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兒若無其事的一邊走,一邊四處采摘著入眼的野果和野菜,還找到了還魂草和鹿銜草。去的時候只用了一頓飯的時間,現(xiàn)在怕是午覺都睡完了,還沒有看到洞口呢。書兒的情緒似乎不高,一路上大多沉默著。秦三看得出來,她這是在盡力掩飾自己的失望。
他只在書兒身后默默地跟著,偶爾才會簡單的說一句,或是指點她漏掉了草藥,或是提醒她注意調(diào)節(jié)呼吸。他并不太擔(dān)心書兒,這是個聰慧且堅韌的少女,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和空間,她自己就會釋然的。
果不其然,他們到達山洞洞口的時候,書兒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子看著秦三,忽然俏皮的展顏一笑,道:“看來三叔還要繼續(xù)練習(xí)烤肉的手藝啊,我有口福了?!?p> “你這個傻孩子。出了山去,難道三叔就不給你烤肉吃了嗎?”秦三也笑了,安慰她道:“不過,確實無須憂心。等三叔再恢復(fù)一些,咱們就可以出去了。不過早點晚點而已。咱們還是幸運的,要是十冬臘月里被困在這兒,可就真是遭罪了?!?p> “就是就是。只要三叔傷好了,這懸崖還擋不住咱們。而且到了那時候,我的輕功沒準(zhǔn)精進神速,不用三叔幫忙,自己就能上去了呢?!?p> “你這是多希望三叔傷好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啊。”秦三打趣著書兒,心里奇道:“這書兒怎么越來越像臻兒了?”
果然,書兒嬌嗔的一跺腳,道:“三叔這是對我輕功的進步多么沒有信心?。 ?p> “有,有信心,信心滿滿的啊。”看到書兒終于漸漸的打開心扉,越發(fā)的顯露出她這個年齡應(yīng)有的活潑天性來,秦三由衷地感到欣慰。少了隔閡和拘束,秦三覺得他這個師父也做得得心應(yīng)手了。
秦三在心里大笑三聲,意得志滿的看著書兒,粗聲粗氣的命令道:“廢話少說,練功去?!?p> 崖底的夜幕降臨得分外的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除了練功和睡覺,別無它事可做。深淵里面,唯一的一點光明便是秦三和書兒在洞口燃起的一小堆篝火。這一點光亮雖然弱小,卻燃燒得頑強,給洞里的兩個人帶來了些許的溫馨和暖意。只是映襯得幾步之外的夜色,仿佛更加的黑暗得無邊無際了。
篝火映著山洞里兩個閉目端坐著的人的臉,火光在他們臉上忽明忽暗的跳動著,他們卻絲毫不覺,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突然,秦三睜開了雙眼,對面的一片黑幕之上,出現(xiàn)了一點、兩點,一共四點仿佛鬼火似的亮點,在低低地飄動著。
狼來了!
秦三左手緩緩地抓起了赤龍,右手則松松地在地上“抓”了一把石頭子兒。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一點動靜,就和那兩只在暗處覬覦他們的野狼一般的隱秘。
四只狼眼悄然無息地漸漸靠近過來。它們的腳步既輕且穩(wěn),看著真的好像鬼火一般飄著過來的。如果是膽子小的人看到,怕是不等被吃掉,就要被嚇?biāo)懒恕?p> 秦三卻是有些興奮起來。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大概是野獸對火的天然恐懼,兩只野狼在山洞前面停了下來。借著火光,秦三已經(jīng)可以看得見兩只野狼的大致輪廓。對于秦三,這目標(biāo)已經(jīng)夠近夠清楚了。就在野狼左右徘徊,猶豫不定的時候,秦三一把石子兒拋了過去。
“嗷嗷……嗷。”只聽幾聲慘叫,一瞬間,兩只野狼便跑得無影無蹤了。
“三叔!”書兒驟然驚醒,兩手分別同時抓緊了匕首和一把小石子兒,驚叫道:“什么聲音?三叔,出什么事了?”
