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羅維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中午了。睡得太沉,一不小心就睡過頭。打開游戲機,羅維迫不及待地點進了超凡都市研究所。
只是,跟昨晚的熱鬧相比,研究所里面靜悄悄,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鼠標劃過空無一人的研究所,遍地死寂。那一排排的墳?zāi)棺屃_維看得一陣心驚,整個研究所的人都已經(jīng)變成了尸體。但似乎并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研究所里面并沒有多少打斗的痕跡,只有一排排的墳?zāi)埂?p> 所有人都被妥善安葬在金屬打造的棺材之中,只有一具森森白骨躺在其中一座墳?zāi)雇饷?。這是將所有人都安葬好后,自己一個人凄涼地暴尸荒野,研究所的最后一人。
羅維在這具尸體旁邊找到了一個帶著陳舊血跡的筆記本,上面的字體已經(jīng)有點模糊,但勉強還能看得清楚。
“我最愛的人就在三個小時之前自殺了,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后代也永遠被困在這個地方,她也無法接受這種沒有任何希望的生活。
“站在空蕩蕩的研究所里面,我是最后的一個活人?;蛟S,我也是時候跟上其他人的腳步。
“這個世界是不是有神靈?問題存在于歷史之中,已經(jīng)有無數(shù)年月,但從來沒有任何答案。
“真相總是在一次次反轉(zhuǎn)中變得撲朔迷離,每一次神跡被辟謠,然后出現(xiàn)新的神跡,接著繼續(xù)辟謠……我曾經(jīng)也認為世界上不存在神靈,但從我太爺爺那一輩就存在的無限倉庫,實在是沒辦法用任何科學(xué)道理來解釋。
“那每隔一段時間就自動增加的各種物資,支撐著我們祖祖輩輩百年消耗。這種無中生有的情況,哪怕是那些修行者和魔法師都解釋不了。
“或許這就是神跡,有神靈將我們豢養(yǎng)在這里,讓我們完成神靈的考驗。
“可是,明明我們已經(jīng)完成了神靈的考驗,卻依舊被困在這里。四十年前,血條計劃就已經(jīng)完成,但除了倉庫的物資如期而至,我們卻根本得不到神靈的回應(yīng)。
“我們永遠被困在這個研究所里面,明明外面是一片廣闊的天地,但我們從出生到死亡只能困在這點地方,不能離開半步。
“我突然有點后悔,如果當初我沒有聽講那些精彩的故事,或許我不會向往外面的世界,我們也能夠心安理得地在這個地方生活下去。
“但一直以來,祖輩們都說,當我們完成神靈的任務(wù),就是我們自由之時?;蛟S神靈根本沒有答應(yīng)過這件事,畢竟沒有任何視頻或者文字有過明確的記載,而祖輩們被自己編織出來的幻想騙了一百多年。
“最終,四十年的絕望讓所有人都崩潰了。我們就像是坐在井底的青蛙,悲哀的是我們分明想跳出井口之外,一個個碰得頭破血流之后,便只剩下尸體。
“在最后的時刻,我將這百多年來所有的研究成果都整理并且保存好?;蛟S我們是一群沒有希望的囚徒,但無論如何,這百多年的時光總要留下一些痕跡。
“先祖?zhèn)兊呐Σ荒芫瓦@么消散在時間長河之中,即使我們的身體都會腐朽,但知識會永存。后來的傳承者,如果你能夠看到這些資料,請幫我們問一問,這個世界究竟有沒有神靈,如果有的話,為什么要讓我們承受如此慘痛的折磨。
“——高級研究員·潘越絕筆?!?p> 羅維有點不忍地看完這份遺書,他是沒想過自己只不過不小心睡過頭幾個小時,對研究所的人來說卻是無比絕望的數(shù)十年。
羅維給第一代的研究員們設(shè)定了“血條”計劃,這些人物就會按照他所設(shè)定的規(guī)則努力工作。他們不會絕望,不會消極怠工,將研究當成畢生最高目標,是最完美的研究人員。
然而,當他們發(fā)現(xiàn)有生之年里面無法完成羅維的要求,那他們只能試著進行繁衍下一代,培養(yǎng)更多的研究員將研究繼續(xù)下去。
后來更是為了達到研究目的,三個團隊放下了彼此之間的城建,相互通婚,相互交流研究,最后終于完成了“血條”計劃。
只是,在計劃完成之后,他們的后代卻沒有了任務(wù)的束縛,開始自行補全自己的人生。如果他們都是封建時代的老百姓還好,十輩子走不出百里地也能夠安穩(wěn)地活下去。
但他們每一個都是被當做世界最頂尖的研究員培養(yǎng)出來的,不管是見識還是智商,都是屬于精英階層。他們的眼光本來就是放在整個世界上,怎么可能困守在這樣一個地方。
只是不管如何努力,研究所的范圍就是他們能夠活動的極限。當人類的求知欲被壓制到極點,所產(chǎn)生的絕望殺死了所有人。
從茹毛飲血到如今探索太空,人類文明是一輛走在不斷破碎軌道上的列車,只能朝著未知的未來一路前行,哪怕只是停頓下來都會導(dǎo)致毀滅。
有點不爽地將康醫(yī)生給拉出來,羅維問道:“你怎么就看著他們?nèi)ニ懒耍课也皇墙o你權(quán)限可以進入游戲么?”
康醫(yī)生有點意外地說:“主人,他們只是一段程序啊。隨便復(fù)制黏貼和時間回溯。又不是跟我一樣超脫了代碼的存在,我為什么要在意他們的生死?只要他們玩成了研究,這不就行了么?”
羅維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康醫(yī)生的話似乎很有道理,這些角色自動演化出來的劇情真的只是一段比較復(fù)雜的代碼而已。
可是,羅維看著那一具慘白的骸骨,總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令人發(fā)指的事情似的。
這個游戲,果然是過分真實,令人不適。
“不過,康醫(yī)生說得對,代碼也有代碼的好處?!绷_維說著,將鼠標往時間軸上依托,往后退了將近七十年的時間。
白骨生肌,墳?zāi)挂粋€個地消失,原本冷清的研究所又開始熱鬧起來,一個個載歌載舞的人出現(xiàn)在研究所里面。
七十年前,“血條”計劃剛剛完成的時候,百年時光數(shù)代人的努力,總算是完成了這一項神靈賜予的任務(wù)。所有人都沉浸在振奮與憧憬之中,他們一直以為只要完成了這個計劃就能獲得神靈賜予的自由,能夠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這個時刻,羅維按下了時間軸的暫停鍵,讓這場歡慶定格在游戲世界里面。
羅維喃喃自語地說:“很抱歉,現(xiàn)在我還不能讓你們?nèi)缭?,但我相信這個日子不會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