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恒館面南背北,地處明月湖盡北方一處人工島,百根石柱起于湖底,浮于水面,交替而立,向前綿延而去。藻荇交錯,野趣橫生,盡頭蘆葦掩映處,赫然便是風(fēng)雨樓。
蘇南絮長身玉立,一身白衣,面若冠玉,俯首把玩著手中的一根竹枝,反手便是一個劍花,嘴角微勾,似是十分滿意。石桌旁斜倚著一根竹竿鮮艷、黃綠相間的竹子,竹子的根部尚余殘土,顯示它出土前的生拉硬拽,這竹枝便是從這根竹子上拔下來的。
以竹枝為劍,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fēng),又如游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點(diǎn)劍而起,時而驟若閃電,落葉分崩。
蘇南絮停下,眉頭微皺,將手中的竹枝隨手一扔,侍衡趕忙伸手去接。一邊接一邊撇撇嘴,叨叨道:“月恒館這前面的百根石柱橋直通風(fēng)雨樓,這宮家安的什么心思,路人皆知?!甭犅勥@宮家的少宗主是不世出的佳人,可當(dāng)真配得自家公子?
侍衡有點(diǎn)懷疑,這畢竟,上趕著的往讓人看得起。這可真是冤枉了,安排客房這種小事,蘇傾從來不會專門去打點(diǎn)操心,方愚這么安排純屬是因?yàn)橄胱寣m顏同蘇南絮親近親近,沒別的意思,不想?yún)s讓眼比天高的小廝看低了。
蘇南絮一撩袍子,端坐在石凳:“這月恒館并沒有竹子,何況又是這樣品相極佳的竹中珍品金鑲玉,如此說來——”
蘇南絮斜睨侍衡,侍衡身子一抖,完了,這是要問責(zé)了!少爺,你不能這樣,玩完才發(fā)火,您這是卸磨殺驢啊!
“哥哥的劍舞得極好?!碧K黛木由衷感嘆,蘇黛木脆生生的聲音驚醒一旁愣神的宮芙。
“哼,回頭再收拾你?!碧K南絮沖著侍衡輕輕道,侍衡聞言立馬哭喪了個臉,沖著算黛木可憐兮兮道:“小姐,你可要救救小的?!?p> 蘇南絮轉(zhuǎn)身,臉上不復(fù)方才面無表情,寵溺道:“阿黛來了。”
宮芙望著面前面色溫和,滿臉寵溺的男子,腦海中鬼使神差閃過一絲不該存在的念頭,但很快又被自己掐斷了,只剩一句“溫潤如玉粲如花”。
蘇黛木對宮芙的反應(yīng)極為滿意,巧笑嫣然,拉過一旁眼睛亮亮的宮芙,介紹道:“哥哥,這是阿芙表妹?!?p> 蘇南絮看著眼前,額,這個銀鏈鏈快要遮住半個臉的女孩兒,心中有點(diǎn)擔(dān)心,她就不怕甩到臉上嗎?女孩兒們怎么都這么奇怪?
“原來這就是阿芙啊,如今都快長成大姑娘了。”蘇南絮微微領(lǐng)首,似是追憶,復(fù)又眉頭微皺,斟酌道:“阿芙以后還是少帶這樣繁瑣的發(fā)飾了,雖然精美,但活動不便容易受傷,雖不會有什么大礙,但也是會疼的,女孩兒身嬌肉貴,便如阿黛一般,她就是十分怕疼的?!?p> 蘇南絮說這句話的時候只看著眼前的宮芙,并未注意一旁蘇黛木臉色難看,笑容逐漸凝固。
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diǎn)的并不是只有蘇南絮一人,蘇黛木更不爽了。
“是,表哥說的極是,阿芙以后都聽表哥的。”宮芙臉頰微紅,在精致妝容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可愛嬌俏,蘇南絮淡淡點(diǎn)頭,以示滿意。
“哥哥的劍術(shù)越發(fā)精進(jìn)了。”蘇黛木接著道.
