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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埊藥方

第十五章 U

中埊藥方 彼安東家 3215 2019-10-21 21:48:28

  一秒,兩秒……我墮入混沌的黑暗,四面地震一樣晃動著,巴掌大的泥塊兒,石頭砸下來,在我額頭和手上劃出口子。那個和我一起掉下來的人還壓在我身上,他的胳膊擱在我后腦勺的位置,兩個人重重掉落半空。

  幾秒之后,后背一陣寒意,緊接著拍進水里的劇痛襲來,瞬間,嗡鳴的水流卷進耳蝸,一切爆炸轟鳴的混亂感驟然消失了。

  我撲騰著拼命浮上去,出水的一瞬間,大量空氣被貪婪地吸進肺里,水花兒四濺。

  緊接著又是“撲通”“撲通”“撲通”幾聲,又有東西從上面砸下來落進水里。我抹了一把臉,先看到離我最近的白馬冒出了水面,他長出一口氣便朝我這邊游過來。然后,遠遠近近又接連冒出幾個濕腦袋,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清人他們?nèi)齻€家伙!

  那瘋子浮著腦袋邊喘氣邊嚎:“我靠他奶奶的真夠刺激,瘋爺我他媽都成火箭炮兒了我!”見到這幾個人,我心里一陣大喜,但四肢完全軟得沒了力氣,幾乎浮不上去,水連續(xù)灌進口鼻。

  白馬游過來,一只手就架住我的胳膊,兩個人很快游回到附近的岸上。清人虎皮也朝岸邊游過來,那個瘋子一會兒蝶泳一會兒仰泳,最后單手一拋將弩槍拋到岸上,自己甩出一串水花兒一躍而上。

  看到他們胳膊腿兒都好好的,我松了口氣,吐了幾口水,才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一陣惡心,所有的呼吸聲都放大了十倍在我腦殼里嗡嗡嗡地炸開,滿眼金星里看到虎皮趕過來,“安小東家,傷著了沒有?”我想擺擺手,卻發(fā)現(xiàn)胳膊抖得抬不起來,就朝他傻嘚嘚地咧了咧嘴。

  后來想想虎皮的表情,他肯定認定我被炸傻了,“咣”一下就朝我嘴里攮了一片苦不拉幾的植物葉子,我皺著眉剛要吐,他就大力拍在我后背,我發(fā)誓那一瞬間我都聽見腦子里“咯嘣”的一聲脆響,而后“噗”一口血噴出來,身子一軟,但胸中的苦燥腥氣削減了大半,耳朵也不再嗡鳴。

  他們幾個人都是渾身濕透落湯雞一樣,不過沒有大礙,裝備和背包也還在。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我們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

  和之前遇到瘋子的那個洞不同,這溶洞極其寬闊,到處是半露的鐘乳石和石筍,奇形怪狀吊鐘一樣倒掛著,一條地下河“嘩嘩”流淌進洞的深處,黑窟窿一樣,附近許多水流匯集成多池潭水。

  想起剛才突如其來的爆炸,虎皮氣得大罵瘋子傻叉,“你他媽的,線放得再短點兒哥兒幾個今天就完蛋了!”

  清人一只手捂著頭,他腦袋被石塊豁出一個血口,罵罵咧咧地走到水邊撩著水洗了洗臉。

  瘋子一臉無所謂,啐了口血痰直接懟了回去,“你他媽當織毛衣呢?老子就帶這么點,是你們自己不躲好,真歸位了老子也沒負罪感!”

  我心說這真是個瘋子神經(jīng)病啊,隨身帶炸藥也就算了還完全不把人命當命,要不是命大在最后關(guān)頭被人撲了一下,還赤楊,還觀音柳,萬年靈芝都沒用了……

  那舅爺估計也完了,一代青囊懸崖老番子格桑七爺就此被我姥姥活撕成曬蘿卜條兒……

  想著想著,突然我就意識到不對啊,虎皮他們剛才不是跑散了嘛?怎么聽他們說的,好像這爆炸是商量好的似的?難不成剛才白馬在等的,就是這瘋子抽風炸沼澤?

  我邊打開濕透的背包甩給清人繃帶,邊問虎皮,“我剛才都看到赤楊了,就在那個山上,你們……”

  清人擠上來搶著說:“姐我跟你說啊,事情咋回事兒呢……”

  “爬一邊兒去!”還沒說就被虎皮一巴掌拍去一邊兒,他悻悻地撓了撓頭,乖乖坐在他師父旁邊,瘋子也走近嘿嘿笑著坐下來,一副湊熱鬧的表情。白馬提起背包遠遠地坐下,似乎對虎皮要說的話和我們的談?wù)摵敛辉谝狻?p>  虎皮點起一根煙,掏出藥鋤擺在一旁,把裝備掛在上面瀝啦著水。他說道,“媽的,咱可算是離囊袋子近了一點兒了!”

  我一臉懵,“那樹不是,不是就在……”清人歪嘴一笑,說那不是真正的赤楊,真正的青囊袋子還沒有個影兒呢!虎皮在一旁抽了一口煙,補充道,“不過快了?!?p>  他接過清人遞過來的匕首,在地面石頭上劃出白色線條,幾條線組成一個“U”形,他拿刀尖兒戳著“U”的左邊說道,“剛才的礦井和焚尸廟在這邊兒;而那座灰白色的石灰一樣的山在另一邊兒,”緊接著他又指著中間,“兩個的中間是一片沼澤,咱們遇見的,只不過是離山最近的一部分,這部分就像一面鏡子?!?p>  “鏡子?”

