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挺符合小朱的性格。
失去篝火溫暖后的小朱凍得瑟瑟發(fā)抖。再加上本就單薄的衣物還破了好幾個洞,冷風(fēng)從這個洞里進(jìn)去,又從那個洞里出來,不斷地在小朱的肌膚上游走。
小朱又從包裹里取出大衣,使大衣更加貼緊自己的身體。至少這樣能抵擋一部分風(fēng),給自己帶來一點溫暖。
這是咋回事兒???
看著孟浩然搖搖晃晃得靠近湖泊,小朱一下子就急了。我靠!他不會夢游得要投湖自盡吧!
現(xiàn)在也顧不了什么了,小朱直接沖了上去,一把抱住孟浩然瘦小的身軀。孟浩然和剛剛寒冷的自己感覺完全不一樣,十分滾燙。小朱都感覺自己好像正抱著一個燒著火的火爐一樣。
慘叫一聲,小朱立馬被燙得松手跳了起來。一個孩子的體溫怎么會這么高?這絕對有問題。
此時孟浩然迷迷糊糊,連小朱剛才抱了自己也沒有感覺,也自然沒有停下腳步。
“撲通”一聲,孟浩然掉進(jìn)了湖泊中。
小朱立刻緊接著一跳,想要跳入湖泊中將孟浩然救出來。然而剛剛跳起,卻突然被不知道什么東西從背后抓住腰,拉了回去。
小朱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
這片地域,雖然并不算是精挑細(xì)選的絕對安全地區(qū),但也絕對是一個不錯的棲息地。湖泊周邊雜草叢生,又十分靜謐。即使小朱不擅長探測,但一般的靈獸出現(xiàn)在這兒,也都會被小朱給發(fā)現(xiàn)的。
究竟是什么能夠這樣悄無聲息地接近自己。
小朱回頭怒視,眼前的人正是無憂。
難怪啊,難怪沒有發(fā)現(xiàn)他。
此時的無憂兩眼不再像先前一樣沒精打采,全身的憂郁氣息也消失殆盡,轉(zhuǎn)而擁有了一種類似高貴的吸血鬼伯爵的氣質(zhì)。
“小朱你別激動。這小伙子身體有古怪?!?p> 小朱還處于急切的狀態(tài)中,“不管再怎么說,現(xiàn)在應(yīng)該先救他!”
無憂松開了小朱的胳膊:“你再看看,他現(xiàn)在需不需要我們救。”
小朱將視線重新放在孟浩然身上。此時的孟浩然面朝星空,漂在湖面上,全身很放松,仿佛一個剛剛哄睡的孩子。
“他……睡著了?在湖里?!”
小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長這么大了,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在湖泊里睡覺的。
“其實,他在洗髓。”
無憂解釋道。在夜里,無憂的視線會變得特別好。今夜的月亮不是很圓很明亮,整個森林都很昏暗,所以小朱沒有看見:孟浩然的身體里涌出了許多黑色的臟物,順著湖泊的水流擴(kuò)散開來,而孟浩然本人并沒有感覺。
小朱相信無憂的話,也沒有執(zhí)意現(xiàn)在將孟浩然從湖泊里拖上地面??墒且琅f有些擔(dān)心:
“就算是洗髓,一個孩子在冷水中浸泡這么久,不會生病嗎?”
“這不一定,看情況。”
“那我們就這么一直傻等著?”
“他洗髓結(jié)束,我就將他撈出來。你先回去,這里交給我?!?p> “…………,明白了?!?p> 小朱擺了擺手,沒有其他言語,直接轉(zhuǎn)身回去了。
而無憂也是就地坐下,等待著湖水中的孟浩然洗髓結(jié)束。
他的眼神虛無縹緲,時常飄向星辰,卻沒有放在孟浩然身上。就只是坐在那兒,抬頭望天。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黎明。熬過了最寒冷黑暗的黎明前夜,即將迎來的,是初晨的光明。
小朱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但依舊精神緊繃,沒有絲毫的睡眼朦朧。雖說待在篝火邊比在別的地方溫暖多了,衣服也換成完整舒服的了。但讓人難以忍受的,是等待無憂歸來的過程。
這種對未知未來無法掌控的迷茫,讓小朱隱隱擔(dān)憂起來。
憑借無憂在黑夜里強(qiáng)大的能力,周圍有什么異樣都會被察覺。在他的看管下,應(yīng)該沒有任何靈獸能夠傷害到那小子。
小朱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可是……如果湖泊中本就有靈獸,那么那小子豈不就危險了。
想著想著,小朱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準(zhǔn)備去提醒一下無憂,順便看看孟浩然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剛剛起身,小腿處肌肉就突然產(chǎn)生一陣刺痛……
“嘶~坐太久,腿麻了嗎?”
