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二,這個倒是比較真實的傳說呢——九公曾經(jīng)和三個盜木賊斗智斗勇。
每個守林人一般都會飼養(yǎng)一只機靈的狗,而九公養(yǎng)的是一只龐大的狼狗,叫天狼,寓意天賜的狼。它體格龐大,毛發(fā)棕黑色,眼睛銳利如劍,嗅覺也比別的狗更為靈敏。我不知道狼狗是從哪里買來的,也許正如它的名字,上天恩賜的吧。我從小便看到它跟著九公了,它像那個時代的司令的警衛(wèi)員一樣,司令去到哪里,警衛(wèi)員就跟隨到哪里,時刻保護著,警戒著。
對了,九公的狼狗和尋常人家的狗有很大的不同,除了比較明顯的體格上的龐大以外,還有一股野狼的本性,兇猛威武,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它的攻擊性和威脅性。
冬天的幸福村,肅穆,靜謐,風穿梭過林間,樹葉搖曳,呼呼作響。鄉(xiāng)下的夜幕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帶著隱隱約約的光亮,深邃又寧靜,在它的襯托下,環(huán)繞著幸福村的群山便越發(fā)的漆黑,幽深和神秘。這個時間點的幸福村,萬家燈火早已熄滅。在南方的冬天是沒有暖氣供應(yīng)的,村民們早早就進了被窩,哆嗦中安然入睡。只有一兩戶人家隱約漏出一些昏黃的光亮。那個時候,落后的幸福村還在使用百瓦的電燈泡,所以基本上不會在夜里見到什么很明亮的東西。
也許是那一天的林間足夠黑,村民睡得足夠早,村民自己飼養(yǎng)的狗狗也睡得足夠早,沒有人發(fā)現(xiàn)有一伙盜木賊偷偷潛入山林,順著林間的小道,黑暗中摸索前進,最終目標極木根。聽我父親說,一個形狀好和可塑性強的極木根可以販賣到萬元,在那個年代,萬元戶都很少,所以極木根對盜木賊的吸引力是很大的。
那一伙盜木賊很會利用環(huán)境和地形,可惜他們唯一犯錯誤的地方就是低估了九公的警衛(wèi)員天狼。那一晚,距離盜木賊數(shù)百米外,遵守在竹屋外的天狼第一個發(fā)現(xiàn)那群盜木賊的蹤影,犬吠聲穿透山林,驚嚇到了黑暗中的盜木賊。聲聲犬吠聲起,緊接著幸福村的狗狗們也開始了工作,由近及遠的犬吠聲遙相呼應(yīng),淺眠的大人們也被驚醒了,星星點點的燈光開始照亮幸福村。
九公在聽到天狼叫聲的時候,就驚醒了,快速并且熟悉地拿起枕頭邊的手電筒,打開,穿鞋,出門的時候順便取走了巡山的專用木棍。
待九公一出來,天狼便帶著九公往盜木賊的方向跑去。他邊跑邊厲聲喊道:
“誰在那里?干什么?”
但是哪里還看得到盜木賊的身影,在天狼叫第一聲的時候,盜木賊的頭目便打了撤退手勢,取消了今晚的行動,快速原路返回了。那一天,九公并沒有追到那伙盜木賊,只是在心里打響了警鐘,直覺和經(jīng)驗告訴他,就是盜木賊。
原來,那波盜木賊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過來幸福村刺探情況了,一直都在打著不打草驚蛇就盜的信念。這已經(jīng)是盜木賊第三次發(fā)出的信號了。
一個月后的傍晚,天狼突然無精打采地夾著尾巴回來,而且一回來就病怏怏地躺在地上,一副天命將至的樣子??墒翘炖菑膩聿粫y吃東西,就連其他狗狗愛吃的死掉的雞鴨和小鳥它碰都不會碰,所以九公覺得天狼一定是被有心人喂了什么東西,或許是那伙盜木賊。
當下,安置好天狼,九公便趁著夜色還沒有降臨,趕去了村長家把這一情況告訴了他。村長一聽到是盜木賊進村,而且要偷的還是珍貴的極木,眼睛就開始放放光。他思索一番后就召集了七八個村中的中年小伙,派給了九公。
十點,九公便帶著他們埋伏在極木后面,叮囑他們一切按計劃,看手勢行事,一定不能交談,不能發(fā)出任何一點聲音,即使是被蚊子咬,也不能拍打。
終于,在等待了半個小時后,獵物終于來了。
黑暗中,模糊的三個人影踩著夜色而來,大大咧咧地宛如入自己的家門。伴隨著“喀嗒喀嗒”腳踩樹葉聲由遠及近,還有時不時的交談聲。
“大哥,我們可打聽清楚了,這紅背山有一個老了的極木根,年份夠,這單買賣要是做成了,肯定夠我們花一陣子了?!?p> “小聲點,雖然我們把那條可惡的狗下了瀉藥,但是還有那個守林人,一會兒打草驚蛇了我就打斷你的腿。”
“是是是,不過大哥盡管放心,我剛才看了,燈沒亮,肯定睡死了。再說了,還有小三在那邊放風(盯梢)呢!”