  “嗯。”虎皮點點頭,刀尖兒在“U”的左右來回戳著,我腦子里跑馬燈一樣閃過水潭、霧氣,還有那座云山,忽然一陣電流掠過,我幡然頓悟,不禁張大了嘴,這也太絕了!

  事情,一下子玄幻起來。我們經(jīng)歷的一切幾乎可以用精密詭異來形容,正是我們踏入這個看似雜亂的陷坑,才被突兀卻符合常理的現(xiàn)狀給安排。

  虎皮的意思我幡然領(lǐng)悟,那些看似獨立的事物在這個“U”中匯聚成了一個整體。我再解釋一下虎皮的說法,所謂的“鏡子”其實并不是特別貼切,其實如果是對物理有所了解的人可能很容易理解其中的關(guān)竅。

  這很像我們今天所見到的投影儀的工作原理,那座云山就如同一道巨大的幕布屏障,而下方沼澤里數(shù)以百計的水潭恰如一方折射面,將沼澤下面的東西投放到這云山上,恐怕那個在霧林里出現(xiàn)的水潭,也是礦井里某個水潭的幻影。

  但是我還是不能理解一點,投影儀的原理首先要將光線照射到圖像顯示元件上來產(chǎn)生影像,然后通過鏡頭進行投影,可是在山體之下,且不說有沒有足夠的自然光線,就算是有,又怎么足以保證將一株巨型赤楊樹幻影完整且穩(wěn)定地送出深不可測的地下并且使之恰好出現(xiàn)在云山之上?

  我說出了自己的疑問,虎皮“嘖”了一聲顯然也沒考慮那么多。

  “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種構(gòu)造的?”

  他看了一眼角落的白馬,“那個老頭子不是說過嗎,這個啞巴能找得到青囊。”又說,“剛才在林子里他畫了這個圖,這地方一直在以某種頻率移動,原本我們只要找到那個頻率的切點,在礦井就能下到這里,但沒成想八角中那霧的招兒,一下子有了變數(shù)兒,媽的?!?p>  我心說你們這都啥時候計劃的我都不知道,清人就樂呵呵地回答,“你睡著的時候?!?p>  “你大爺?shù)摹蔽野底詣e扭自己睡著錯過這些,又望了望白馬,他正在整理自己的裝備,我很好奇他的背包里會有些什么啥東西。

  虎皮擰了把褲腳上的水,說,“其實不炸這兒也行,那就得回到礦井炸那邊,但是風險起碼大上兩倍,況且那樣做我們都會死在這兒?!?p>  我心說這些人一個比一個玩命兒,不通過精準計算就敢下炸藥。不過說了這么多,別的倒是解釋清楚了,我還是不知道,光線投影的關(guān)竅。

  “這光,是固定的,只要那山不移,幾千年都不會變。”瘋子忽然開口,我們都看向他,“啥意思?”

  “那位啞小爺說的。這光并非來自天上,”他用腳尖跺了跺地面,“下面。”

  “呸!”清人搶過他的水壺,“你見過啞巴會說話,他啥時候跟你說的?”

  那瘋子就樂,說你他媽的愛信不信,還說瘋爺我聽過啞巴唱曲兒見過瞎子拉弦兒,走在路上嗷一嗓子那聾子都得竄三竄兒。

  “中了,”虎皮喊了停,“不管真的假的,咱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這下面真正有霧頂赤楊的地方,探了這個囊袋子。據(jù)我推測,上面有流入山體內(nèi)的河,那么這溶洞地下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地下湖泊?!?p>  “師父,你的意思是,青囊長在地下湖里?”

  虎皮點了點頭,“咱們順著這條地下河的方向,應(yīng)該就能到。不過還得膏熊嘎巴帶路?!?p>  我們看向溶洞的角落,這一看可不要緊,白馬不知什么時候竟然已經(jīng)不在那兒了,而他原來的地方,赫然蹲著,蹲著一個“人”!

  那“人”體型龐大,蜷在黑暗里,輪廓看上去就像一頭黑熊!只能勉強辨認出人形。

  我頓時愣住了,腦子里一閃而過的第一反應(yīng)是白馬哪里去了,剛才一會兒沒注意他,別是被這個“人”干掉了?又立即反應(yīng)過來,那個人的身手還用不著我們擔心,現(xiàn)在該擔心的似乎是我們的處境才對。

  “會不會是羅老烏?”我悄聲問,虎皮搖了搖頭,瘋子半蹲著轉(zhuǎn)了個身,弩槍已架在胳膊上,“管它羅老烏還是羅小烏,先一槍干死再說!”

  我連忙攔住他,一來是怕真的是個活人,二來,那個白馬一下子不見蹤影,可別是中了那霧或者啥別的毒成了這樣咱沒認出來,這一槍下去誤傷了怎么辦?

  “操,你看那玩意兒渾身黑毛兒跟個野人一樣,奶奶的比老子炸藥繩子都長,再說了,這都腫成這樣了,你就是把個人放籠屜里現(xiàn)蒸都他媽來不及啊。”

  對峙一下子僵持,那個跟水泡發(fā)了似的黑影就那么直勾勾面朝著我們這邊兒,而就在這時,清人忽然啞著嗓子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那好像,是黃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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