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隊內(nèi)捉鬼(四)
張校尉左手拿著瓶蓋,雙眼無神的盯著瓶蓋內(nèi)干涸的綠色不知明液體。身邊有上百只眼睛都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突然不知道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士兵大喊了一聲:“舔瓶蓋!舔瓶蓋!舔瓶蓋!舔瓶蓋!”頓時周圍的人都被激起,一同開始吶喊“舔瓶蓋!”一時間聲勢浩大,聲音震耳欲聾。
張校尉在氣氛的渲染之下,臉上神情再也無法偽裝,盯著瓶蓋的臉上流露出了對上面干涸之物的厭惡與恐懼。又像是著魔了般漸漸的把瓶蓋拿至嘴邊,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伸出舌頭準備舔食上面的綠色不明液體,眼角悄悄有一滴清淚流下。
就在舌頭頂尖馬上就要舔到瓶蓋之際,只見一只玉手“啪!”的一聲,飛快的打掉了他手中的瓶蓋!
“你瘋了么?!別人不知道這是何物!你還不知道么!不管你為了哪一方勢力,難道性命也不要了嗎?。∧阆胂肽憷霞业膬?nèi)子與孩子。你死了一了百了,但你讓他們孤兒寡母的如何生活?”滄瀾有些氣急的大聲罵道。
“一個將士的死,必定要為了國家領(lǐng)土、為了民族富強光榮的戰(zhàn)死沙場?。?!而不該卷入一場陰謀詭計、勢力糾葛中,被別人當搶使。最后還死的不明不白?。?!你也是軍中老人了,為何這么淺顯的道理還不明白?!”
滄瀾的大聲訓(xùn)斥,讓準備視死如歸的張校尉猶如醍醐灌頂般的清醒開來。是呀~~他本來就無心參與什么黨政,誰上位又跟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只是那人挾持他的家人,威脅自己為他做事。還承諾事成之后扶持他坐上蕭楚淵的位子。自己本來是堅決不同意的,可是當他看見對方叫殺手拿著鋒利的匕首,抵著只有三歲小兒子的脖子上之時···自己的兒子在對方殺手手里一邊極力掙扎的想掙脫,一邊歇斯底里的哭泣,內(nèi)心猶如利刀剜心之痛。他怪自己沒用,沒能力保護自己的家人。對方見他猶豫不決早已沒了耐心,當?shù)犊谝稽c點的劃破孩子脖子上的皮膚,流出鮮紅的血液時。他還是心軟了,在多年兄弟情誼與親情血脈之間還是無奈的選擇了后者。
自從手中的瓶蓋被打翻在地后,張校尉就一直眼神渙散的癱軟在地,又一會哭一會笑的仿佛得了失心瘋般。大伙都莫名其妙的不敢上去打擾他。
蕭楚淵顧及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誼率先走上前去,打算扶起地上的張校尉。沒想到剛拉住他的胳膊準備扶他起身,張校尉就跟瘋了般反抓住蕭楚淵的胳膊使勁的搖晃,并且跪地懇求起來!
“蕭將軍!是屬下不好!是我受人蠱惑下毒傷害了你!可是我真的沒想毒死你,他們說那血蠱只是控制你并不會害你性命!但是沒想到你服下毒蠱后身體產(chǎn)生了應(yīng)急排斥反應(yīng),差點要了你的性命。我們畢竟是多年的兄弟怎忍心害你性命,于是才想方設(shè)法醫(yī)治你。最后找到了滄瀾神醫(yī),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去除了你體內(nèi)的血蠱!但是他們知道了我醫(yī)治你的事情,又抓來我的老母親逼我散播你身種毒蠱會被敵軍控制的謠言,讓你迫于輿論的壓力讓賢出來!一切都是我做的!楚淵,你殺了我吧!我不僅違反軍規(guī),還有負我們多年情誼,不配做大蒼的軍人和你的兄弟!?。?!”