小朱倒吸了一口涼氣。彎下腰,兩手抓住自己的小腿。
腿部的麻木讓小朱暫時失去了移動的能力。
不過這樣的麻木也僅僅持續(xù)了幾秒的時間。等過了這幾秒鐘,就去找他們。
“你在干嘛?”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邊傳出。
小朱抬頭??吹降氖且坏佬揲L的身影。
誒,是無憂。
小朱笑了,因為無憂背上正背著熟睡中的孟浩然。
“你們都沒事真是太好了??磥硎俏蚁攵嗔恕!?p> 不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小朱都覺得輕松多了。重心往下一靠,又重新坐回篝火旁。
說完,小朱看到無憂還傻站著,杵在那兒一動不動像個竹竿似得。揮了揮手,拍了自己邊上的地上兩下。
示意道:“你坐過來吧,別讓這小子著涼了。衣服你給他換過了嗎?”
無憂好像沒聽清小朱說什么一樣,低著頭,也不回應(yīng)。
小朱看到無憂的表情有些凝重,知道絕對發(fā)生了什么事。側(cè)著臉問道:“怎么了嗎?”
無憂始終低著頭。
小朱更加緊張了:“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說啊!”
過了小一會兒,無憂好像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策一般,說出了一句讓小朱差點從地上彈起來的話:
“這孩子發(fā)燒了!”
“什么?”
果然還是避免不了嗎。
在森林中生病可麻煩了。隊伍里沒有會醫(yī)術(shù)的,這里又離醫(yī)館較遠(yuǎn)。
“按照原計劃,我們還要在森林待不少時間,可沒有空余送他去醫(yī)館。就將他留在湖泊那兒,自生自滅吧。”
無憂背著孟浩然,淡淡地吐出了這樣一句冷漠的話。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小朱聽了這句話,先是一愣,隨即臉就陰沉了下來,盯著無憂。
他知道無憂并不是在開玩笑??墒切≈煲琅f沒辦法接受他這樣的想法。
“為什么要這樣做?”
小朱的表情瞬間嚴(yán)肅。兩人的眼神在空中激烈碰撞。嚴(yán)格地來說,是小朱盯著無憂,而無憂只是看著小朱。這是小朱單方面的審視。
無憂還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我說過原因了,不想再重復(fù)一遍?!?p> 小朱有些惱火了,“噌”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他還只是個孩子,怎么說他也給冷哥帶來了冰鎧犀牛的靈核吧。就沖這一點,我們就不能拋下他?!?p> 無憂笑了,笑得有些邪魅,又帶著嘲諷。
“好好算一下帳。他無緣無故的出現(xiàn),帶來了冰鎧犀牛,導(dǎo)致我們丟失了馬匹,這是他第一次欠我們。我們還幫他擊殺冰鎧犀牛救了他一命,這是他第二次欠我們。我們幫他解決住宿和伙食,這是他第三次欠我們。所以,你懂了嗎?”
小朱想反駁,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說得沒錯,孟浩然自從加入這一伙人之后,好像就在不斷地制造麻煩,卻沒有什么大的貢獻(xiàn)。
雖然從情理上來說,無憂的做法顯然是錯誤的。但從理論層面上來講,無憂的做法說不上正確,但也沒有錯誤。
此時兩人對峙著,互相盯著對方,卻不說一句話。
在短短幾秒的對峙中,孟浩然醒了。
現(xiàn)在的他,全身上下松散得仿佛沒有了筋骨。軟綿綿地趴在無憂背上。
孟浩然剛剛蘇醒,一大股強(qiáng)烈的感覺刺激就一涌而上。皮膚的每一個毛孔大開,撕裂與炙熱的那種火辣辣的感覺遍布每一處肌膚。浸濕的衣服貼在身上更是讓撕裂感更加清晰。與一股被灌滿水卻無法排出的脹痛交替出現(xiàn)。湖水蒸發(fā)的寒冷與體表的火辣同時迸發(fā)。
最要命的是:孟浩然背后有疤痕的地方已經(jīng)腫脹的不成樣子。幾乎整個背部都沒有知覺了。
雖然在水中泡了很久,但孟浩然還是感覺喉嚨很干涸,想要喝水。但無論怎樣用力,沙啞刺痛的喉嚨都只能勉強(qiáng)發(fā)出“哈嘶,哈斯”的微弱聲音,完全吐不出一個像樣的字,更別說說出“我要喝水”這樣完整的一句話了。
無憂貼的很近,所以聽到了背后孟浩然發(fā)出的聲音。
轉(zhuǎn)頭瞅了一眼,頭也不回。也不知道是對著小朱,還是對著孟浩然說了句:“醒了?!?p> 小朱聽了,一開始也是十分迷惑:“行了?什么行了?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了?”
