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的冷淡和在外奔波的勞累,的確沒有讓陳同恢復(fù)體力和精神,帶著一身的倦意走進朝堂,才勉強打起精神。
循規(guī)蹈矩的參拜過后,陳式把目光落到了陳同身上:“太子,這次出巡可有收獲?”
陳同趕忙越班而出,匍匐在地:“啟稟父皇,兒臣這次出巡,微有收獲,兒臣已把所得寫成奏本,恭請父皇御覽?!闭f著雙手高高舉起奏本。
張賢不待陳式開口,便已走上來接過奏本,拿到了陳式面前。
這可是關(guān)系到將來江山是否永固的大事,是對未來國家主人的一次考試,陳式絲毫不敢馬虎,將那奏折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同兒,奏折朕已看完,你可將所奏之事向朝中大臣說一下,聽聽大家的意見?!标愂胶仙献啾?,臉上帶著一絲笑意,看得出來,他對陳同提交的這份試卷雖然口中沒有稱贊,但還是比較滿意。
“是,兒臣謹遵父皇圣諭。”陳同緩緩站起身來,轉(zhuǎn)向兩班肅靜而立的文武大臣。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便說道:
“眾位重臣,我這次奉皇上圣諭,出巡了安州、吳州、荊州等地,所過之處,民勤本業(yè),物阜民康,一片祥和,但也看到了一些問題所在?!?p> 陳同略微頓了一下,見眾人都睜大眼睛,靜聽下文,便又接著說道:“民,國之根本矣,歷代賢明君主,無不以民為本,但某些世家大族,卻不顧民生,與民爭利,強占民田,導(dǎo)致民怨,更兼有地方官吏,濫用職權(quán),刑訴不公,且巧立名目,妄加賦稅,褻瀆我皇圣威,故本太子認為對這些枉顧國家法令,為非作歹之輩應(yīng)嚴加懲處,另鄉(xiāng)野也不乏有識之士,頗有治國之才,我朝任人重在看家世,我認為應(yīng)該打破這種傳統(tǒng),不拘一格,舉薦人才,但凡有一技之能,便可根據(jù)其所長,委之以任。不知眾位大臣對此有何見解。”
陳同說完,便又靜靜地站在一旁,靜等大家對他的評價??伤@番話,卻使原本安靜的朝堂開始躁動起來,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嗡嗡聲一片,也不知大家在說什么。
但陳同從眾人的表情猜得出,沒有幾人贊同自己的看法,這也是他意料之中,因為自己這些建議可以說都不同程度低觸及了他們的利益。
“各位愛卿,這便是太子給朕的奏折,大家對太子所言之事,有何看法,盡可說來。”陳式拿著陳同那本奏章,說道。
下面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畢竟皇上發(fā)話,誰還有膽子冒犯圣威,一旦龍顏震怒,輕則被罷官下獄,重則身家性命難保。
高高在上的龍顏,沒人敢仰頭直視,大家都在低頭揣測皇上的心思,陳同的話雖然對他們不利,但他可是太子,是這個國家未來的主人,如果皇上贊同他的意見,那自己反對的話,無疑是制造矛盾。
見眾人不言語,丞相李建威越班而出,謹慎地說道:“回稟圣上,太子之言,不無道理。誠如太子所言,民乃國之本,民安則國安,民富則國強,與民爭利,也是歷朝難以解決的一大難題,我朝自開國以來,便常有強占農(nóng)田之現(xiàn)象,朝廷也曾屢加禁止,卻禁而不絕,此事還望皇上圣裁?!?p> 這話等于沒說,強占民田,這廟堂之上的人,誰家沒有干過這事,大家心知肚明,要是真的追究起來,豈不人人自危,李丞相既不敢得罪太子也不敢公然站在太子一邊,和滿朝文武公開作對,盡管他平時和太子走得比較近。
“丞相此言差矣,老臣認為太子之言實不愧為治國良言,我朝現(xiàn)今偏處一隅,強敵環(huán)伺,尤其是北國無時不虎視眈眈,常有覬覦我疆土之心,我等正該圖強自立,休養(yǎng)生息,老臣認為此事應(yīng)該嚴令戶部,清查全國土地,還地于民?!?p> 太傅韋樹成是太子一黨,當然此時堅定地站在太子一邊,他剛說完,太保王廷貴也越班而出。
“啟稟圣上,老臣也贊同太子之言,吏治是一個國家的根基,吏治腐敗猶如蛀蟲,久必成患,當防患于未然,不使其滋生蔓延,我朝地方各級官吏,多蔭承于先輩,故而多有濫竽充數(shù)者,要想根治這種局面,理應(yīng)選撥人才,國家方得治理?!?p> 眾人見丞相閃爍其詞,而太傅和太保更是立場鮮明,眾人雖然心有不甘,也不敢將不滿表現(xiàn)于形,大家唯唯諾諾,想到即使損失一些利益,但總比觸犯圣威的下場好的多。
