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文身手矯健,拉著方茹跟方成武往旁邊一避,躲到了小攤販的菜簍子邊,算是逃過一劫。
可街上又不止方茹三人,還有其他人在街邊走著呢。
這馬車直晃晃的撞了過來。
街上的人車倒西歪的躲著,差不多都避開了,只有一個瘦弱的男子,還在那慢騰騰的走著,眼看著馬蹄離這人只有一步了,這人再不讓,真的會被馬車直接撞飛的。
“走開!”
“快走開??!”
馬車上的人也急了,這馬不知怎么的跟瘋了似的,怎么拉也不肯停下來。
那瘦弱的男子依舊不走了,直直的站在那,抬頭看著馬車,表情茫然。
“你要找死也別害我啊!”馬車上的人怒道。
聽得出來,是個女子的聲音。
那瘦弱的身子似乎行動有些不便,看起來很僵硬。
眼看著馬車就要踩到那人的臉上,有人拉了那人一把,馬車直直的往前沖去,還在狂奔,依舊是那張揚的聲音:“讓開,都讓開!”
“你沒事吧?!本热说恼欠饺?。
她離得不遠,看這瘦弱男子的穿著應該不是很富裕,若是因為馬車受了傷,怕是也拿不出什么銀子來冶病。
方茹從方玉娘的記憶中得知,這年頭,不管是受傷還是生病,都是一件很要命的事,尤其是對于窮人家來說!
那瘦弱的男子慢慢的,慢慢的轉過頭來。
咦。
這家伙很年輕嘛,長得怪俊俏的,就是看著不怎么聰明的樣子,遲遲鈍鈍的。
方成文看方茹救了人,也走了過來。
他看到方茹救下的人,愣了一下,“李秀才?!边@位可是鎮(zhèn)上的名人,去年縣考的時候考中了秀才不說,還是魁首,是縣里有名的才子!
“多、多謝。”李秀才說得很慢。
“不用謝,應該的。”方成文臉上帶笑,“李秀才這是去哪?”
“書?!崩钚悴诺脑捤坪醺裢馍佟?p> 方成武等不及了,在那邊喊,“二哥,快點走啊,還要去買藥呢?”他沒過來,正在瞧周圍叫賣的新鮮東西呢。
看了一會就膩了,這不,就喊方成文跟方茹了。
這小子皮得很,在一個地方呆不住。
“李公子,那我們就先走了,您忙?!狈匠晌膶钚悴趴涂蜌鈿?。
方茹雖然對李秀才的相貌滿意,可一聽這是個秀才,還是個才子,又是魁首,立刻就打消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心思。
要知道,方玉娘出生在屠戶家,而李秀才以后是要走科舉之路的,一個奔著當官去的人,能看中屠戶家的女兒嗎?
就算屠戶家的家底再厚也沒有用!
更不說,現在的方玉娘的臉還受傷了,方茹這樣一想,就知道沒有希望。
走了。
方成文帶著方茹剛轉身,就聽李秀才道,“兄、臺貴姓?”
方成文回過身,“姓方,我是方家村的?!?p> “這位、是?”李秀才問方茹。
“這位是舍妹?!?p> “剛才的、救命之恩,多謝、姑娘、了?!崩钚悴诺目邶X似乎伶俐了許多,應該說話比之前長了一些,只不過,還是有些結巴。
“剛才你應該謝過了,不客氣。”方茹道。
李秀才道:“我也要、去藥鋪,一起、吧。”
是去冶舌頭嗎?
“那就一起去?!狈匠晌男χ馈?p> 于是,四人同行。
因為多了一個陌生人,方成文三兄妹沒怎么說話,方成文倒是拉著李秀才一直說話,也不在意李秀才說話慢。
到了藥鋪,方成文拿了方茹的藥,而李秀才,則是找大夫來冶病的。
因為李秀才還在看診,所以方成文提著藥就跟李秀才告辭了。
離開藥鋪之后,方茹問方成文:“二哥,這李秀才說話一直是這樣嗎?”這樣的人,有口疾之癥,以后能當官嗎?
方成文道:“李秀才不僅文采好,口才也好,這次可能是病了?!?p> 方茹點頭,原來這個李秀才不是結巴啊。
方成文看了一眼方茹,壓低聲音道:“這位李秀才有一位很漂亮的未婚妻,是縣令的女兒,昨年定的親事?!边@是提醒李秀才是有主之人,不讓方茹亂想。
方茹斜眼看了方成文一眼,“二哥,你想什么呢?!?p> 方成文道,“讀書的咱們不要,負心多是讀書人,這話可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我們就找一個家里簡單,吃穿不愁的人家就行了?!?p> 因為方茹現在的臉,方成文可不敢保證能找到什么特別好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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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鋪里。
老大夫正在為李秀才把脈。
李秀才坐在椅子上,伸著手,也不說話。
“你這脈像很好啊,不像是生病?!崩洗蠓蚴栈厥?,摸了摸胡子,又道,“張開嘴,讓我看看你的舌頭?!?p> 李秀才張嘴,老大夫看了李秀才的舌笞。
“沒病??!”老大夫皺著眉頭,苦思,這李秀才沒病啊,怎么說話就成了半個結巴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老大夫怎么想也想不通。
李秀才垂著眼。
老大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卻是知道的。這個身體與他現在的靈魂有些不相融?,F在這個身體是十六歲的李謙,而他,卻是在死后重生回到這個身體的。
所以,現在的他,是李謙,也不是李謙。
他盯著自己的右手,看了許久。
他突然笑了。
真好,這只手還沒有被打斷,現在他還能寫字。
不像上輩子,在成親的前幾天,他被人打斷了手,扔到了河里,他艱難的從河里爬出來的時候,這只手已經完全廢了,再也不能恢復了。
他不能再寫字了。
手廢了,不僅意味著不能科舉,更意味著他不能干活了,他是個廢人了。
原本風風光光的秀才,眼看著就要當縣太爺的女婿,以后就能飛黃騰達了,卻沒想到,命運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手斷了。
親事沒了。
原來疼愛他的家人也變了臉,爹娘因為他的手抑郁成疾,后來沒撐過兩年,人就沒了。爹娘一死,大嫂就將他趕出家門,扔下十個銅板,跟打發(fā)叫花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