“做咱們這生意,還是穩(wěn)點謹慎點好?!?p> “是是是,大哥聰明絕頂。跟著大哥撈世界,一個字,爽!”
“行了,別拍馬屁了,趕緊動手!”
然后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放工具的聲音,緊接著就是鋤頭挖泥土的聲音。
在極木根后面等待的那群人里,一個年輕人想拿鋤頭就站起來上去抓那些人,但被九公伸手攔了下來。盡管他的動作夠快,但是年輕人站起來的時候,腳下的樹葉發(fā)出了喀嗒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在靜謐的山林里,一點點的聲音都是很引人注目的。
“誰?”
九公一群人瞬間一緊張,呼吸都不敢了。誰都清楚,這可不能被發(fā)現(xiàn)了,不說對方是什么狀況,距離他們還有10米的距離,又是夜晚,林里樹多,路又不平,而且障礙多得難追。
突然“烏鴉烏鴉”聲從極木上傳下來,一個鳥的影子從極木樹上飛到另一棵極木樹上,伴隨著幾張落葉飄落下來。
“原來是烏鴉,大哥放心吧,咱們又不是第一次干了?!?p> 然后又是有節(jié)奏的鋤頭聲,以及林中的風聲,偶爾還會傳來盜木賊贊美這棵極木根的話語。
九公一群人不由地松了一口氣,但是誰也不敢大大呼氣,通通屏息斂聲,靜靜地潛伏者,窺視著黑暗中的一切。
在兩個小時后,九公一群人便聽到盜木賊中有一個人在低聲叫苦著:
“大哥,不行了,休息休息,就快挖到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呼,累死了!你看,這手都起泡了!”
另外一個地位低點的盜木賊也附和了起來:
“是啊,大哥,呼!呼!咱們可不能累死在這荒野之地,我可等著這賣極木根的錢好好享受世界的?!?p> “行,都休息休息,呼!”
就在這個時候,九公一個發(fā)起進攻的手勢,跟隨者跟著瞬間站起來,打開電筒,拿起鋤頭,群起而攻之,在盜木賊沒有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就通通把他們給圍了起來。一個個手電筒照著站在坑里驚慌失措的三個盜木賊,照得他們睜不開眼。
九公強勢厲聲喝道:
“抱頭蹲著,蹲好,一個都別動!否則別怪我們的鋤頭不向眼!”
然后九公對年輕人使了個眼色,負責拿繩子的三個年輕人紛紛欣喜地拿出了繩子,一邊綁那三個盜木賊,一邊賞他們頭顱幾個巴掌,順便揚眉吐氣地罵罵咧咧道:
“讓你們偷極木根,讓你們干壞事,讓你們害我們喂了兩個多小時的蚊子!”
“我就不信這次人贓并獲還不能送你們這伙盜木賊進去!”
……
“行了行了,帶走吧,你們先把他們送去村長家,村長知道怎么做?!?p> 九公停頓了一秒,又說道:
“我回去了?!?p> 吩咐完,九公就往竹屋方向移動,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捉到盜木賊的喜悅,反而憂心忡忡。
見此,有個年輕人奇怪地問道:
“九公怎么了?盯梢那個人不用抓?”
“我怎么知道!肯定早跑了!況且頭都在這了,還怕供不出嘍啰?回家回家!蚊子都快喂成豬了!”
另一個年輕人不耐煩地回了他一句,就推著那三個盜木賊回村了,留下莫名其妙被吼了的年輕人。
第二天,這件事轟動全村,大人小孩都在討論這件事情。盜木賊事件過后,鎮(zhèn)領(lǐng)導(dǎo)特意開了個會議,召集各村村長干部,在大會上大大的表揚了幸福村的村民,特別是村長。回村的時候,村長手里多了一面錦旗。但是在開村表揚大會的時候,村長把大部分功勞都攬在自己手里,對九公的表揚一句帶過,甚至隨同的年輕小伙子的表揚都比九公的多幾句。盡管村長如何宣揚他的英明決策,但是隨同的那些人都知道,一切都是九公的功勞。
這件事發(fā)生在零五年,當時我去了外婆家,并不在家,沒有那個運氣見證這個傳說。我也是回來以后才聽到一起參與行動的石德哥哥說這件事。也許是石德哥哥懷著對九公的無限敬佩之情,把這個故事講得繪聲繪色,以至于我對他講述的細節(jié)記得一清二楚。
后來,這件事被越傳越神奇,成為幸福村不可磨滅的傳說,但是故事的主人公卻換成了村長。我也不知道幸福村還有多少人會記得,這個傳說的主人公是九公,或者說,這個傳說是屬于九公的。說實話,我有點懦弱,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