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夫放下夢伶憔悴的手腕,眉頭擰成包子褶,盡管房間里點了靜心寧神的香,可夢伶依舊心驚膽戰(zhàn)的縮在床頭,那樣子人見人憐。
大夫轉(zhuǎn)身朝書浩和小倩無奈的搖搖頭,說話時聲音里夾著一口老痰:“咳咳……當(dāng)真不太妙,脈象混亂不說,神智也不清晰了,哎……”
小倩也很緊張的樣子,接著就問:“她怎么會這樣呢?會好嗎?”
“二少奶奶不必多慮,要好是不太可能了,只是希望不要更遭。至于為何會染上失心瘋,那必然是受了強烈的刺激。”
“你是說有人害她?”小倩看看書浩,問,“會不會是趙衍?”
書浩不置可否,若有所思,大夫又道:“也不一定是被誰所害,某件事或某幾件事加起來也有可能摧毀一個人的意志。我給夢伶姑娘開了幾貼寧神的藥,早晚按時服用還能緩解她的情緒,可若要治好,恐怕心病只能由心藥來醫(yī)了?!?p> “心病……那豈不是要我把相公讓給她?”祝小倩竊竊私語,薛大夫問她怎么了,她搖搖頭,“沒什么沒什么,就讓她再這兒好好休息一段日子,說不定心結(jié)就解開了?!?p> 付了錢,收了藥方,薛大夫背起棺材板一樣的藥箱離開了仙來客棧。還沒走過街角,就被幾個壯漢罩住了頭,其中一人操著粗糙的嗓音說:“安靜點,不要動,問你幾個問題就放了你?!?p> “是是是,你問你問,咳咳咳咳……”他被自己的痰嗆住了連連咳嗽。
“問你的,你就老實回答?!?p> “保證句句屬實!句句屬實!”
“剛才把你叫去看病的是不是單家二少爺?”
帶著頭套的薛大夫使勁點頭:“是他,是他?!?p> “他讓你看的可是夢伶?”
“正是,正是?!?p> “那夢伶姑娘得的什么病?”
“是……失、失心瘋……”
“瘋了?”
“也可以這么說,從醫(yī)者的角度來說,是被心事亂了心志,導(dǎo)致思維情緒混亂,無法給與外界事物準確的……”
“瘋了就瘋了,啰嗦什么?”嗓音粗糙的男子停頓一下,似乎在對另一個很有身份的人稟報,“大人,問完了。”
過了沒多久,薛大夫只覺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堆,然后連人帶“棺材板”一同掉進了一個大水坑,等他嘰里咕嚕爬起來,脫掉頭套,那些人和他喉嚨里的痰早已消失不見。
看著夢伶在房里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太壓抑,小倩悄悄跟書浩說想去外面透透氣,書浩點點頭,關(guān)照她不要走太遠,早點回來。
她走在街上,心卻停在相公和夢伶那,夢伶顯然是過于相思而泛濫成疾,一個人因為深愛一個人而瘋掉,這種事只有在丫頭們看得俗爛言情小說里才會發(fā)生,沒想到現(xiàn)實生活里也會遇到如此狗血的劇情,祝小倩倒是有點對夢伶的執(zhí)念刮目相看了。
想著想著便有一人輕輕揪住了她的發(fā)帶,她一震,詫異的回頭看,一雙閃閃發(fā)亮的眼眸正笑瞇瞇盯著她看。
“景園師傅?!怎么是你?”
景園松開她的發(fā)帶,曖昧的點點頭,說:“你從那邊走過來的時候我就盯著你看了哦,無奈小倩啊目中無人,只管自己往家走,我沒辦法呀,又不能滿大街的叫你名字,就只好,抓住了你的‘小尾巴’?!?p> 原本這肉麻的話會讓小倩渾身打激靈,只是此刻她心情不佳,景園的出現(xiàn)多多少少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小倩姑娘有心事???不如由我為你彈琴解憂?”
小倩想也沒想就點了頭,跟著景園來到他自己的琴坊,說是琴坊,其實也是景園的住所,離十字街不遠的一處小密林里,人煙稀少,風(fēng)景極佳,是偷情的好地方。
想什么呢?!
小倩搖搖頭,喝了一口景園送上來的茶,只是單純的和師傅喝茶聊天切磋琴藝,偷情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fā)生在忠心耿耿的祝小倩身上,她如此自我安慰。
“聽說小倩你的夫君好像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啊?是真的嗎?”
景園一邊彈琴,一邊慢悠悠的問,眼睛還直勾勾的瞅著小倩,瞅得她心神不寧。
“當(dāng)然不是!我相公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才不是別人說的那樣,都是謠言?!?p> “哦?那你為何愁眉苦臉的?我看得出來,你不開心哦?!?p> “因為現(xiàn)在大家都以為我相公是一個玩弄別人感情又不負責(zé)任的敗類,但其實他從頭到尾就跟夢伶沒有任何關(guān)系,是夢伶自己一廂情愿喜歡他,最后還把自己弄瘋了,這事現(xiàn)在全賴到我相公身上,搞得他沒辦法做生意,沒辦法生活,他才是最冤的。我真是搞不懂那些搬弄是非的人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他們果真是為了伸張正義鋤強扶弱嗎?我看他們就是咸吃蘿卜淡操心生活太無聊了。”
慵懶的琴聲伴隨著景園甜甜的奶音,飄進小倩暈暈乎乎的腦袋:“難道小倩姑娘就一點都沒有產(chǎn)生過懷疑嗎?關(guān)于你的夫君,他和夢伶姑娘
之間的秘密?難道你一天十二時辰都陪在他身邊?你對他了如指掌嗎?沒有一個人能真正了解看透另一個人哦,別人的閑言閑語也許并非無中生有,小倩姑娘事到如今可得長點心了?!?p> “你什么意思?我是不可能懷疑我相公的,我相信他的為人?!?p> “你是當(dāng)真相信,還是想要相信他?”
小倩詫異的看著景園,問:“我一直都相信他啊,有何分別?”
“哎……有的事情呢,只有男人才比較了解男人哦,我們可以感同身受,女人就不行了?!彼馕渡铋L的彈了一個很空懸的音,琴音在房間里回蕩,她心里仿佛滑了一跤,感到一陣虛空。
“……總之……我就是相信他……”
“困了嗎?”
她聲音越來越輕,景園再次抬頭看的時候她已經(jīng)趴在桌上睡著了。他停止撥弦,臉上掛著迷一般的微笑朝她走去,叫了幾聲她仍然沒有反應(yīng),他輕輕把她抱上了自己的床。
與此同時她的夫君已經(jīng)滿大街的在找她,任何她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杳無音訊。
天色越黑,他越心慌,前所未有的心慌逐漸籠罩心頭,連皮蛋和煤球兩個很沒眼力見的人都已察覺到二少爺?shù)漠悩印?p> 過了子時還未見小倩的身影,他終究忍不住夜探趙王府,除了他,他真的想不到去哪里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