果然,陳式此時再一次開口說道:“朕覺得太子和兩位卿家之言甚有道理,太子此番出巡,見識大增,不負朕意,卿等乃國之重臣,不可貪圖一時享樂,置國家將來于不顧,當居安思危。”
“至于太子所言之事,丞相可著各部辦理,太子這段時間,也要把精力放在這上面,不可懈怠。”
圣意既決,眾大臣哪還敢多言,太子原本忐忑的心也安定下來。但散朝后,他卻被陳式單獨留了下來。
“同兒,你隨我來,我和你母妃有事和你說?!标愅慌迷粕届F海,不知竟為何事。
“見過母妃?!贝藭r的王皇后也只是還有一口氣在,因長期以來身體抱恙,臥病在床,所有后宮諸事便交由李妃處理,而李妃因不甚得恩寵,便對后宮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陳式倒落得毫無約束。
好在陳式身邊的女人相比于陳式而言,太過弱勢,她們最多也只能有點爭寵之心,并不敢明目張膽的相互陷害,尤其是在干預(yù)朝政上,一旦有啥苗頭,陳式可不昏庸,容不得她們有一點僭越。
所以陳式的后院還算安寧,加之陳式并沒有獨寵誰,大家都能分沾雨露,只是時間相隔長短而已。
原本晨昏定省是陳同應(yīng)盡的本分,但王皇后苦于自己一直病懨懨的,哪有什么精神,所以陳同也不是經(jīng)常能見到她。
“同兒快快起來?!蓖趸屎笥袣鉄o力的說道。
“同兒謝過母后,不知母后最近身體可否好些?”看著王皇后憔悴的模樣,陳同心里哽咽著。
“還不是老樣子,我聽你父皇說,你最近到民間去視察,不知同兒是否有所收獲?”
“剛剛同兒已經(jīng)在朝堂上向父皇稟明了一切?!蓖趸屎笠宦牨惆颜髟兊哪抗廪D(zhuǎn)向陳式。
“皇后不必擔心,同兒已經(jīng)長大了,尤其是經(jīng)過這一次的歷練,長了不少見識。”陳式扶著王皇后,將一個靠背放在他身上,作為結(jié)發(fā)妻子,他和她之間自始至終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患難之情。
“既然皇上都這么說,我也就放心不少了,同兒,我和你父皇商量過了,你那些兄弟都已經(jīng)有了孩子,可你大婚至今,太子妃還沒有懷上子嗣,所以,我們決定在全國為你挑選一些品德賢淑之女,以延嗣我們皇家血脈,你看如何?”
一聽全國選美,陳同差點喜形于色,好在他知道輕重,便老老實實地答道:“一切全憑父皇和母后做主。”
“同兒啊,這次我和你母后商量了一下,還要在朝中大臣的閨女中為你選定側(cè)妃,你母后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龔尚書和孔司馬之女堪稱賢淑,一旦吉日選定,便為你們籌辦此事。”
陳同哪有不敢應(yīng)承的,雖然一聽龔尚書和孔司馬之名,陳同就知道這只不過是一種政治上的聯(lián)姻,這兩人是朝中實力派的人物,更是江南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門下子弟在朝中做官的也不乏其人,更不要說地方了。
這樣的安排可全是為自己太子之位著想,否則將來一旦有甚風吹草動,誰來保自己,多一個幫手多一份安全。
至于這龔、孔兩家之女是否像月娥那樣也不解風情,現(xiàn)在不得而知,他也不可能去見見面再行定奪。
該接受的要坦然接受,陳同便很坦然。
“同兒,你可知道我們這樣安排有何用意?”陳式心中總是有一份擔心,隱憂,只是不好說出口。
他接著說道:“你今天的建議確實很好,父皇也曾多次有過考慮,奈各種勢力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如果國內(nèi)不安定,便會釀成更加嚴重的后果,所以,有些事情不能一蹴而就,當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p> “同兒謹遵父皇教誨。”陳同聽得有些毛骨悚然,這話并不是嚇他的,丞相李建威便在他和濟王陳陵之間搖擺,而其它勢力也是蠢蠢欲動,稍有不慎,便會釀成一場為爭奪權(quán)勢的內(nèi)亂。
太傅太保雖站在自己一邊,手中其實沒有多少實權(quán),所以,哪怕自己對這樣的安排不滿意,為了自己的地位,也只能接受。
“好了,同兒,母妃說了這多話,已經(jīng)感覺很吃力,我想休息一下,你先退下吧?!蓖跆笳f完,便疲憊的合上了眼睛,陳同想再和她說幾句體己話都不能,只得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