蘇南絮聽到此處,眸中閃過一絲黯然,搖搖頭:“祖父總說我的劍術(shù),飄逸有余,缺少戾氣,難成劍氣。”
蘇黛木驚訝,劍修自古以來便是萬修之首,地位超然,為干宗萬派所敬服,若能疑成劍氣,修為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眼前那人月眉星目間縈繞著淡淡憂愁,這憂愁刺痛了宮芙的雙眼,宮芙只想替他將這些憂愁悉數(shù)拂開,宮芙急急開口,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劍修少,凝成劍氣的劍修更少,表哥如此年輕,仙途漫漫兩千年,前路如何,尚未可知,何故早早為此發(fā)愁?!?p> 蘇南絮啞然失笑:“阿芙的話同祖父如出一轍,祖父說我人生閱歷尚淺,還未見過大風(fēng)大浪,多年以后歷練而歸,劍氣自然渾然天成?!闭f到此處,蘇南絮笑著夸獎顧芙:“阿芙小小年紀(jì)便有這般見識,不錯,不錯。”宮芙聞言臉更紅了。
“時間差不多了,哥哥我們該去南山苑拜見老夫人了。”蘇黛木出言提醒。
宮芙聞言便有些興致缺缺,使人放下禮物,又看著人精心侍弄好自己帶來的芙蓉花,說了些什么有哪里不喜歡缺東西,表哥不要拘束,權(quán)當(dāng)是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盡管說云云,才依依不舍帶人離開。
蘇黛木則是注意到石桌旁無人問津的金鑲玉竹,又環(huán)視一周,眸中盡是意味深長。蘇南絮見狀扶額,自家妹妹眼太尖,還是表妹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這是侍衡那臭小子搞來的,我剛剛正想教訓(xùn)他呢?!碧K南絮溫言解釋道。
蘇黛木很是上道地點(diǎn)點(diǎn)頭,但是她的眼睛卻再說,哎呀,別解釋,別解釋,我都懂。誰不好奇自家未來夫人長得是何模樣,我懂,我都懂,你們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我不揭穿。
“。。。。。。”蘇南絮有點(diǎn)想吐血,就知道蘇黛木不信這套說辭,扭頭瞪了侍衡一眼,好似在說,臭小子,都是你千的好事,本少爺不要面子的嘛?!“今晚不準(zhǔn)睡覺,倒掛吐納?!鳖H有些咬牙切齒惡狠狠的感覺。
侍衡聞言感覺天都要塌了,欲哭無淚,蘇黛木毫不給面子大笑起來。
蘇南絮:“。。。。。。”
侍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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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園
紅臺有些無奈地與玉碗對視了兩眼,自家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從月恒館回來的路上就把那頂?shù)愓渲榱魈K冠摘了,自己一個人拿著,誰也不讓碰,如今又一個人坐在池邊,不讓人伺候,一會兒傻笑,一會兒皺眉的,好生奇怪。
紅臺愣愣道:“小姐又在傻笑,這都第十一次了。”
玉碗有點(diǎn)頭疼,“不是,你看,小姐在皺眉,額,這是第二十七次?!?p> “那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呀?”紅臺疑惑道。
玉碗搖搖頭,吐了一口氣,高深莫測道:“我也不曉得,可這是從月恒館出來后開始的,表少爺那般一表人才的,你說咱們小姐會不會——”
紅臺聞言立馬給了玉碗一個爆栗子,“死丫頭,這種話也敢說,表少爺是給風(fēng)雨樓那邊說親的,那可是咱們小姐未來姐夫,這要叫別人聽見了,小姨子看上了自家姐夫,這是好玩的嗎?你還要不要命了,自家小姐也敢編排!”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玉碗聞言也不敢反駁,連聲告饒,可紅臺卻在暗自私付著玉碗話中有幾分可能性。
