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陳一羽送走,左鋒獨自一個人走回住處,往事不斷涌現(xiàn)。
他只要獨自難過幾天就會變好的,像以前一樣,熬著熬著就過去了。他怎么會把陳一羽給叫來呢?他這是怎么了?
一起走過的路,一起待過的地方,但凡有周淑瑩影子的地方,他看到了都會難過。難道這又是上天給他的磨礪,職場失意,情場也失意?
他待在酒吧里喝了很多酒,莫名其妙就撥通了陳一羽的號碼。
房間布置得很簡單,一張書桌,一張椅子和一張床,蚊帳是白色的。書桌上放著很多書,詩集、名著還有一些教材,墻上貼著一張宇智波鼬的海報,微微發(fā)黃,應(yīng)該有些年份了。
這跟他想象的房間還是差很遠,他以為她的房間不應(yīng)該這般單調(diào),應(yīng)該多些生活的氣息。
墻角立著一把約半米長的木劍,左鋒將它拿起,仔細研究一番。復(fù)合木板簡單拼湊而成,劍鋒處削成圓形,圓形不光滑,留有參差不齊的削痕,劍柄是由兩塊木板隨意夾著劍身組成,劍尾處還掛著一根紅色的劍穗。讓他費解的是,這劍身怎么用透明膠帶圍繞一圈。
“這是我小時候做的,記不清是四年級還是五年級的時候做的了。舍不得扔,就一直把它放在墻角?!标愐挥鹈媛毒p色,早知道他會來,她就提前把東西收拾好,現(xiàn)在丟臉了。幸好,她沒有亂丟衣服的習(xí)慣,只是被子沒有疊。
“手工真差!”他吐槽。
“那是我小時候做的,你以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自然覺得不好啦?!彼粷M地瞪他。
“現(xiàn)在你的手工也一定沒啥進步?!?p> “哼,換你那個年紀能做得出比我做得還要好的劍?”她意圖把木劍搶回。
他把木劍舉得高高的,她自覺退了半步,也不去搶,徒勞的事她可不干。
“這裂痕是怎么弄出來的?”他又認真看了一遍木劍,發(fā)現(xiàn)一條淺淺的裂痕,被膠帶緊緊包裹著,不容易發(fā)現(xiàn)。
“嘿,我小時候把它當劍耍,不小心碰到一棵樹上,估計是用力過猛,折了,然后我就用膠帶把它纏上?!彼笭栆恍?,有幾分炫耀的成分。
“你小時候那么皮的?”
“嘿嘿,誰年少沒個武俠夢???誰不想仗劍走天涯???”她說。
“正常的女孩子沒有武俠夢的吧?她們有的是公主夢吧?!彼f。
她有著男孩的直爽,又有女孩的細膩和敏感,就她平常的行為,她有任何不同于女孩子的行為,他都不覺得奇怪,只是他希望她就是一個正常的女孩,追星、逛街、化妝、喜歡漂亮衣服……偏偏她什么都不愛。
“扯,你懂個鬼!也有女孩子想要成為一代大俠的,其實呢,我以前更想成為一個騎士,能夠保護我身邊在乎的人。怕不是你交往的女孩子都是些嬌滴滴的公主吧,才有這種錯誤認知?”陳一羽認真地說。
她最早是從《唐璜》中得知“騎士”這個詞的,自此,她就深深愛上了這個詞。她是能夠守護別人的騎士,而不是柔弱的公主。
“真笨,女孩子你當什么騎士?你還是適合當公主,等以后你會找到守護你的騎士?!彼p輕拍拍她的頭。
誰愿意當她的騎士?她又愿意誰當她的騎士?
