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繡大驚失色,上前一步,扶住鳳天允,但鳳天允身子很重,直接把她也帶得一同倒下去,鳳天允身子的一側(cè)剛好壓在沈靈繡身上。
沈靈繡急忙又看看他,搖晃著鳳天允,大叫道:“天允!天允!”卻見鳳天允臉色慘白,氣息微弱,已經(jīng)毫無反應。
沈靈繡叫了幾聲,心知鳳天允已經(jīng)昏迷不醒。便又仔細的回想剛才鳳天允與二人交戰(zhàn)之時的情景,隱約記得鳳天允似乎被那老者凌空一掌擊在胸口處,此時已顧不上害羞,解開鳳天允的上身衣衫,露出胸口處,只見鳳天允胸口處一個小小的紅色掌印,赫然印在那里。再仔細觀瞧,見那掌印處血管暴起,一條條的比平時要粗很多,且掌印周圍的血管也都慢慢的漲起來。
沈靈繡又急又悲又怕,晃了晃鳳天允的肩膀,鳳天允還是毫無反應。她突然悲從中來,道:“天允!我們好不容易才又見面,你別嚇我!”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多年前的那次離別,不單是鳳天允心里已有了她,她比鳳天允有過之無不及,她從小就不受父親喜愛,更因為鎮(zhèn)上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個不祥之人,因而疏遠她。所以她幾乎除了母親外,沒有得到過任何人的信任和關(guān)心。那次與鳳天允相遇,她從鳳天允身上得到了除去母親之外的唯一的關(guān)心和溫暖。這怎能令她相忘。那次分別后,鳳天允就像一顆種子種進了她的心里,生了根,發(fā)了芽,早已融進了血液里。她心底一直留有一絲希望,希望有一天可以再遇到那個一臉俏皮,胡說一通,但又關(guān)心自己的少年。
今日天可憐見,終于又見到了他,她心底的興奮,可一點也不比鳳天允少。只是女孩兒家又怎能輕易的表現(xiàn)出來。但豈料天意弄人,這才剛一見面,鳳天允就已生死未卜。她越想越傷心,又道:“天允,快醒醒!你可知我等這一天等得有多苦,你可知我每天都會想起你,你快起來!”
鳳天允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沈靈繡又開始觀看鳳天允胸口的掌印,只見血管似乎快要撐爆,鼓起老高。掌印旁邊處的血管也已漲起老高。她用手輕輕一碰,手上似乎麻麻的,隱隱感到血管中的血液飛速流轉(zhuǎn),如照這樣下去,這血管非得撐爆不可。
過了一會兒,她再用手去按在鳳天允心口處,突然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似與鳳天允的掌印處牢牢吸在一起,隨后,她又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上似有一股暖暖的壓力,想要抽回,卻已紋絲不動。
同時,腦中一片眩暈。
又過了一會兒,她慢慢的感覺到鳳天允的心口處似乎變得越來越熱,到最后,隱隱的已經(jīng)很是燙手。然后,鳳天允的全部身體都開始發(fā)熱,越來越燙手,本來慘白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她抽回手,驚奇的發(fā)現(xiàn),掌印處的血管似乎沒有那么高了。一點,一點的越來越低,到最后,恢復到原有的狀態(tài)。她心下激動不已,又叫道:“天允!天允快醒醒!”鳳天允終于緩緩的睜開雙眼,迷茫的看了一眼沈靈繡。坐起來道:“怎么了?”
沈靈繡見他醒過來,用手拍著心口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鳳天允只覺得剛剛似乎在一瞬間失去了意識,那一刻,他什么都不知道。此時醒過來,見沈靈繡一臉擔心的看著自己,心底又驚又喜。一把將沈靈繡攬在懷中,拍著沈靈繡的肩膀道:“我沒事,我沒事?!?p> 沈靈繡輕輕的推開他,臉色紅潤,嬌羞無限。鳳天允一怔,只看得癡了。
沈靈繡把頭低得快著了地,直囧得耳根火熱,一眼也不敢再看鳳天允。半晌,只聽鳳天允微笑道:“我們就這樣坐下去?”
沈靈繡忙站起身,道:“快走吧!”
鳳天允哈哈一笑,道:“走!”