宮芙卻為自己方才那鬼使神差涼沒及時掐斷的蠢念頭暗自心驚,她當(dāng)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蘇南絮是自己的未來姐夫啊!可是她有不甘心,她死死抓著手中的流蘇冠,好似有什么珍貴的東西馬上就要離她而去,忐忑急了。蘇郎,蘇郎,你怎么偏偏就是宮顏的未婚夫呢?明明我才是你的親表妹啊。
蘇家兄妹已經(jīng)到了小半日,蘇南絮的非凡品貌已然是傳的滿城風(fēng)雨,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宮家上上下下都說老婦人眉開眼笑,滿意的不得了,甚至打算傍晚留飯?zhí)K家兄妹,并且僅有宮燃夫婦作陪,其中深意不言而喻。但還有一個人貌似對此事漠不關(guān)心,風(fēng)雨樓不世閣那邊半點(diǎn)動靜也無,倒是把一眾小輩們好奇的不得了,長輩們大都心里有數(shù),都知曉決定權(quán)在老夫人手中,少宗主未來的夫婿人選,旁人自是無權(quán)置喙的。
“二小姐,請留步,少宗主正在閉關(guān)修煉,不見客?!蹦闲窍仁巧焓謸趿诉@位嬌滴滴的二小姐一下,額,主要是南星跟著宮顏兩耳不聞窗外事,日常生活除了修仙就是問道,好在皇天不負(fù)有心人,這修煉速度雖然比不得老天給飯吃的宮顏霸道逆天,倒也算是修仙一道上這一輩兒中的優(yōu)秀學(xué)員。
像宮芙這種筑基還未突破的大小姐,無論如何囂張跋扈蠻不講理,在南星眼中都只能算是嬌滴滴。南星復(fù)又行了個抱拳禮,便不再動作了。
“閉關(guān)修煉?早不閉關(guān)晚不閉關(guān),偏偏這個時候閉關(guān),她不知道今天誰來了嗎?”宮芙有點(diǎn)氣問,說不上來為什么,大抵是因?yàn)閿嚨米约夯嫉没际季w萬干謫仙似的蘇南絮,在宮顏那里都不值得問一句看一眼,還沒閉關(guān)修煉來得重要。這樣的落差,珍惜的人得不到,得到的人反倒是不珍惜,何其不公!
南星看著眼前描眉畫嘴,鮮眉亮眼的宮芙有些無奈:“二小姐,大小姐那人全家上下都知道,天大地大,修仙最大,等閑也是見不到人,倒不是挑日子?!睂m芙自然知道南星說的是實(shí)話,可還是有點(diǎn)不甘心,大老遠(yuǎn)從芙蓉園一路小跑過來,額間汗冒了幾層都顧不得擦,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看著宮芙郁悶不樂,南星想了想又斟酌道:“二小姐若是有急事,不妨先告訴我,我轉(zhuǎn)告少宗主如何?”
這倒是把宮芙問住了,如何?什么如何?難不成說自己對未來的堂姐夫一見傾心,然后又心煩意亂度日如年,如今竟迫不及待的就來堂姐這兒探口風(fēng)了嗎?這能說嗎?本來想著按照宮顏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宮顏若是不愿意,就算是祖母也強(qiáng)迫不得??商K南絮來的這半日,風(fēng)雨樓竟是連個風(fēng)吹草動也無,不看不問,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曖昧不清,應(yīng)或是不應(yīng),倒是給個說法啊!如今倒好,自己巴巴兒地跑過來,正主兒人都看不到。
“都是借口,不過是不想理我罷了。”宮芙掐著帕子,陰陽怪氣道:“無事,我不過是想謝謝她前些日子送我的珍珠流蘇冠罷了。”說完不等南星吭氣,便氣呼呼帶著人轉(zhuǎn)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只不過這背影怎么看都有點(diǎn)落荒而逃的感覺。額,可能是錯覺?
南星望著宮芙的背影,一手拿劍一手捋了捋自己的馬尾,有些茫然:“道謝?騙誰呢!這流蘇冠都拿走小半個月了,現(xiàn)在才知道道謝,吃錯什么藥了?”
復(fù)又雙手抱劍環(huán)胸,歪著頭想了想:“難不成就是想告訴小姐蘇南絮來了?可這關(guān)她什么事,莫不是看小姐傻乎乎的對這未來姑爺一點(diǎn)都不在乎,特地來告訴小姐的?!?p> 南星點(diǎn)點(diǎn)頭,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這可是終身大事啊,二小姐都這么著急,自家小姐倒是淡然的可以,小姐啊,你可長點(diǎn)心吧!
