不饒的說。
“是啊,阿銘以前就挺討女孩子喜歡,上了初中好像更加受女孩子歡迎了?!绷慰〉f。
“不用了,我跟他碰過面了。我只是單純地欣賞他的文采,可不是那些無知迷妹?!标愐挥饘α帚懙母杏X說不上,有幾分敬佩,又似乎幾分愛慕。
“所以你苦練文筆?還偷偷地參加征文比賽?”
左鋒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一本雜志,朝陳一羽方向揮揮,她搶不到,只能氣鼓鼓地瞪他。那是她投稿的雜志,因為知道征文比賽的結(jié)果是這段時間出,最近的幾期的雜志她都有買。她都是偷偷看的,她把雜志藏在抽屜里,連她的同桌都沒有發(fā)現(xiàn),左鋒幾時注意到她的這些小動作了?
陳一羽不想告訴左鋒,她苦練文筆的真正原因。她藏著個秘密,那是關(guān)于她跟左鋒的秘密,他沒有記住,可是她卻記在心里了。
“牧羽?哈哈,這不是我給你取了筆名嗎?雖然就得了個三等獎,但是比剛認識你時那渣渣水平好很多了。你是不是有偷偷給林銘寫情信?。俊彼倚Φ?。
她會偷偷地為某個人而努力,可是那個人不是他。左鋒感到心酸。
“哼哼,你有臉說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抽屜里塞滿了情書。早上那封粉藍色的情信,是我放你桌上的。初一的一個小師妹給你的,那個小師妹長得還挺漂亮的?!?p> 左鋒一下子泄了氣,嬉笑的臉僵硬了。
“鬧著玩的?!彼麩o所謂地問答。
“有回信吧?老是玩弄女孩的感情,你良心不會痛嗎?”她指責(zé)他,跟個小大人一樣。
左鋒似乎有些生氣,板著臉,嚇得陳一羽不敢說話。她琢磨著自己那句話得罪他了?真是個霸道的人,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回家,走不走?”左鋒瞪陳一羽一眼,冷峻地問。
天空的星星很多,銀河延伸到山的另一邊。風(fēng)沙沙作響,蟲兒絲絲作響,整個小鎮(zhèn)比往日更加寂靜和安詳。
他們四人躺在山丘上的草地上,仰望天空。
“等我們長大,我們一起去日本吧,我想要跟你們一起去日本看櫻花。如果可以,我還想殺上岸本的工作室,問他要親筆簽名!”
陳一羽想象著自己穿著漂亮的和服,左鋒他們都已經(jīng)長成大人模樣,也都穿著和服。他們站在櫻花樹下,風(fēng)一吹,花瓣就像是粉紅色的雪飄落。她想象的場景很美!別人說櫻花落下時很像雪,她沒有看過真正的雪,不過她相信一定很美!只要是跟自己珍惜的人在一起,無論去哪兒都是美好的。越是長大,她越是認為這是個定律。
“好?。 弊箐h和梁若飛異口同聲地說。
喜歡動漫的人,都渴望去一次動漫之國,看一次在日漫出現(xiàn)過無數(shù)場景的櫻花,左鋒也不例外。四個熱愛動漫的人湊在一起,談天說地,多么地難得。
“俊,你不想跟我們一起去看櫻花嗎?”陳一羽沒有聽到廖俊的聲音。
廖俊淡淡笑了,他沒有他們那么大的目標,他是個平凡人,只想過簡簡單單的生活。他不渴望海子“喂馬,劈柴,周游世界”的幸福,他只希冀有普通人的幸福。
“我胸?zé)o大志,我只想過平淡的生活,長大了掙錢、結(jié)婚、生子。我就默默看你們都成為了不起的漫畫家、探險家,有這樣的朋友也是值得驕傲的事兒。”廖俊說。
陳一羽覺得廖俊不像他們這個年紀的人,他更像個小大人,心如止水,就想要普普通通地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他們就不同了,有詩,有遠方,有環(huán)游世界的夢想,激情與熱血還沒有被生活磨光??墒牵愐挥鸩]有看不起廖俊的胸?zé)o大志,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認為美好的生活。
可是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她連平凡的生活都過不好。
“阿飛,你是不是跟鋒約好的?。磕銈冞B夢想都一樣,你們上高中是不是得要學(xué)美術(shù)???如果這樣,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陳一羽歡快的語氣慢慢變得低沉。
左鋒和梁若飛是鄰居,從小穿著同一條褲衩長大,從小學(xué)到初中又一直同班,可謂比親兄弟還親。他們一起久了,很多方面都很像,興趣愛好、說話語氣等。如果不是兩人對她的態(tài)度有些許不同,陳一羽有時候都覺得自己認識的只有一個人。
“我想是吧!”左鋒回答。
“嘿,有流星?!绷喝麸w指著天空。
流星一閃而過,就像是他們的青春。
那個年紀,沒有變數(shù),沒有無可奈何,只要用心去遐想,全都是美好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