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遺跡出來之后,樂安寧等人直接踏足筆架山的山巔,這里正是他們跳入遺跡的地方。
回到現(xiàn)世的感覺總是不太一樣的,但眼下少年卻沒有心思體會這一刻的暢快,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少年正要起步往山下跑去,卻聽到顧小鹿喊了他一聲:“樂安寧,快看那邊?!?p> 樂安寧順著顧小鹿手指方向看去,HLD北部的海面上空,烏云密布,電閃雷鳴,而且這片恐怖場景正漸漸往島內逼近,這明顯與一般的暴風雨不同。
“我的親娘誒,這到底是什么情況???”錢大義臉色慘白。
“不太對勁。”聯(lián)想到那個施洛的怪異舉止,樂安寧隱隱約約感覺到即將有大事要發(fā)生。
他扭頭對錢大義說道:“你趕緊自己離開這里,去鎮(zhèn)子上尋一個安全點的地方躲起來!”
錢大義哪敢不聽,點頭如搗蒜,隨后便拖著肥胖的身體艱難又慌張地朝山上踉蹌而去。
“走,我們快點去呂老頭!”
樂安寧邊說邊與顧小鹿和陳塵往相反方向下了山。
小陳塵坐著赤焰駒臨空飛行,速度極快。顧小鹿天生體質過人,似乎與他體內的內甲有關系,腳力不同凡人,身子如蠻牛一般,從山巔直沖而下。
樂安寧已經步入四境,腳下元氣流轉,身子輕盈,如羽毛一般在山林之中輕飄而下。
三人很快便到達山腳,又一刻不停地往小青山方向而去,等到登上小青山,從他們離開遺跡開始算起,只不過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已。
樂安寧看到呂自在負手站在崖邊,往北面那團越來越近的烏云望著,身邊站著一臉凝重神色的趙崢。
向來靜謐的山丘上,躁亂氣流引起的大風將周圍樹木吹得東倒西歪,兩人的衣衫也被刮得啪啪響。
“趙先生,呂老頭!”樂安寧大喊著往兩人跑去。
呂自在和趙崢聞聲同時回頭,在見到少年三人時,趙崢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呂自在則神色平靜。
“呂老頭,出事了?!睒钒矊幏€(wěn)定心緒,將先前發(fā)生的事情飛速講了一遍。
趙崢聞言,原本凝重的神色又多了幾分陰沉,他對呂自在說道:“先生,他們是在逼你?!?p> 呂自在輕嘆一聲,說道:“知道了,趙崢,你與樂安寧一起去往遺跡出口,待我暫時關閉壓頂結界之后,你們速速帶他們離開HLD?!?p> 趙崢急了:“先生,萬萬不可?。 ?p> 呂自在一反常態(tài)露出怒容:“廢什么話,按我說的做!”
年輕的教書先生露出悲傷情緒。
呂自在又看向崖外天空,聲音灑脫,又帶了一絲悲涼,說道:“有些事情是躲不過去的,我若放任他們不管,便不配守島先生四個字。但好在我并非是一個人面對這件事,至少還有你們幫忙,看來老天爺還是對我不錯的?!?p> 趙崢聽完,直接扭頭離開,嘴邊飄來一句話:“樂安寧,你隨我來。”
樂安寧還在回味趙先生和呂老頭之間的對話,聽到趙崢喊他,便應下,他看著顧小鹿問道:“你呢?”
“我得回家看看我娘?!鳖櫺÷拐f道。
“好。”樂安寧點了點頭,又對陳塵說道:“你也趕緊回家吧,別讓你爹娘擔心。”
小姑娘很懂事地嗯了一聲。
樂安寧緊跟著趙崢離開了小青山,一路往筆架上狂奔而去,他對先前兩人對話非常在意,便快步走到趙崢身邊,問道:“先生,這壓頂結界能關閉嗎?”
