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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埊藥方

第四十七章 照片

中埊藥方 彼安東家 2507 2020-03-20 03:03:00

  我和瘋子抵達老克旅社的當晚,又來了一隊人,住在隔壁。我曾以為是那些日本人,可后來虎皮告訴過我,那些日本人沒有停留直接進了山;我又猜想隔壁住的是清人和虎皮的隊伍,可瘋子又讓我知道隔壁住的一共6個人,而虎皮他們統(tǒng)共四個。

  我在旅社見到清人和兩個伙計的時候,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他為什么自己回來了?當我在寒林洞里遇見白馬和虎皮時,虎皮的說法是清人負責拖住那些日本人,但那些日本人幾乎和我們前后腳到達的冰塔林。我當時還吐槽清人不靠譜來著——他要拖住誰?再后來到了開河,我親眼看到清人帶了很多人到達了荒漠——哪來的人?

  這些疑點乍一看混亂,再加上一路以來的冒險驚心動魄我根本沒有心思顧得上考慮什么,但現(xiàn)在靜下心來,大致推敲,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哼,這個家伙。

  “朱清人,”我看著他的臉,心里胡亂把能罵的人通通亂罵一頓,“隔壁住著的,到底是誰?”

  清人臉色變了又變,完全又回了稚氣未脫的孩子模樣,他也坐不住了,站起來朝門口走去,走到門邊兒又停住了腳,可能是感覺到我還在盯著他,他不自在地聳了聳肩,嘟囔著:“姐,我也不知道,真的?!?p>  真的就真的吧。

  “我只是回來找?guī)褪郑琄S有七老爺?shù)囊粋€堂口?!彼麌肃榈?,我不禁扶額,說這有啥不能說的,滾滾滾。

  他背對著我傻樂一聲,開門迎著冷氣出去了。

  五秒后外頭樓下傳來這家伙嗷號——師父!俺姐醒了!

  睡到半夜,身上起了一層汗,我昏昏沉沉爬起來,在黑暗里一摸額頭,有點燙手,可能還是傷口引發(fā)的低燒。抱著被子呆坐在床上醒神醒了十分多種,這才緩過神兒來,下了床伸出倆手來回亂摸著開了燈,昏黃的人造光即刻照亮了屋子。

  我坐回床邊,兩只手撐著床沿,眼睛來回看著這個不大的屋子,忽然瞥見靠墻的長條矮柜上,擺了一部深紅色的電話。我吸吸鼻涕,仰頭順著那釘在墻上的一圈圈電線的路線看過去,直到脖子轉(zhuǎn)動到極限才罷休。

  肚子里嘰里咕嚕亂叫,我起身隨手薅起搭在暖爐邊上的毛毯,披在背上輕手輕腳走到門邊,“嘖……”臨了還是猶豫了一下,背靠倚著門披著毯子光腳站著,這個點兒了估計都沒吃的了,烏漆嘛黑的再把別人吵醒了。

  這么想著,決定干脆忍到天亮吃烤包子,我長出一口氣,目光無意識地又落回到那部電話上頭——那電話的聽筒沒有擱在原處,而是斜了一個角度擺著。

  這么放置的電話,不是掛機狀態(tài)就是正在通話中。

  我走近矮柜蹲了下來,盯著那暗紅老舊的臺式電話,然后魔魘似的伸出手拿起了聽筒,猶豫了一下,慢慢放到耳邊,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下來——

  “……”

  電話那頭傳來細小的電流音,但我?guī)缀趿⒓淳头直娉隽硪环N被遮蓋住的一個人輕微又刻意的呼吸聲,我屏住氣,竭力壓制住嗓音的顫抖——

  “你是誰?”