于是乎,宮顏忙于修仙以致無暇顧及未來夫婿的名聲就這樣傳出去了,傳出去了,出去了,去了。。。。。。
宮顏在修仙這方面素有賢名,勤奮的令人發(fā)指。若是說,甚至為此不顧終身大事,大家還是覺得這大小姐有些拿喬了,這還沒過門只就想拿捏未來夫婿,給未來夫婿下馬威了。
南山苑酉時
蘇南絮蘇黛木上前拜禮,老夫人并宮燃夫婦笑著應(yīng)了,寒暄兩句,眾人落座。美味珍饈魚貫而入,清秀丫鬟提袖布菜。在夜明珠瑩瑩柔光下,一雙青蔥白玉般的手,輕持象牙筷,緩緩送入口中,細(xì)嚼慢咽,風(fēng)度翩翩,觀之如畫。相比于蘇絮的泰然自若,不急不緩,蘇黛木亦是嘴角含笑,大方得體。蘇家教養(yǎng)由此可見一斑,眾人心下喟嘆。
飯畢,主人看茶,眾人端起茶盞,茶蓋輕扣幾下邊緣,溫度適中,唇齒留香,回味無窮,可想而知煮茶人技藝之高超。
顧傾、傾屏退下人,只留宮燃夫婦、蘇家兄妹并柳娘一人留作伺候?!皯谚覀兊男乃枷氡啬阋裁靼?,魔族近年動作頻頻,世家大族也有異動,宮蘇兩家向來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存在,如今宮蘇兩家不僅要聯(lián)姻,還需得是家主聯(lián)姻。如此,外人才會忌憚,宮蘇兩家才會牢不可破。我雖在宮家說一不二,然阿顏是我最疼惜寵愛的后輩,即便如此,宮蘇兩家聯(lián)姻也是勢在必行,可我這個當(dāng)祖母的舍不得她受委屈。阿顏雖是我的孫女,然我卻不好越俎代庖替你大舅父大舅母決定,她們對阿顏的珍惜程度相比于我自然更勝,終歸他們二人才是阿顏的生身父母,故此才有相看這一遭,”
顧傾放下茶盞,眸中帶著苦笑,此時她身上上位者之勢早已卸下,溫柔似水給人感覺就只像一個擔(dān)憂孫女婚姻大事的祖母。
蘇南絮啞然,“如今形勢已然嚴(yán)峻到如此地步嗎?”
“大九州分城而治,蘇家與宮家世代交好,實(shí)力自是雄厚,手掌大權(quán),乃六大世家之首??赡菐讉€老匹夫豈是愿意幾百年來屈居人下的,如今六大城主半截身子都要入土,若無大機(jī)遇,此生修為恐怕再難寸進(jìn),這大九州明面上的修仙資源,休仙正統(tǒng)占四成,半神族占一成,修仙世家占剩下的五成,其中三成在我宮家手中,一成在你們蘇家手中,剩下的一成則是四大世家平分,他們?nèi)绾文懿谎蹮帷T僬?,近十年來,世家子弟中天賦異稟者不在少數(shù),但一只手就能數(shù)過來。我家阿顏的確是大機(jī)遇,尋常幸運(yùn)之人也不可多得的大機(jī)遇,可即便如此,誰又敢說她就是唯一,南絮你就不會比她差,宮家權(quán)勢已然滔天,此時合該韜光養(yǎng)晦,急流勇退,這樣有如天選之子一般的奇才名聲,我們怎么敢要?”
