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眼去追逐他的眼,眨巴著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他別開臉,用力扯下我的手,走了出去。
我郁悶極了,氣鼓鼓地盯著他背影消失的門口,卻又見他捧著一個朱褐色的壇子,慢步走了進來:“今夜,我們共飲此酒,就當踐行!”
見我賭氣地聽若未聞,他也不惱,仍舊溫柔帶著笑意斟了滿杯。
他講著書中的見聞,講著從師父那里聽來的趣事,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飲。我聞著酒香,見他喝得起勁,也按捺不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一喝,就出事了!
破曉之時,我渾身酸痛地醒來,身邊已空無一人。我艱難地起身,在掀開被褥的那一刻,看見已有些暗淡的落紅,腦中一片空白,竟發(fā)了半日的呆。
模模糊糊似有了悟,稀里糊涂成了人婦。
不惱他,不恨他,只是,卻有點遺憾與失落,毫無來由,且難以言說。
白日里我與樂樵再無見面?;蛟S他也覺得難以面對,又或許,他走了。
從此我便要孤獨一人,守在這青要山了?
窩在床上,瞧著窗外朦朧的月色,心情甚是復雜。突然一雙手臂從腋下將我環(huán)住,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帶著沙?。骸澳齼?!”
我沒有回頭,也無法言語,任他靜靜地抱著。
“凝兒,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了,你心里不準有別人,知道么?”
“除了你,我心里也不會有別人。”見我沒有動作,他將我扳過身來,專注地看著:“我對你心儀已久,你呢?是否也是如此?”
閉眼凄然一笑。
我如何想,重要么?米已成炊,木已成舟。再討論這個,不是庸人自擾么?!
一連十幾日,他白日避而不見,卻潛夜而來。我默默承受著他,也奇異地發(fā)覺他的腹腫逐漸消減,竟有祛除之勢。
或許是天生體弱,也或許是憂思過慮,一日,我在窗前賞月,卻陡然陷入昏迷。醒來時見他眉頭緊鎖,一臉擔憂,將我緊緊抱在懷中,傻眉楞眼,卻又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突然想起他發(fā)病的那個夜晚,幾乎一樣的神情,不過多了自責和愧疚。一直以來的怨懟,在這一剎那,慢慢地消散了。
“凝兒?”見我睜眼,他欣喜地松了些臂力,將我扶起:“對不住,我……”
我虛弱地搖搖頭,扯出一絲笑。
他欣喜若狂,將我攬入懷中,喟嘆道:“你這十幾日來,都未曾對我笑過。我還以為……”
打斷他,我比著手勢問他何時下山。
他神情瞬時萬變,詫異怔忪隱怒,轉而低眉垂眼忐忑不安。我從未想到一向云淡風輕的他,也會有如此復雜生動的表情。
“你是在怨我?還是在煩我?”他垂眸問道,不看我,只擺弄我的手掌:“我不想下山了!”
我一驚,縮回了手。
他重新抓住我:“你如此體弱,我十分不放心留你一人?!?p> 你可以帶我下山??!我懇求地看向他。
“外面世道混亂,人心險惡,我擔心分身乏術,護你不周!”他還是態(tài)度堅決。
我閉眼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