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片搖搖欲墜的枯葉落下,為雪白的地面上增添了幾分色彩。
孟浩然手握任務(wù)道具,走在回程的路上。
但在一條人少風(fēng)寒的路上,卻是突然涌出了幾個人將他攔住。
“小朋友,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咦?”
話說到一半,為首那人在看到孟浩然的臉后微微一愣,狐疑地問了句:“我們是不是見過?”
眼前此人穿著材質(zhì)粗糙的襖,看上去不到二十歲,應(yīng)該是學(xué)院里的勤雜工之一。
“你們……有什么事嗎?”
孟浩然一邊警惕地詢問著,一邊將左手中的盒子騰到右手中,空出左手隨時準備釋放靈訣。
同時充分地觀察著對方,如果能避免雙方的爭斗那最好,如果真要打,自己也得做好準備。
“你不用怕,我們可沒有在大庭廣眾下動手的打算?!?p> 為首的勤雜工緩過神來,開始套起了近乎:
“你也是學(xué)院的雜役吧?你是住在平民樓里的嗎?雖然我對你有點印象,但平常似乎見不到你??茨隳昙o輕輕就要自力更生,很厲害啊……”
孟浩然一言不發(fā),視線分別瞥過了圍住了自己的這幾人。
可以很清晰的發(fā)現(xiàn),除了這位還在嘰里呱啦說話的人,其他幾位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手中的盒子上。
呵呵,是來搶任務(wù)的?還是另有所謀?
“你們找我有什么事?”
孟浩然加大音量,再次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問題。而對于對方的那一連串問題,他卻沒有回答的打算。
“呵,不好哄啊?!?p> 勤雜工咂舌,臉上和善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我們幾個過來,是想請你放棄這個任務(wù),不要幫那個混蛋送信?!?p> 果然,他們的目標與這次任務(wù)有關(guān)。
“混蛋?”
稍加思索,孟浩然裝出一副老油條的樣子,扯著臉反問道:
“我不在乎你們和我的雇主有什么恩怨。我只知道,拿錢辦事。如果你們能給我足夠的杜爾什,我當(dāng)然可以拒絕這次的任務(wù)。問題是,你們拿得出來嗎?”
孟浩然的想法很簡單。對面一副勤雜工的樣子,照理說應(yīng)該拿不出多少錢。
就算有,僅僅是為了阻止送照片,干這事兒也太不值當(dāng)了。
但誰知道——
“200杜爾什,是吧?”
為首的那位勤雜工當(dāng)即報出了本次任務(wù)的報酬金額,隨后十分豪爽地從口袋中掏出一袋子錢幣,拋向孟浩然。
錢袋子在空中劃出一條弧度,孟浩然本能地伸手接了過來。
同時耳邊傳來那位勤雜工的聲音:“可以了吧?”
一陣寒風(fēng)吹過,孟浩然不由得抖了抖,這讓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
現(xiàn)在賺錢這么容易的嗎?
感受著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孟浩然驚愕地抬起頭,看向了眼前這位看似不富有的勤雜工,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明明拿到錢了,但孟浩然反而覺得冷汗直流。如果說他們拒絕了用錢解決,那能說明對方是個正常的勤雜工,但對方拒絕了……
這不該是一個普通的勤雜工能干出來的事。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在我的認知中,普通勤雜工可拿不出這么多錢?!?p> “我們?我們確實是勤雜工,只是稍微厲害些?!?p> 一位勤雜工接過話頭,昂起頭驕傲道:“這種送信跑腿的活兒我們一般是不接的。我們干的是什么呢?是獵殺靈獸,討伐盜賊!賺得錢當(dāng)然多嘍?!?p> 聽完這位勤雜工的描述,孟浩然睜大雙眼。
在感嘆學(xué)院里還有這么一股強大群體的同時,心下也默默慶幸著對方并沒有動壞心思,否則自己這個半廢的二階法師,可完全不是這四位的對手。
實力差距在此,孟浩然的態(tài)度逐漸軟化,言語也不再像剛才那樣氣勢洶洶了:
“呃,我見識淺,不知道還有像你們這么厲害的勤雜工。”
但即便如此,孟浩然也不敢盲目地直接答應(yīng)對方的要求。只是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我想請問,為什么你們不讓我去送信呢?是我的雇主有什么問題嗎?”
“她?她的問題大了去了!”
孟浩然話音剛落,就見一名勤雜工站了出來,面色憤恨地數(shù)落著吳香佑的“問題”:
“這個賤人仗著磊子哥喜歡她,把磊子哥當(dāng)成奴隸一樣使喚。上次更是為了七彩鱷皮,慫恿磊子哥去圣魔森林獵殺七彩翼鱷蛇,害得磊子哥……”
“更可恨的是,我們幾人為磊子哥操辦的葬禮,她甚至連來都不來。我們?nèi)ヴ[,她更是揚言根本不認識磊子哥,把我們?nèi)哭Z走?!?p> “磊子哥為她付出了這么多,她看都不看一眼。但對那個從來沒正眼看過她的萊斯,這個婊子卻像是對待神一樣供著。”
說到這兒時,孟浩然的腦海里已經(jīng)將吳香佑這位主角給剔除了。
而“圣魔大森林”“七彩翼鱷蛇”“磊子哥”這幾個字眼,卻是直接喚醒了孟浩然的某處記憶。
遙想當(dāng)初自己被李響誤傷入住醫(yī)院時,曾經(jīng)誤入一間病房。而這個病房的傷者,正是一個被蛇毒毒害的、同時同伴被稱作“磊子哥”的男人。
換句話說——
“你們是那天醫(yī)院里的人?”