張校尉在眾目睽睽之下,歇斯底里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蕭楚淵本來扶他的雙手也開始顫抖起來,他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多年與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出賣了自己。就算滄瀾曾多次暗示自己張校尉有可疑之處,但出于情感和道義,他還是不愿懷疑這些事情與張校尉有半分關(guān)系,只是麻痹自己認定一切都是李公公受太子指示暗中刺殺自己。
蕭楚淵不敢相信的瞪大了雙眼,那個多年好友說出了這番曾經(jīng)謀劃刺殺自己的言語。一時間眼球血紅、怒發(fā)沖冠,一雙顫抖的手沖動的拔出了腰間那柄戰(zhàn)場上劍鋒只對準敵人的佩劍,劍尖指著地上的張校尉說道:“我與你多年情誼,就算旁人再三暗示提醒我你有嫌疑之時,我也堅定不移的相信著你。但你卻真的出賣了我!出賣了我們多年的生死情誼!為了皇權(quán)富貴你真的可以出賣自己的良心嗎?!”蕭楚淵越說越覺得自己受到了兄弟的背叛和屈辱,惱羞成怒的提起劍對準張校尉的腦袋,一劍砍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跪在地上的張校尉早就閉上雙眼,迎接著身首異處的結(jié)局。叛變和刺殺大將在軍法里已是十惡不赦的大罪,自己還連著觸犯了兩項。平日里都要被軍棍亂棍打死的罪行,蕭楚淵能給自己一個痛快早已是法外開恩了。
當他等待著脖頸處的痛處時,卻未等來預(yù)期疼痛的感覺,只感到頭頂有一處地方被利劍割破。張校尉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面前散落一大縷頭發(fā)。頓時明白了蕭楚淵的良苦用心,淚流滿面的看向蕭楚淵。
“斷發(fā)如斷首。你走吧!不要讓我再見到你,我們也從此不再是兄弟,這次就當我還你多年的相護之情。從此你我二人兩不相欠,相忘于江湖吧···”
蕭楚淵拿著劍,全程都未再看一眼地上的張校尉。他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面對這個曾經(jīng)與自己生死相交,現(xiàn)在又下毒暗殺背叛自己的人。此次法外開恩的放了他,雖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利于樹立軍威,會讓新來的士兵產(chǎn)生有軍法也未無情,都可言明情況法外開恩的錯誤觀念。和喪失在眾位將士心中的威信之風險。但蕭楚淵真的下不了手,在他揮劍下來的那一刻腦中都是他們這些年一同征戰(zhàn)沙場,彼此依靠的畫面。
這張校尉跟隨蕭楚淵大江南北征戰(zhàn)多年,怎么會不知道他法外開恩后,其中利弊和他的難處。再深深拜謝過蕭楚淵后,雙眼含淚默默的伸出雙手。
就在蕭楚淵還未察覺他是何意之時,只見張校尉快速的抓過他拿在手中佩劍的劍身,毫不猶豫的捅向了自己的心臟?。。?p> “大奇?。。∧愀墒裁囱酱笃妫。?!”蕭楚淵抱著胸膛淌血的張校尉大哭大叫道。
“沒想…到將軍還記得我的乳名啊……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人這么叫過…我的名字了···真是懷念我們之前的生活…有仗打的…時候就一起上戰(zhàn)場,無仗打的時候…就被朝廷派去種軍田····”張校尉一手抓著鋒利的劍身,手心已被劍鋒深劃入骨??梢娝怯昧硕啻蟮牧獠艑ι硗边M了自己的胸膛。而另一只手則牢牢的攥住蕭楚淵的衣袖,想拼勁最后一絲力氣與他最后道別…
“大奇····你這是為什么啊····不是已經(jīng)斷發(fā)代斷首了么···你又是何必呢··”蕭楚淵眼淚撲朔而下,聲音哽咽的泣不成聲。
“將··將軍···軍法不可廢···身為軍人定···當以身作則···我張大奇···最后以身獻法··也··也算是為匡正··軍·紀做···出··貢獻了···”
“大奇!?。。。〈笃婺闫饋戆。。?!起來繼續(xù)跟我去打仗好不好?。?!求你了!??!”
“…………”
蕭楚淵一直大聲的呼喊著懷中之人試圖再次喚醒他,但卻再也無人應(yīng)答…
滄瀾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的蕭楚淵。在他心里,平日里的蕭楚淵就是個不知何為愁的翩翩少年。而戰(zhàn)場上又變成無懼危險、英勇無比的少年英雄。對待感情時又是情竇初開、懵懂無知的混小子。可是現(xiàn)在的蕭楚淵卻脫下了他的一切“偽裝”,變回了那個最真實最質(zhì)樸的他,一個失去了至交好友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