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下午六點,天色也已經(jīng)昏暗。
所有的賀卡都已經(jīng)送達,孟浩然和李響拿著兩個空蕩蕩的袋子回到了任務(wù)接待所。
看著氣喘吁吁的一大一小兩個人,接待人員接過任務(wù)欄,揉了揉太陽穴。
如果不是因為來者是李響,接待人員很難相信,居然能夠在短短幾個小時內(nèi)將如此多的賀卡派發(fā)出去。
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在簽下署名后。如果以后有人反映沒收到賀卡,那么這兩人就要受到問責與調(diào)查。
“好了,這是你們的報酬,請收下?!?p> 二十個杜爾什被接待員拿住,堆放在桌子上。
李響劃出其中一半,揣進兜里。意思就是和孟浩然對半開。
雖然累了半天,而且也很想要這筆錢,但孟浩然依舊覺得自己受之有愧,連忙拒絕:“我都沒出什么力,怎么能要呢?”
李響見狀,又在剩下十個杜爾什中劃出一半,又將五個杜爾什揣進兜里。
“怎么說你也都拎著包,陪我跑了一路,這些是你應(yīng)得的?!?p> 孟浩然咽了口干唾沫,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桌面上,那五枚杜爾什閃著的淡淡光輝,最終沒能抵擋得住誘惑,還是伸出了欲望的雙手。
“李響!”
一聲驚呼從任務(wù)欄那邊傳來,順聲望去,只見一個挺拔的身影向著這邊的方向小跑過來。
孟浩然掃視著對方的面容,只覺得陌生。
此人估摸著有二十歲,身強體壯,身穿粗布厚衣,看上去也是一名勤雜工。裸露出的麥黃色的皮膚顯得很健康,但其貌不揚。臉上更是夾著笑,似乎見到李響對于他是一件好事。
李響見到對方,也是快步迎上,笑著問候著:“秦哥,你也來接任務(wù)了?”
“快過年了嘛。今天的做工結(jié)束了,賺點外快?!?p> 被稱作秦哥,那勤雜工老臉一紅,又道:
“還有,還是別叫我秦哥了,怪不好意思的。明明就是你救了咱們這些人,還教我們做任務(wù)的技巧,哪有反過來被你叫哥的道理啊。”
“哎呀,講習慣了嘛?!?p> “好吧好吧,說起來,好久沒見到你接任務(wù)了。”
“我前段時間忙著修煉呢?!?p> “你......”
秦哥聊著,突然注意到李響身旁的矮個子。尤其是在看到那只黑色的獨眼后,他的神色猛地一變,指著孟浩然:“李響,他是當時車里那個.......”
“哦,你認出來了?!?p> 李響向身旁跨出一步,讓孟浩然整個人都暴露在秦哥的視野范圍內(nèi)。同時扭頭,看到孟浩然一臉迷茫的樣子后,立刻打趣道:
“看來秦哥認出了你,但你沒認出秦哥啊?!?p> 孟浩然確實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個人,但通過剛才兩人的對話,他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看向李響,反問道:
“是公主列車上的人?”
李響好笑道:“是啊,還和咱們一個車廂呢。你居然沒認出來?”
孟浩然剛準備回答,耳邊卻傳來秦哥飽含怒意的問責:
“李響,我知道你心善,可是你也不能什么人都幫啊。當時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個小鬼完全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當目光掃視到孟浩然手里握著的杜爾什后,秦哥更加憤怒了:
“他是在裝可憐,利用你,你沒發(fā)現(xiàn)嗎?就他這樣的一個孩子,憑什么通過層層篩選,和我們做相同的任務(wù)?”
這下不光是孟浩然,就連李響也皺起了眉頭:“秦哥,你怎么了?為啥要對他發(fā)火?。俊?p> 秦哥直視李響,義憤填膺:
“你忘了嗎?當時我們遭受襲擊的時候,大家一起合力抵御襲擊的時候,他可是完全不管我們,把我們拋下和那群人一樣跳窗跑了??!”
看著秦哥正氣凜然的樣子,孟浩然一時竟覺得是自己記憶錯亂的問題。
明明當時車內(nèi)除了自己和李響,剩余的人都蜷縮在瑟瑟發(fā)抖啊,什么時候就“合力抵御襲擊”了?
而且除了自己最開始殺掉的那個進入車廂的襲擊者以外,剩下的襲擊者不是和另一波襲擊者打起來了嗎?哪里有繼續(xù)攻擊你們?
被這般污蔑,任誰都會怒火中燒。
但正當孟浩然組織語言準備反擊之時,又聽見秦哥說道:
“別看他一開始還想拉著你一起跳窗跑,那是想要將我們車上的人全部當成誘餌,然后利用你當保鏢。不信你看,在你受傷后,他就不勸你了,而是自己一個人偷跑。”
此言一出,孟浩然剛剛?cè)计鸬呐穑查g就被撲滅了。
即便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這么想的。當時,只是單純地想逃跑活下來罷了。
但自己一個人偷跑的事實卻不容爭辯。
自己確實拋棄了李響他們。
這也正是孟浩然剛回學(xué)院時,不敢正視李響的原因。
自己,確實是一個逃兵。
周圍的人被此處的動靜吸引而來,紛紛站在附近圍觀看戲。
一時間,不明真相的群眾們開始竊竊私語,或者直接對著孟浩然指指點點: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歹毒的心腸?真是人不可貌相啊?!?p> “看他少的那只眼睛,估計就是作奸犯科的時候被主人抓到打瞎的吧?!?p> .......