  我說著邊抬眼看了一眼這面厚實陳舊的泥土墻,沒由來地斷定那電話線就是順著外墻延伸到了隔壁,也就是說,電話里的那個人,現(xiàn)在應該在就墻壁另一邊舉著聽筒聽著我的聲音,。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果然有人。

  我手里還舉著聽筒,指尖發(fā)涼,怔怔地看著面前畢畢剝剝?nèi)紵炕鸬呐癄t,飛濺出猩紅的火星兒,一時間無語。

  良久,我才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兩條腿麻得很,好不容易挪到床上,一頭扎進被窩里,勁兒使得大了連帶著脖子上的口子火辣辣的被扯動,我忍不住吸氣。

  我閉上眼,感覺四肢漸漸舒展開來,腳尖的酸麻感被溫熱的被窩暖著,就這么又睡著了,真得勁兒……

  第二天早起,才發(fā)現(xiàn)房間的燈一晚上都忘了關。一大早清人就來告訴我,瘋子不見了。

  那根從走廊外面延伸的電話線也被剪斷了,暴雪封山封路,也不知道這家伙怎么離開的。

  離開的不只是他。

  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松了力氣躺回床上,盯著天花板慢慢啃著清人送上來的烤包子,一直吃到撐得胃里反酸直發(fā)飯暈,又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可能是覺補得足,雪后又空氣清冷,到了下午一兩點的時候,我下了樓,精神特別好,和清人白馬一起坐在院子里曬著難得的太陽。

  白馬還是老樣子,和我們之間保持著疏離的距離感,清人坐了一會兒,抬手干完了杯子里的磚茶,一抹嘴,問我回去以后有啥打算。

  我盤算著缺了這么長時間的課,學院馬上還要搞今年的綜合測評,回去估計要忙死,還有張山風那個雜志社的照片……

  想到這兒,突然間一道電流閃過腦海,我一下子激動起來,連忙問清人:“你帶手機了嗎?”

  清人有點懵,搖搖頭說:“沒……你的呢?”

  我的手機在來這兒之前遇到死瘋子的時候就消失了,顧不上這些,我問清人:“這附近有沒有能上網(wǎng)的地方?有智能機也行!”

  沒等清人回答呢,他就被我拽出了門滿鎮(zhèn)子找網(wǎng)。這地方實在偏僻,我們幾乎半個小時就轉(zhuǎn)完了整個村鎮(zhèn),最后奇跡般的在鎮(zhèn)中心一家雜貨供銷社里找到了一臺老式臺式機。

  清人買了兩聽啤酒,一只胳膊靠著門框,抬手悶了兩口酒,看著我說:“姐,這網(wǎng)……這都多少年沒打魚了,能行嗎?”

  “別說風涼話,有那功夫來幫我看看這地方,看你熟悉不?”我倒騰著電腦,好不容易用僅有的能登錄的郵箱軟件聯(lián)系到了張山風,他這工作就決定了他一天25小時都得掛在網(wǎng)上,所以很快我就收到了回信,是一張圖片。

  “嘶……這地兒……”清人扳著椅背伸頭看著屏幕,我揉了揉酸澀的肩膀,靠回椅子上,看了他一眼:“怎么樣?是不是有點眼熟?”

  他點點頭,轉(zhuǎn)過頭問我:“你在哪兒發(fā)現(xiàn)的?”

  “偶然看到的,之前馬場道有一個攝影展,我在展廳外面見到這張照片,當時就覺得這照片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但是剛出展館老娘就被瘋子綁到這兒來了,我也就忘了這回事兒。”

  “這照片,咋和咱們在荒漠里見到的景象那么像呢?”

  我眼前浮現(xiàn)出荒漠飛雪的盛況,和那耀目無際的金光白日?;孟胂?,面前的景象依舊是這樣:屏幕上的朦朧金影,氤氳著霧氣和無法言說的悲壯。

  “姐,這照片,也是在這兒拍的?”清人直起身,顯然想不通這是什么情況。

  旁邊落灰的打印機吱吱扭扭運作起來,不一會兒就把照片打印的紙吐了出來,可惜墨都快干了,打出來也是黑白糊,清人抽過那張紙轉(zhuǎn)手遞給我。

  “不是。”我盯著眼前的照片,伸手拿鼠標點了關機,看著卡頓的屏幕徹底黑下來,我接過清人手里的啤酒,猛灌幾口,抹了抹嘴站起來朝門外走去,腦子此刻無比清醒,“內(nèi)蒙?!蔽艺f道。

  店外面路過一個趕羊的老頭,裹著破皮裘揣著一根褪了毛的光溜溜的鞭子,幾只半死不活的老羊連叫都不舍得叫一聲,悶哼哼地蹭過鎮(zhèn)中心的交叉路口,老頭“哼哧!”擤了把鼻涕,甩到路中央,悠悠地晃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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