無憂轉(zhuǎn)頭用一種看傻子的表情看著小朱,幽幽地嘆了口氣,道:“我是說這孩子醒了?!?p> 小朱這下子變得很是急切。隔著無憂這一個活脫脫的人,關(guān)心地對孟浩然問道:“醒了?怎么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啊?冷不冷?要不要……”
無憂看著小朱這樣關(guān)切孟浩然,如同一個老母親一般。嘴角一扯,雙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復(fù)雜之意。
就這樣看著,看著,看到出神。眼神中時而閃過笑意與溫馨,又時而浮現(xiàn)出痛苦與自責(zé)。
也不知道無憂是想起了什么畫面,眼眶竟略微有些濕潤。
他最后深深看了背后的孟浩然一眼,便將背后的孟浩然托起來,二話不說就丟到了小朱的懷里。搞得小朱差點沒接住。破口大罵道:“小心點??!你以為這是件物品??!差點摔倒!如果我沒接住……”
無憂也沒有管小朱的怒罵,淡淡留下了一句:“既然決定好了要好好守護(hù)的東西,那就守護(hù)到底?!?p> 說完,頭也不回,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走的方向不是帳篷那里,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兒。只留下小朱一個人在風(fēng)中凌亂。
“啥意思?讓我一個人照顧他?我不知道怎么照顧病人啊!”
抱著懷中濕漉漉的小身板,指尖冰涼黏稠的觸感讓小朱不知所措?,F(xiàn)在已經(jīng)離篝火很近了,可是孟浩然依舊止不住地顫抖。
“完了個乖乖,這小子在水里泡那么久,得有多冷啊?!?p> 小朱感嘆著,將孟浩然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換上保暖的厚衣。還好孟浩然的衣服就是簡單的短袖短褲,脫下來挺容易的。要不然夜里這么冷,病情會不會惡化都不一定。
不過小朱也是太粗心,沒有看到孟浩然背后腫脹的疤痕。也不知道擦一下孟浩然的身體,只是換了他的衣服離篝火近一點。
一切都做好了后,小朱就這么抱著孟浩然。
夏天的黎明比其他季節(jié)走得更快。初晨的光暈已經(jīng)漸漸飄入森林,映射在熄滅的篝火邊,依偎著的兩人臉上。小朱懷里抱著孟浩然,孟浩然靠在小朱胸前。小朱的頭側(cè)搭在孟浩然頭上,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一般。
一陣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什么東西正在靠近小朱。
感受到了周圍的異動,小朱立馬睜開了眼,懷中的孟浩然也被抱緊了幾分。然而此時的孟浩然已經(jīng)昏睡過去,完全沒有感覺。
入眼的,是封叔高大的身軀,正蹲在小朱目前,正目視著自己。
“嚯嚯嚯,醒了?我還以為你這家伙要睡死再這兒呢?!?p> 小朱看到是封叔后,松了一口氣:“什么嘛,我壓根兒就沒睡好嗎。昨天晚上我可是……”
小朱突然想起了自己懷里還有個受傷的小家伙呢。立刻用手捂住孟浩然的額頭,依舊還是很燙。
小朱對著封叔問道:
“封叔,這小子生病發(fā)燒了,怎么辦?”
封叔原本還覺得剛剛他們倆的畫面還挺溫馨的,還以為小朱已經(jīng)將這小子給攻略了。
但聽了這句話,瞬間聯(lián)想到什么,驚得跳了起來,大罵道:
“你這家伙,干嘛硬拉人家陪你守夜?。‖F(xiàn)在倒好了,生病了!真是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p> 小朱也委屈啊,跟著站了起來,反駁道:“我沒有硬拉他呀!那是因為……”
“好了好了好了,別說了?!?,封叔擺了擺手,打斷了小朱,“我也不想知道發(fā)生了啥,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想想解決辦法?!?p> 說完,封叔扭頭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大喊著“擇心”。
一會兒,瞇眼大哥聞聲從帳篷里走了出來。憑借自己多年的經(jīng)驗,一般封叔在叫自己,十有八九是又有什么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