“沒事。不是什么大東西。已經(jīng)跑了。你繼續(xù)睡吧,明天可有得忙呢!”秦三沒有多說,只是讓書兒好好休息。
書兒年輕嗜睡,白天練功還很消耗體力精力,是以聽了秦三的話后,心頭一松,夢神便又要勾著她到夢鄉(xiāng)里去。似睡非睡之間,書兒忽然含糊不清說道:“三叔,武當(dāng)山在哪里呢?少林寺離這里遠嗎?我都想去看一看呢。”
“怎么想起來說這個了?你一個女孩子想去少林寺?不過你要去,三叔就帶你去看看,量他們也不敢不讓你進?!鼻厝粗燮ぶ贝蚣艿臉幼?,暗暗地發(fā)笑。
“好,三叔,一言為定哦。”說著話,書兒的頭向后一靠就閉上了眼睛。
就在秦三以為書兒睡著了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她的聲音:“難道師祖母不想師祖嗎?為什么師祖母就不同師祖一起仗劍江湖,行俠仗義呢?”
“尋常女子才喜歡朝朝暮暮的廝守吧!你不聞陸游的詞里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未曾聞……”秦三一語未了,耳邊已經(jīng)傳了了書兒均勻綿長的呼吸:“哎,我跟你說這個干什么!”
秦三此時完全沒了睡意。他凝視著書兒酣睡的樣子,心中竟然有些打起鼓來。
這懸崖之下,深淵之內(nèi)日子,雖然艱苦卻是自得其樂;盡管消息不通可并不枯燥乏味,每日坐井觀天竟也能過得充實而日有所得。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只需要照顧對方的感受即可,日子單純而鮮為外物煩惱。
一旦脫困而出,縱然是海闊天空,只是那海、那天皆在世俗之中,受其拘束,難逃其擾,各種嘈雜喧囂之下,何人又能免俗?只怕是再難有如今這般安然寧靜的心境了。
天,終于亮了。
新的一天開始了。
秦三喚起了書兒,道:“抓緊時間洗漱,收拾東西?!?p> “??!干嘛啊?不練功了嗎?怎么回事?發(fā)生了什么?”書兒睜著一雙殘留著朦朧睡意的大眼睛,也不知道看向哪里。
“記得昨晚來了兩頭野狼嗎?”秦三問。
“野狼?兩頭?昨晚?不知道啊?!睍鴥哼€在發(fā)蒙。
“那你是否記得昨晚被驚醒的事?”秦三忍著笑繼續(xù)問她。
“我昨晚被驚醒了?沒有啊!”書兒一臉的無辜。
“那你是否記得我們兩個說的話?”秦三感到又好笑又奇怪。
“三叔,你是說我說夢話了?我真的不記得啊。糟了,我沒說什么不妥當(dāng)?shù)脑挵??”書兒有點著急了。
秦三見狀,趕緊安慰道:“沒說什么,夢話都是含糊不清的。這個不重要。趕緊動起來,我們尋路出山!”
“真的?”書兒徹底地清醒了。
書兒一邊手腳不停的忙著,一邊聽秦三給她講昨晚的事情。
“狼既不善于攀登,亦不喜游水。它們既然能進來,那么咱們追蹤它們進來的爪印,也許就能出去了。”秦三解釋道,說著話便要把隱?負到背上,書兒趕緊過來幫他把劍放到背上,又把布繩在他胸前系牢。
“可是,它們要是鉆洞進來的呢?”書兒反而有些忐忑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秦三滿不在乎的一揮手,道:“大不了咱么再回來嘛。這兒住到秋天都沒問題。不過要是冬天來了,咱么就得給山洞裝上個門擋風(fēng)雪了?!?p> “???”書兒一怔,才反應(yīng)過來秦三是在開玩笑。
書兒傻傻的笑了起來,秦三則看著書兒笑。
書兒手腳麻利,不到兩刻鐘的功夫,就都收拾好了,拎著一個大包袱,一身利索的短打扮站在了秦三的面前。秦三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她一身素裝,腰間插著匕首,纏著飛爪,褲腿上的綁腿一直打到膝蓋,腳蹬鹿皮軟靴,頭發(fā)在頭頂高高的挽了個髻,更顯得身長背挺。明明是個閨閣少女,卻不知不覺間有了一股子的英姿颯爽。
“嗯,像是個整裝待發(fā)的女將軍。”秦三滿意地點點頭,起身撿起了包袱背在自己背上,道:“走吧。”
書兒卻有些踟躇了,問道:“三叔,我們出去之后去哪里呢?”
秦三毫不猶豫地答道:“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
感謝書友30593,17367,羽中2015,YUKILI73,老王家小弟,51539打賞投票支持。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