孟浩然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發(fā)問直接打斷了對方的滔滔不絕,同時也喚醒了為首那位勤雜工的記憶。
他算是明白為什么自己看到這個獨眼男孩會這么眼熟了,原來當(dāng)初莫名闖進磊子哥病房的,就是這個男孩啊。
“沒錯,就是我們,真是太巧了?!?p> 雖然嘴上說著太巧了,但孟浩然并沒有從這位領(lǐng)袖臉上看出多少驚訝的表情。
“我的雇主究竟是干了什么事,居然值得你們付出這么多錢?”
孟浩然剛說完,又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連忙追問道:
“你待會兒不會又丟給我一堆錢,讓我去刺殺雇主吧?”
“哈?”
幾位勤雜工皆是一愣,領(lǐng)袖更是啞然失笑道:“不會的,她可是貴族啊~我們可沒這么大膽子敢刺殺貴族?!?p> 在說到“貴族”兩個字時,這位領(lǐng)袖的咬字稍稍重了些,可以明顯感受到他對于貴族的憤恨。
孟浩然極其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卻并沒有放在心底。因為上次陪李響拿地圖時就明白了:勤雜工對貴族有抱怨,這是個正常現(xiàn)象。
“哦,那就好?!?p> 孟浩然松了口氣,但心里依舊沒底。這樣兩百杜爾什就到手了?
思慮片刻,孟浩然才開誠布公道:
“我可以接受你們的要求,但我能做只是立刻去取消任務(wù),并且保證接下來再也不會替她送信。但是我無法確定,她接下來會不會找到其他人將信送給萊斯?!?p> 說完,孟浩然大手一伸,將那一袋子錢遞向?qū)Ψ健?p> 意思很奇怪清楚了:
因為我們的交易是屬于私人口頭約定,不受到榮耀之塔的保護,
所以我先將的工作范圍說出來,你們要是后面要是覺得不滿意,別來找我的茬,
反正我話先放在這兒了,至于還要不要繼續(xù)雇傭我,覓你自己看著辦。
孟浩然盯著對方,尤其是盯著對方的手。如果對方伸手把自己錢袋子拿回去,那基本就代表對方反悔了,或者準備削減金額。
這么想著,結(jié)果下一秒,孟浩然就看著領(lǐng)袖緩緩伸出手,向錢袋子探去。
這一瞬,孟浩然不知道是自己是該感到肉疼還是感到解脫。
然而,那只緩緩伸出的手,卻沒有觸碰錢袋子,而是在自己的手上,輕輕一推——
“你放心吧,我可沒有把錢收回來的意思?!?p> 說完,這位領(lǐng)袖雙手插兜,開始安撫道:
“你不用擔(dān)心,要是有其他渠道,吳香佑早就這么干了。哪里還輪得到你這個旁門左道了?!?p> 一旁的勤雜工也忍不住繼續(xù)陰陽怪氣道:
“貴族都是一個德性,吳香佑這個賤人一直吊著陳磊(磊子哥),結(jié)果呢?哼哼,人家萊斯也這樣吊著她。這賤人厚顏無恥地獻媚,殊不知人家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p> 自己這位朋友說話太沖了,怕孟浩然聽不懂,領(lǐng)袖還十分貼心地解釋了一下:
“萊斯是出了名的不收情書不看情書。情書一般都是他的管家代收的,萊斯從來沒看過。”
情書?
聽到這個陌生的詞匯,孟浩然愣了一下。一開始孟浩然還以為這是類似“挑戰(zhàn)書”的東西,在觀察了雇主的對于萊斯的崇拜后,他又覺得這是“投靠書”的東西。
但是……
“情書?是什么意思?”
“哈哈,他居然問我們‘情書’是什么?哈哈哈哈……”
那位勤雜工一開始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哈哈大笑。在幾經(jīng)確認孟浩然確實在認真發(fā)問后,他傻眼了:
“你真不知道?”
對此,孟浩然十分誠懇地點了點頭,隨后坦言道:“我從小都生活在森林里,很少接觸到外人。今年我才剛剛來到蒼嵐的,對于這里的很多東西都不是很了解?!?p> 此話一出,這幾位勤雜工瞬間眼神軟化,開始竊竊細語起來:
“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哪個落魄家族的私生子呢,原來是從偏遠地區(qū)來的苦命人?!?p> “真的假的?一個平民,居然可以成為金劍的徒弟?那群貴族什么時候這么好心了?”
“你別忘了,‘三豬’也是平民出身?;蛟S是金劍大人看上了他的才能呢?”
……
其中一人或是起了珍財之心,湊到領(lǐng)袖耳邊低聲道:“康哥,你說,我們要不要拉攏一下這個孩子,讓他加入我們的……”
“不行!”
提議被康哥拒絕了,他壓低聲音解釋道:
“這個孩子才幾歲?我們接下來要干的事可是要殺頭的!怎么能讓他參與其中呢?只希望我們死后,這些個,能落得實惠吧?!?p> 說完,康哥扭過頭,打斷了眾人的細語,隨后轉(zhuǎn)頭向孟浩然道:
“所謂‘情書’啊,就是用來向?qū)Ψ奖磉_自己愛戀情感的書信。當(dāng)然,這份感情能否得到回應(yīng),則是另一回事兒了。”
就在孟浩然還想繼續(xù)提問時,一位勤雜工出現(xiàn),將這幾人呼喚回去,仿佛有什么要事一般。
轉(zhuǎn)眼間,這幾人便消失在孟浩然的視野中,僅留下那裝滿200杜爾什的錢袋子,作為他們來過的證明。
沉默片刻,孟浩然看了眼左手的錢袋子,又看了眼右手的木盒子。
“一份愛戀的情感,竟然值200杜爾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