這些話語傳入孟浩然耳中,顯得如此嘈雜與刺耳,疼得他不得不低下頭。
但一道沉穩(wěn)的聲音,以比這些流言更加響亮,更加光明正大的方式,傳播開來。
像是清晨的太陽,驅(qū)散了久困的幽暗一般。帶給了孟浩然勇氣,與信任。
“秦哥,孟浩然不是這樣的人。”
“你說的這些話毫無根據(jù),全都是你自己的猜想罷了?!?p> 李響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神色嚴肅。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周圍的人群,嚇得不少人都閉上了嘴,或是躲避他的目光。
察覺到李響言語中的不滿,以及對孟浩然的保護之意,秦哥連忙收斂起自己的怒意,臉上又掛起朗爽的笑容:
“既然李響你都這么說了,那我自然是相信他的?!?p> “哦~那就好。誤會解開就好。”
半晌,李響才放松地輕呼一口氣,看了看周圍仍然聚集的人群,又對秦哥比了個眼神,提醒道:
“你不是還要賺外快嗎?”
“唉,對對對,那.......那就再見?”
秦哥心領(lǐng)神會,連忙轉(zhuǎn)身小跑離開。
周圍人見鬧劇結(jié)束得如此之快,頓時覺得沒趣,也紛紛散開各做各事去了。
待人全部都走了,李響這才向孟浩然道歉道:“唉,今天這些破事,都賴我?!?p> “怎么能怪你呢。”
孟浩然搖了搖頭,冷靜下來后,許多的疑問又涌入孟浩然的大腦,使得他不禁問道:
“這個秦哥為什么對我有......這么大的敵意呢?幾乎是看到我的一瞬間,他就開始發(fā)火了。我當時在車上除了你,就沒和別人說過什么話,應(yīng)該不會惹到他才對啊?!?p> 李響對這個問題也很疑惑:
“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我們被騎士團救下之后,秦哥他們一伙人全都圍著我,很感謝我第一時間保護他們。也沒見他們對車內(nèi)哪個人發(fā)火?!?p> “也就是說......是我的問題?”
孟浩然皺著眉頭,思索著。
“怎么可能是你的問題呢?又不是你襲擊他們,你和我們都一樣啊,都是受害者。怎么能怪你呢?”
“不,我和你們......還真不一樣。”
孟浩然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邃,像是陷入某種漩渦,李響只聽孟浩然緩緩說道:
“因為我逃跑了,并沒有和你們一樣待在車廂里,所以在他們看來,我是叛逃者。對于叛逃者,他們自然要排斥,所以哪怕是自己腦補出許多理由,他們也要排斥我,這很正常。”
“但是,我很奇怪的一點是,為什么在你明確表示相信我后,他的態(tài)度為什么突然轉(zhuǎn)變?nèi)绱司薮螅烤秃孟裢耆辉诤踝约旱恼J知一般?!?p> 一通分析后,孟浩然抬起頭,對著李響問道:“你對他們做過什么嗎?”
“我?沒做什么啊。嗯.......”
李響想了想,也不知道從何處講起,干脆一股腦全部道出:
“當時不是有個襲擊者上車了嗎?我和他纏斗,但是被那股霧氣給迷暈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晚了,襲擊者已經(jīng)全部不見了,車上也一個人都沒死,是第三騎士團救下了我們?!?p> “之后第三騎士團攔住了一輛列車,將我們?nèi)克土嘶貋?。在回程的車上,我們還是擠在一個車廂里。那些兄弟,包括秦哥,就和我聊嘛。一邊聊,一邊感謝我。”
“等我們回到了學(xué)院,他們也打聽到了我的住處,就在他們樓附近嘛。所以經(jīng)常來和我聊,也經(jīng)常送我些禮物什么的,雖然有時候我也覺得有點煩?!?p> “但大家都是勤雜工嘛,互幫互助,挺好。我就將我的那套打工秘訣教給了他們。還有‘氣’的用法,就是那個讓你們跑的時候更加輕松的那個方法,也一并教給了他們?!?p> “真要說我對他們做了什么,就是這些了吧?”
李響明顯不會講故事,只是絮絮叨叨將公主旅行之后的事情全部講了一遍,還是沒能提供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孟浩然努力提取著其中的關(guān)鍵信息,但還是一頭霧水。
用腦太過費力了,孟浩然干脆地選擇放棄:
“算了,動腦子這種事果然不適合我。反正他應(yīng)該不會再找我麻煩了,就不想了?!?p> 肚子傳來一聲轟鳴,孟浩然這才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落山,連忙對著李響揮手道別道:
“時間不早了,宇琪應(yīng)該做好晚飯了,我先回去啦,拜拜?!?p> “呵呵,我是真羨慕你啊。”
“嘿嘿。”
孟浩然笑了笑,剛踏出幾步,頓了頓,又轉(zhuǎn)過身:“謝謝你剛才為我出頭。”
李響也露出笑容:
“都是兄弟,你都為我出頭了,我怎么能見你被欺負呢?你放心,回去我就去跟他們說道說道,不會讓他們再麻煩你了。”
孟浩然點點頭,轉(zhuǎn)身向小木屋走去。
這時,路邊的路燈接連亮起光芒,將手中的杜爾什照射得熠熠生輝。
看了看這五個錢幣,孟浩然頓時中一暖。
今天收獲頗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