顧傾說到此處有點(diǎn)激動,定定地看著蘇南絮。蘇南絮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眾人更是驚得抬頭,睜大雙眼看向蘇南絮,連蘇黛木亦是如此。唯有顧傾、柳娘、蘇南絮三人波瀾不驚風(fēng)雨不動安如山。
“如此說來,她的名聲不是宮家揚(yáng)出去的?那是何人所為?”蘇南絮繼續(xù)問道。
顧傾聞言搖頭:“具體是誰查不到,不過誰都不干凈,或是內(nèi)奸,或是死士,消息傳出后,各大勢力推波助瀾,不過一日,便已傳遍九州,甚至八荒亦有所覺,十五年前,我肅清了宮家好大一批人?!碧K傾沉沉道。
聽到此處,崔玥玥心中愧疚再飾不住,起身重重跪下,雙目通紅,鼻音頗重:“母親,是兒媳的錯,是兒媳辜負(fù)了公婆的信任,若不是兒媳失察、管家不嚴(yán),又怎會害得宮家、害少宗主至此?!闭f到此處,泣不成聲。
宮燃起身跪在崔玥玥身旁,伸臂將崔玥玥攬入懷中,“母親十五年前都說不關(guān)你事了,各大世家野心勃勃虎視眈眈,即便不是你,不是這件事,也還有別人別的事,防不勝防?!?p> 顧傾閉目,低聲喚道柳娘,柳娘便上前將宮燃夫婦扶起又重新落座。十五年了,你還是這樣,動不動就哭哭啼,都說為母則強(qiáng),你卻半點(diǎn)長進(jìn)也無,好在有你弟妹,不然宮家后院我怎么放心?!?p> 說罷又看向蘇南絮:“還是你祖父有先見之明,早早掩蓋你的天資,送外游歷,雖遠(yuǎn)離故土,卻讓你跳出這個暗流洶涌的圈子,可我的阿顏,已經(jīng)來不及了,明明是那樣活潑跳脫的性子,偏偏被我關(guān)在宮家這個金絲籠里,整整”說到此處,嘆了一口氣,一字一頓“整整十五年。”
蘇南絮垂眸,掩去眸中情緒,原來這世間既有人如我這般籍籍無名游萬里而不能歸故里,也有如她那般聲名斐然卻困守華屋而不得出。我們二人,誰都不自由。想到此處,蘇南絮自嘲一笑,自由?我怕不是魔怔了吧?我們這樣的人,身負(fù)重任,哪有資格自由?
顧傾又繼續(xù)道,“都說我家阿顏?zhàn)硇男尴蓡柕?,心無旁騖,其實(shí)不過是被我關(guān)的狠了罷了,族中小輩也總和她玩不到一起去,久而久之,便傳出阿顏倨傲之名??晌抑?,我家阿顏不是那樣的人。外邊的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她從未抱怨過,只發(fā)了狠似的閉關(guān)修煉?!鳖檭A頓了頓,語氣越發(fā)平靜,可誰也能感覺出那平靜表面掩蓋下的波濤洶涌。
“我知道,你們這般年歲的少年人哪個不想鮮衣怒馬,風(fēng)流態(tài)意,有抱負(fù)的更是不想尋求祖宗家族的蔭蔽,可如今甚至連自己的婚事也不得不納入算計(jì)之中。可是我們?nèi)耘f想在我們能力范圍內(nèi),盡量讓你們幸福,聽起來很好笑吧。這件事背后的考量只有我與你祖父知道,你們子輩孫輩還未可知,我們不告訴你們,一怕打草驚蛇,二來怕人心惶惶,別人還未動手,我們內(nèi)里變先亂了。三來,還是那句話,若是你們情投意合最好,這才是真正的皆大歡喜?!?p> 蘇南絮默然,片刻后,薄唇微啟:“人族若是始終扭成一股繩也便罷了,若是不然,內(nèi)憂外患,魔族怕是會大舉入侵,到時人魔大戰(zhàn),怕是什么也遲了?!?p> 顧傾點(diǎn)點(diǎn)頭,“可氣那些老不死腦子不清不楚居然還想著攬權(quán),世家子弟自古以來大多資質(zhì)平平,雖也有驚才艷艷者,可比起真正的修仙正統(tǒng),終歸差了些。可是這一輩中,好苗子實(shí)在是太多了,史無前例的多。”
蘇南絮眉頭微皺,面有凝色,“之前有天靈血脈的名頭壓著,加之各城各宗有意埋名,誰會注意到這些?如今看來,接下來的兩千年,大抵是近萬年來修仙問道的最佳時機(jī)。”
蘇傾點(diǎn)點(diǎn)頭,面有贊色:“你說的不錯,所以有些事情得提前準(zhǔn)備,世家不能亂,那如今你可有決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