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西山,紅霞漫天。
漫天的紅霞中,悠悠飄來一只飛舟,初時只是一個黑點,須臾間已到了問道峰前。
那飛舟上有雙層的船樓,飛檐斗拱,雕欄畫棟,在夕陽的余暉下泛著淡淡金光,煞是好看。
飛舟不疾不徐的行駛在云海之中,將近問道峰,飛舟緩了下來,從船樓內(nèi)走出一位霞衣女子,儀態(tài)萬方,顧盼生情,蓮步輕移,走向船頭。
船頭處一名青袍男子負手而立,那男子一身的儒雅之氣,像是個飽讀詩書之人,他癡癡的立在船頭,看著眼前的云海劍峰。
兩人身上的霞衣青袍都閃著淡淡光芒,明顯是仙家寶物,且品階不低。
霞衣女子悄然來到青袍男子身旁,一雙玉臂小心的輕輕纏住了青袍男子的胳膊,似是怕驚擾了青袍。誰知那青袍回神,低頭看了一眼霞衣女子如夢似幻的臉,四目相對,俱是嫣然,那女子索性又往青袍身上靠了一靠,輕輕依偎在他肩頭,兩人并不言語,復又向著舟外看去。
只見飛舟外,兩座直插云霄的劍峰相距不過百尺,兩峰相對之處,竟是懸崖絕壁,壁面光滑如鏡,仿佛是被人一刀劈成的一般。
“竟有這般景致,果然鬼斧神工,怪不得師兄書也不看,快要入夜了,還要立在船頭,卻也不叫著人家?!蹦窍家屡右蕾嗽谇嗯鄣亩?,癡癡的嗔怪道,聲音亦如她的面龐般如夢似幻,再加上這癡癡的語調(diào),聽得人不禁心神恍惚,如墜云霧。
青袍男子臉色一紅,雖然知道,霞衣女子絕不會真的生氣,卻也不敢怠慢,溫聲歉意的道:“一時忘了。”
都活了兩百年了,師兄的臉皮竟還是如此的薄,稍一逗弄,便紅了,霞衣女子覺得此事真是有趣的很,卻萬萬不敢笑出,怕薄臉皮的師兄羞惱,卻又忍不住對著師兄的耳朵輕輕一吹,一口香氣,連青袍的耳朵也吹的紅了起來。
青袍感覺耳朵一癢,心中燥熱難當,知道師妹又在調(diào)皮,想要抽身躲開,不想那霞衣女子早就料到,雙臂用力,如同鋼鉗般死死抱住了青袍的胳膊,青袍掙脫不開。
“師兄,這般奇觀,定然是有典故的吧?”
霞衣女子問的誠懇,讓青袍覺得剛才吹在耳朵上的那口氣,并非她有意為之,倒像是自己多心了,不禁有些難為情,青袍也知道,師妹絕不是個好學的人,這一問多少有點蹊蹺,這念頭只是一轉(zhuǎn),便過去了,因為他憋著一肚子的話,早已是不吐不快。
“你可知道這兩座劍峰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p> “我們左手邊的叫做問道峰,右手邊的叫做天劍峰,一千年前,這兩座山峰本是一體,人稱通天峰,說是此峰通天絕地,危乎高哉,卻在千年前,被人生生劈成了兩半,你可知道是誰有如此大能耐?”
“不知道?!毕家屡涌辞嗯壅f的入神,整個人悄悄的依在了青袍的身上,偷眼看青袍一眼,果然他說的興起,一絲一毫也未在意。
“說來也算不得是人,一千年前,通天峰上有一個修仙的大門派,喚作回仙宮,里面是高手如云,號稱天下第一修仙門派,一日,天下忽的出現(xiàn)了十個魔頭,這十個魔頭持了十把威力無比的魔兵,直殺的正道人人喪膽,正道人士紛紛來回仙宮,商量一起誅魔衛(wèi)道,還未商定,卻不想那十個魔頭找上門來,在這通天峰展開了大戰(zhàn),那一戰(zhàn)直打的天昏地暗,方圓百里凈是刀光劍影,近者皆死,一時之間這通天峰化為禁地,若不是有個喜歡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寫了篇游記,恐怕天下之人都要將這里忘掉了,倒不知回仙宮……”
青袍輕輕搖頭嘆息,曾經(jīng)名滿天下的第一修仙門派,一戰(zhàn)之后銷聲匿跡,是否還存在于世也沒有人去關(guān)心,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霞衣女子起初只是想轉(zhuǎn)移青袍的注意力,所以才有此一問,看得青袍說著說著,神色有些悲切,心中不忍,柔聲道:“師兄,你看天色已晚,若是夜里到了陰山地界,不但不方便行事,反倒可能有危險,不如今晚我們?nèi)グ菰L一下這天下第一的修仙門派吧?!?p> 青袍輕嘆一聲,道:“不錯,我們確實不宜在夜間去陰山,不過也不能在這通天峰的地界多做停留,回仙宮更是去不得?!?p> “這是為什么”
“此處并不見得要比陰山安全,何況咱們偃甲門與回仙宮有過非請勿入的誓約。”
“怎么會有這樣的誓約?”
“幾千年前的事了,誰又知道呢?!?p> 當下無話,兩人又靜靜地相依在船頭。
“你可聽到什么聲音?”霞衣女子悄聲問道。
“是風吼吧?!鼻嗯蹅?cè)耳傾聽,果然隱約有尖嘯之聲。
“師兄,你聽……”霞衣女子靜聽了片刻,那尖嘯卻越來越像個女子的叫聲。
話音未落,隨后一道黑影從天空墜下,砰的一聲砸在了飛舟最外的青光罩上,青光罩瞬間碎裂,那黑影速度不減,直接砸在甲板上,觸動了甲板上的防護陣法,又是一道青光,飛舟猛的一顫,瞬間又恢復了,此時從船艙里沖出一個身高三尺的偃甲人,手提著三尺青光劍,嘴中發(fā)出尖銳的金屬聲道:“何方妖孽,敢來攻擊我偃甲神舟?!闭f著揮劍刺向甲板上的人影。
青袍男子一驚,只輕輕一揮手,一道勁風吹過,將偃甲人吹的連滾帶爬,回了船艙,隨后一個閃身,連同霞衣女子一起來到那人影身旁,只見此人蓬頭垢面,十分狼狽,正是剛剛從回仙宮里逃出來的柳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