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暴雨。
剛才還露面的月亮早就被云層遮住了。
戒空扛著陸近羽行進在去往邊關的路上。
如果說,陸近羽加一把刀的重量,戒空還能輕松應付的話。那這雨水的重量,已使戒空的力氣到了臨界點。
剛才與寧隱龍一戰(zhàn),戒空身上被捅了五個窟窿,自己還用雙指插進了傷口。這一路奔走下來,戒空的視線也逐漸開始模糊,但是他沒有停下來休息。
他知道他不能停。
停下來就只有等死。
這荒郊野外,不僅沒有治傷的藥草,更有傷人的猛獸。雖說大雨滂沱,都在避雨。但是只要雨一停,那些豺狼虎豹就會出來覓食。
戒空深知這點,前些年蒼山寺的和尚還會偶爾在這邊砍柴、采摘野菜及水果,自從野獸傷人的次數(shù)增多之后,明覺便嚴令弟子不得到這片森林來。
可這條路是通往邊關最近的道路,若是再換一條更安全的大路的話,那時的陸近羽可能已經化作一灘皮囊、血水了。
初夏的暴雨就像是闖入春閨的浪子,來得快,去得也快??墒钱斔x去的時候,春閨也不是最初的樣子了。這場暴雨之后,洗掉了這片森林里的很多東西,大風吹倒了幾棵樹,大雨沖刷掉了地上的泥濘和及腰的野草。
之前的道路竟被雨水沖刷得一干二凈,戒空扛著陸近羽在這邊森林里到處打轉,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走出去的路。
“看來你我二人就真的只有在這片森林等死了。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萬用閣閣主陸近羽,最后竟會死無全尸,只留下一張皮,和一灘水。”戒空自言自語道,他已經覺得沒有走出去的可能了,半個時辰的不斷趕路,已經使他精疲力竭,疲態(tài)盡顯。
上天總是會在你不經意間,賜予你一個你很想得到的東西。
正如戒空在這個時候,竟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邊多出了一條路來。這條路的盡頭,便是點點星光。
那里一定有人。
戒空雖然心中這樣想,但是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萬一那里只是某個旅人留下的火種,這樣一去,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此時遇事無需都想,只有毫無顧忌地向前走去,才能探索到真正的光明。
戒空將上半身提了提,使陸近羽的身體更好地貼近自己的雙肩,一瞬之間,便沖到了這點星星之光的面前。
還好,果真是一間木房。
房子只留有一扇窗戶,墻體均是用實木堆砌而成,頂上的煙囪還冒著陣陣炊煙。
戒空走到門前,將陸近羽放下,敲門道:“施主?可有施主在家?小僧有事相求?!?p> 可這扇門的背后始終沒有人應答,煙囪的炊煙也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我知道你這里面,我們真的很需要你幫忙。”戒空繼續(xù)喊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施主,你可就發(fā)發(fā)善心吧!”
戒空正敲打間,門“刷”的一聲推了開來。
開門的,是個身長八尺、濃眉大眼的,長相約摸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唉,今日受了先生之托,本來不想管這些閑事的,但我還是管不住我的手啊?!彼娭淇眨銌柕?,“小師傅這是扛著個受傷的鹿子?我這里是打獵的,不會醫(yī)動物,但是我可以幫你,你只要……”
戒空不等他說完,便闖了進去,將陸近羽放在屋里的床上。
獵人看到戒空放下一個人,說道:“哎呀,你看我這眼神,黑燈瞎火的,確實沒看清。小師傅,我這里醫(yī)不好人的,這樣,你跟著我,我?guī)闳フ椅壹蚁壬o他醫(yī)治。”
戒空自始至終都沒能說上一句話,這獵人也沒給戒空說話的機會。
“你等我穿好衣服便可以出門了,我家先生離這里不遠,他住在前方的一個村莊里,那里很多人都找他看病。”
“施主!”
戒空忍不住打斷了獵人的話。
“我們是要去邊關,可這大雨使我們迷了路,你只管帶我們去那里便可?!?p> “你這小師傅,都給你說了,交給先生醫(yī)治,保準沒問題。你這朋友病得惱火,我看你也傷得不輕,再繼續(xù)趕路怕是兇多吉少?!鲍C人笑著對戒空說,“你放心,只要你跟得上我,半柱香都要不到,我們便能給這位朋友醫(yī)病了。若是醫(yī)不好,你們再去邊關也不遲,村莊就在去往邊關的路上?!?p> 戒空心想這里去邊關便是要再走一個時辰,跟隨獵人而去不過一炷香時間,又是順路,并不耽誤什么,就答應了。
獵人換好了衣服,便領著戒空往外走。他提著一盞燈走在前面,戒空扛著陸近羽走在后面。幸好此時月明星稀,不然光靠獵人手中那一盞小燈,是看不清路的。
獵人在前越走越快,戒空在后也邁開了步伐,他發(fā)覺這獵人雖行走時腳不離地,卻比尋常練武之人所使輕功快上數(shù)倍。直至獵人速度提到最快的時候,戒空不得不施展輕功才能勉強跟上。
果然,不到半柱香時間,便到了獵人所說的路上。
“這里晚上風沙大,氣溫低,雖然離蒼山很近,但是氣候卻相差甚遠,小師傅還是給這位朋友做好保暖措施。”
戒空道:“我們身無長物,就兩個清白人,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東西可以保暖?”
獵人笑著說道:“那小師傅可得再快些了,剛才我見你已經快跟不上了,所以我才放慢了點速度?!?p> 戒空聽得這句話,不由得感嘆人外有人。傳聞邊關多奇人異仕,沒想到一個打獵的輕功便如此高明。
獵人再領著戒空行進了半盞茶的時間,便在路邊的建筑群中,找到一間小房子。
“大哥,開下門,我回來了。”獵人敲打著門。
開門的是個粉頭白面的書生,看起來和獵人差不多年紀,開門時手中正拿著一本書。
“大哥,大晚上的,看什么書啊。”
“我不看書的話,還有誰會醒著給你開門?”書生看了看戒空和陸近羽,“我們今天不吃人的。”
獵人急道:“這哪里是吃的,是我?guī)Щ貋斫o先生看病的。難道先生已經睡了?”
書生道:“沒有睡,你知道先生性懶,現(xiàn)在躺床上,也在看書。只是我們叫你去打獵,你帶什么人回來?”
獵人也不搭理書生后面說的,聽到先生在家,便喜道:“那正好。”
書生頓時皺起了眉頭,道:“先生今日不想醫(yī)病,他想吃鹿肉。你不僅沒有打到鹿肉,你還帶回來個病人,你是誠心惹先生生氣嗎?”
獵人道:“我看這兩位朋友面向不凡,到時可以付給先生想要的報酬,我去給先生說一說?!?p> “不用說啦,你這么大聲,我早就聽到了?!?p> 一個聲音從里屋傳了出來,隨即一個人躺在一張床上,慢慢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這張床四周安上了滾輪,活像一個板車,但是兩手邊放置著機關,可以操控床移動。
“先生,你看這人傷得不輕啊。”獵人對著躺著的先生,急切說道。
先生慢慢地抬手,再緩緩地放在機關處,輕輕一按。那床的上半部分漸漸地提升了高度,逐漸成了椅子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