二人繼續(xù)朝著那點燈光慢慢走去。
那燈光搖曳著微弱的光芒,但在這暗夜中,卻似一盞引路的明燈。
燈光出自一間極為簡陋的屋子。二人來到近前,只見屋門敞開著。鳳天允左右看了一眼,朗聲道:“漏夜趕路,又饑又渴,想叨擾主人一下,還望接納?!?p> 沒有人應答。二人對視了一眼,沈靈繡又道:“我二人因有急事,走到此間,饑渴難耐,想討碗水喝,還望主人不吝接納。自有銀兩奉上。”
還是沒有聲音。
鳳天允牽起沈靈繡的手,走了進去。屋子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張四方桌子,桌子上面擺著四個碟子,都是極其簡單的菜,一碟切好的臘肉,一碟煎好的咸魚,一碟炒好的山菌,一碟調(diào)好的野菜。中間還有一碗少量野菜和少量山菌混合在一起的湯。左右兩邊各擺好了一副碗筷,碗中盛好了白米飯。白米飯的對應處各擺放了一張椅子。墻角處是一只盛滿了水的木桶,旁邊斜杵著一根獵叉??坷镞吺且讳伝鹂?,火炕的盡頭便是一處灶臺。灶臺外邊放著一盆炭火,燒的正旺。此外再無別物。
鳳天允和沈靈繡看到這一幕,都是一愣。二人圍在炭火旁,慢慢的烘烤著衣服,原本折騰了好長時間,衣服都快被體溫暖干,再經(jīng)一烤,很快就干透了。鳳天允二話不說,坐下就吃。其實二人熬了一夜,早已饑腸轆轆,但沈靈繡一見鳳天允連想都不想,坐下就吃,忙問道:“你不怕?”
鳳天允邊吃邊笑道:“此間主人如此盛情,怕從何來,你若害怕,等我吃完,如果我沒事,你再吃也不遲?!?p> 沈靈繡猶豫著坐下來,看鳳天允吃得正香,仔細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四菜一湯,突然眼中露出詫異的神色。鳳天允看她有些不對勁,笑著說道:“怕么?怕就再等一會兒,我若不死,你再吃?!?p> 沈靈繡搖頭不語,默默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只山菌,放進口中,慢慢的吃著,吃完,又夾了一點野菜,慢慢的品嘗,待這四菜一湯都嘗了一遍,眼中疑惑之色越來越濃。
鳳天允吃得很快,此時一碗白米飯已然下肚。把筷子一放,笑道:“怎么了?若有毒,我也該毒發(fā)了。不過這菜雖簡陋,卻正合我的口味。味道不錯,你若不吃便可惜了主人的一片盛情。”
沈靈繡搖了搖頭,道:“這菜……?”
鳳天允道:“如何?我覺得還不錯?!?p> 沈靈繡又搖了搖頭,道:“我平時自己做菜的手法,和這些菜半分不差。這臘肉的切法,薄厚程度,煎咸魚的火候,還有咸魚去頭后留下魚鰓后的一點肉,山菌在菌帽上破十字花,但保留完整,野菜的涼調(diào)手法,湯的味道無不和我自己一模一樣。這桌菜,就好像是我自己做的一樣,這……這怎么可能?”
鳳天允道:“這做菜我不懂,但做菜的人手法一致,應該是巧合吧!畢竟一道簡單的菜的做法不會太多。
沈靈繡又搖了搖頭,不再說話。慢慢的吃著。一邊吃著,一邊想著,但在這荒山野嶺,遇到這樣巧合的事,她怎么也想不通。今夜有太多的事都令她想不通。
突然,只聽得輕輕的“嗒”的一聲,一滴水珠滴在桌面上。接著,又一滴,滴得很慢,然后又是一滴,但這滴卻滴在剛才那兩滴水珠的旁邊。緊接著,又是一滴。
鳳天允和沈靈繡同時發(fā)現(xiàn),沈靈繡不再吃了,二人同時抬頭,看向屋頂。屋頂上落著很多灰塵,看不到任何有水滴落的地方。
沈靈繡突然道:“娘!是你么?是你的話就讓我看看你?!?p> 卻見那水珠一滴緊似一滴,沈靈繡崩潰的道:“娘!我知道是你,這世間又怎會有別人做的菜和我一樣,讓我見見你!”
鳳天允霍的站起身來,游目四顧,他向來不信有鬼神之說,但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實在太過詭異,他也不禁感到脊背發(fā)涼。朗聲道:“何方神圣,還請現(xiàn)身一見。鳳天允、沈靈繡這廂有禮。”話音落盡,屋子里變得很靜。
沒有回聲,那水珠慢慢的也不再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