她拍開他的手,篤定地說:“你才笨呢!等一個人來守護我還不如我自己守護我自己,等待是最愚蠢的行為,自己變得強大才是正道?!?p> “呵呵!”他冷笑。
“在我上一二年級那會,我們村里有人種麻,他們剝完皮就會把桿給丟掉,那時候我們一幫人就撿那些桿,用來做武器。麻桿的可塑性比木板的強多了,我們隨便一整,一把完美的劍就完成了?!标愐挥鸩辉咐頃莻€不明緣由的笑聲,自顧說。
當時,種麻是為了做爆仗,麻的皮只留下纖維,曬干揉搓就可以制成麻繩。剩下的麻桿又長又直,質(zhì)地又不像普通木棍那么硬,刀輕輕一削就能留下痕跡。村里的小孩都愛拾這些桿來制作各種劍,有些人還刻上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墒呛髞碛捎谶`法制作爆仗,村里的有好些人被爆仗炸傷,他們就沒有再做。
“陳一羽,你跟我們在一起時,是不是就沒把自己當做女的?。俊弊箐h神情嚴肅,像是在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一半一半吧?!标愐挥疖P躇半晌。
左鋒啞然失笑,陳一羽到底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遙想分手那日。
周淑瑩端坐在廳里,沒有像平日里那樣招呼他。她背對著他,看不到表情。左鋒以為她可能是今天是遇到不高興的事了吧,正欲安慰。
“瑩兒,我回來了?!?p> 她沒有應(yīng)聲,緩緩站起,看著他。
“怎么了?遇到不開心的事啦?”他笑語。
“我們分手吧?!辈婚g不界半天,她還是說出了這五個字。
她此時的心情很復(fù)雜,有對左鋒的不舍與愧疚,也有對追求愛情的堅決與恐懼。她焦思苦慮了幾天,最終得出這個決定。
她已經(jīng)做好被他罵的準備了,她負的他,被罵幾句又如何。
她想起了這個男孩以前為她做的種種:每天守在她的公司等她下班,每逢節(jié)日給她制造各種驚喜……
“什么?”誤聽,絕對是誤聽。
“對不起!”她低下頭。
是真的,他沒有誤聽,可是他不解,為什么?他到底哪里做錯了?為了討她開心,他傾盡所能,他從來沒有那么用心過,現(xiàn)在她卻要跟他提出分手。
“為什么?”他把胸口的難過和怒氣壓著,用平靜的語氣問。
“他回來了?!甭曇舾米影阈?,可是卻能夠沖破他的耳膜,直擊心靈。
左鋒想:他有什么好?值得她拋棄他,他除了是她的初戀,還是有什么比得上他?
“你很好,可是我忘不了他,他一回來,我所有的城防都崩塌了。我不想騙自己,也不想騙你?!彼难劢橇飨聝尚袦I。
她曾經(jīng)跟她的閨蜜吐露過,假如以后跟左鋒分手,她會愧疚,因為她付出的沒有他對她付出的多。愛情不是一方遷就一方就能維系的,它不需要對等的愛,但是不能失衡太多。
左鋒把想要幫她擦干淚痕的沖動壓下去,嘿然不語。
這一刻,他的天是崩塌的,千斤巨石墮落,萬頃瀑布傾瀉,把他為她搭建的世界毀于一旦。
他板著臉,不喜不憂,把喜悲都藏在心中。
“鋒,對不起?!敝苁绗摵苌僖姷剿@副樣子,她知道他現(xiàn)在很生氣。
她安慰自己:他那么忙,根本沒有時間陪我,可是我就是希望他有更多的時間陪我。我的選擇沒有錯,沒有錯。
“好?!弊箐h悶聲答應(yīng)。
他到底不是一個初涉情場的小白,他是個有風(fēng)度的紳士,什么場面他沒見過。
她沒有想到他會那么容易就答應(yīng)了。她暗自苦笑:到底她不夠了解他。
“行李我明天會來搬,我來之前會告訴你,走之前我會把鑰匙放在老地方?!彼f,那半句“不想見到我你可以外出一兩個小時”沒有說出來。
他沒有回答。
她走了,大門輕輕被關(guān)上。
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他也不將它抹去。陳一羽指責(zé)他是一個花花公子,玩弄女孩的感情,可是他并不是,他放蕩不羈的外表下有著一顆真誠的心。她一葉障目,最終只看到表象。
他深愛的女子,終于還是離開了他,他不恨她,也不會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