趙崢此刻神色平靜,回答道:“只能暫時壓制,以先生的本事,應該可以為我們爭取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p> “壓制結界后,呂老頭會怎么樣?”樂安寧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趙崢平靜地說出兩個字:“會死?!?p> 少年腳下一滯,差點摔倒,被趙崢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他低著頭,沉默良久,最后重新抬起頭,目視前方,眼神之中多了些溫潤,又重新提速,與趙崢肩并肩飛奔而去。
兩人不再說話,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變得悲涼起來。
……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后,呂自在獨自一人站在崖邊,望著那團陰沉烏云,原本像是覆蓋著一層霜霧的灰白眸子,忽然發(fā)出璀璨光芒,仿佛能夠照透世間所有事物。
“十年不過一瞬,百年不過一息。人生能遇兩三人,能做兩三事,足夠了?!?p> 這位守島不知多少歲月的枯瘦老人,最后挺起脊背,一道無比強大的神識從頭頂直沖云霄,將那原本無形的壓頂結界捅出一個窟窿,整個結界從這個窟窿開始,向四周碎裂,裂縫如蛛網擴散,無數細小碎片開始掉落,又在半空化作冰晶,最后消失于天空之中。
壓制HLD千百年的壓頂結界,在今日被強行擊碎。
呂自在全身包裹著一層金黃色的光芒,如佛家金剛,唯有那雙眼睛如琉璃一般燦爛。
一道金色身影從崖邊拔地而起,竄向蒼穹,直沖小島北面而去,速度極快,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金黃色的弧線。
另一邊,HLD北面。
盡管天空中陰云翻滾,電閃雷鳴,呼嘯的海風使得海浪變得極為兇猛,但鯨舟卻依然紋絲不動地停在海面上,距離岸邊已經不到一里。
一道身影從岸邊直接飛回船上,正是懷抱古琴的施洛。
但施洛只是他用的假名字,他真正的名字是反過來的,叫做洛師。
在他的身子落在甲板上的同時,有兩個身影迅速跪倒在他面前,齊聲恭敬喊了一聲:“圣使大人。”
這兩人一高一矮,皆是年輕男性。
高的那人濃眉大眼,五官分明,若是忽略臉上兩處刀疤,倒也算得上美男子,此人名叫曹軒承。
而矮一頭的那人倒是長得一般,一張顛倒過來的瓜子臉上點了幾粒麻子,嘴唇稀薄,鼻子卻很大,原本憨厚的面相因為雙目之中閃過的銳利而變得狠辣起來,這人叫段凌云。
這兩人是洛師手下的執(zhí)事,地位和謝汝賢、蘇蘊一個檔次。
洛師像是沒有看見這兩個人,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直接來到了坐在船頭的那位白須老者身邊。
“回來了?看來計劃行使得很順利?!卑醉毨险吣坎晦D睛地盯著遠處那逐漸清晰的小島,開口說道。
洛師笑道:“不費吹灰之力?!?p> 此時,HLD上,一道金光沖天,緊接著,便有無數冰晶碎末像是落雪一般從小島上空飄下。
白須老人哈哈大笑,笑聲囂張而鄙夷:“守島先生又如何?在這一方天地里畫地為牢,最后也逃不過一死?!?p> 他站起身,身影又一閃,眨眼便已經站在大船的桅桿頂端,負手而立,低頭喊道:“朱雀殿弟子聽令,HLD壓頂結界已經解除,速速上島,今日圣殿必須收回HLD!”
他聲如洪鐘,傳遍了整個鯨舟角落,一時間,候在船上多時的朱雀殿弟子便紛紛跳出船舷,朝HLD御風而去。
洛師看向一直跪在甲板上的兩人,沉聲道:“你們兩個,去替邵將軍拿回他想要的東西?!?p> “是!”
曹軒承和段凌云領了命,同時起身飛出鯨舟,速度比其他圣殿弟子要快上一倍。
偌大的鯨舟甲板上,如今便只剩下兩人,有些事情,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知道的。
白須老人從桅桿上輕飄落下,看著洛師問道:“那東西找到了?”
洛師袖口一抖,一卷琴譜便出現(xiàn)在他手中,這正是先前在懸音閣拿到的那卷琴譜。
“甚好,右圣使大人,這下你可立了大功了?!卑醉毨先说恍Α?p> 洛師重新將琴譜收起,說道:“還請南望大人助我一臂之力,將我體內降境丹排出來?!?p> 南望沒有說話,只看了洛師一眼,便一掌擊出,隔空打在后者胸口上。
洛師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同時體內元氣激增,原本壓制在五境的修為直奔十三境。他抹去嘴角血跡,說了一聲:“多謝?!?p> 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刺耳呼嘯聲。
兩人同時往小島方向看去,只見一道金色人影從島上某處騰空而起。
“看來還是需要我們兩人出手才行啊?!?p> 說完這句話,南望身影便消失于夾板。
洛師縱身一躍,雙腳在船舷上輕輕一點,隨后也消失于海面之上。
當朱雀殿的弟子御風來到HLD海岸邊不久,一團金色火焰忽然從天而降,直接在人群之中炸裂開來,一些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這團金色光芒所濺起的流光所擊中,當場命隕。
剩下的弟子們個個面露驚恐,他們下意識聚到了一起,排成一排,刻意與那金色光團保持一定距離,所有人都激發(fā)出體內元氣,如臨大敵,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備。
金光漸漸變弱消散,呂自在睜開燦爛雙眸。
他就站在那里,枯瘦身子筆直挺著,身后是那無名小鎮(zhèn),以及他已守護了將近百年的小島。
“誰敢踏前一步?!?p> 呂自在沉聲說道,聲音像是從山谷幽深處發(fā)出來一般,在天地間回蕩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