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急中生智解死圍
努爾哈赤在世時曾分封了四大和碩貝勒。
大貝勒乃是努爾哈赤次子,正紅旗旗主的代善。二貝勒是努爾哈赤的侄子,鑲藍旗旗主阿敏。三貝勒是努爾哈赤第五子,正藍旗旗主莽古爾泰。四貝勒是努爾哈赤的第八子,后來的清朝開國皇帝,現(xiàn)在的正白旗旗主皇太極。
除努爾哈赤獨領正黃旗、鑲黃旗之外,還有鑲白旗旗主是努爾哈赤的孫子杜度,鑲紅旗旗主是代善的長子岳托。
努爾哈赤及他的兒子們、孫子、侄子構(gòu)成了八旗集團的核心權(quán)力中樞。他們御下嚴苛,臨陣勇悍,縱橫遼東無往不利。
但是,天啟元年三月十三,八旗的鐵蹄終于在沈陽城下踢上了一塊鐵板。
沈陽城戰(zhàn)圍三缺一,北門、東門、南門為后金軍重點攻擊對象。西門門外乃是河流平原,適合用騎兵來追擊逃亡,所以放為缺口。
努爾哈赤的計劃是,兩紅旗攻北門,正藍旗、正白旗攻東門,鑲白旗、鑲藍旗攻南門,再加策動后金細作放火奪門。
但現(xiàn)在流民都到了渾河南岸,計策無法施展,只得聚兵強攻。
后金遣四萬戰(zhàn)兵、奴兵兩萬五千輪番死戰(zhàn)。
北門兩次被紅標戰(zhàn)兵沖陣登城,又被總兵尤世功率親衛(wèi)殺退,賀世賢身被十余創(chuàng)依舊死戰(zhàn)城下,麾下兵勇十去其五,兩紅旗亦傷亡慘重。
沈陽城外的川、浙兵陣地先后擊敗正藍旗、正白旗、鑲白旗、鑲藍旗四標戰(zhàn)兵,斬殺不計其數(shù)。
午后,后金又遣重甲騎兵沖陣,川浙兵列陣迎死,眾兵丁死不旋踵寸土不讓,直殺得天昏地暗,滿地紅土,敵軍死于槍銃、弓弩者以千人計數(shù),伏尸相壘直可填平城外戰(zhàn)壕。
此戰(zhàn)中秦邦屏左臂齊肘而斷,只用麻繩、紅鐵炮烙止血。周圍一眾親兵也是各個帶傷。
再看他身邊的二弟秦邦翰已尸首分離,血流滿地。
四弟秦民屏身中數(shù)箭失血昏迷。城外石砫兵兩經(jīng)補充,眼下城外還剩能戰(zhàn)之兵一千七百余人。不算城防留守的一千余人,秦帥麾下已然死傷大半。
天色尚未暗下來,遠處的天空已然能看到一彎殘月。鐵云之下,黃標騎軍及帶甲戰(zhàn)兵已然開始列陣集結(jié)。
這是努爾哈赤麾下最精銳,最精擅廝殺的兩黃旗(正黃旗、鑲黃旗),兩黃旗的騎兵都帶了主副兵刃,分別是長槍、斬馬刀、鐵線錘等,這些鋒利的兵刃閃著清凜的寒光,讓人看著遍體生寒。
川軍的將士們沉默的起身,沉默的端起滿是血污的長槍,他們在腳邊的地上插下長短及腰的斬首大刀。
有風起了,帶著陣線上彌漫著的血腥味,讓遠處的戰(zhàn)馬瑟縮著蹄子。
馬上的騎客用冰冷的馬刺驅(qū)趕著戰(zhàn)馬的不安,兩黃旗的陣線緩緩移動起來。
秦邦屏用僅剩的手臂一把扯過自己的兒子。這是個蓄著一臉胡子的年輕男人。
“帶著你四叔走!去渾河口,那里還有我們的人!朱萬良、李秉誠等人的援軍已經(jīng)到了白塔鋪,你去求援!”秦邦屏赤紅的眼睛里沒有一絲畏戰(zhàn)的懦弱,相反那盡是慨然赴死的瘋狂。
秦翼明沉默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轉(zhuǎn)身就又要投入戰(zhàn)線,他拔出了腰刀巡視了一眼自己的千總隊,他手下還有八十多個長槍手列陣在一線。
他根本不打算走,秦翼明的決絕和倔強一如他的父輩們一樣,早已見慣生死的雙眼里滿是淡漠,僅有的情緒是復仇的怒火。
秦邦屏已經(jīng)沒力氣再教訓這個小子了,大量失血讓他手掌有些無力:“我將為國盡忠,你帶著老四回去,我們秦家人不能在這死絕!”
說著話秦邦屏一個趔趄,秦翼明扶住自己的父親,他看清了老爹眼底的那一絲哀求……
為人父母,其心懇切。
少頃,鐵蹄奔雷,人馬嘶鳴。
紋龍的黃色牙旗下是列陣嚴密的后金騎兵,騎槍和長柄闊刀被慢慢放低,正是頭顱的高度,他們從側(cè)翼緩緩的接近川軍的陣列。
三米多的步戰(zhàn)長槍迎上了后金騎兵的騎槍,槍柄的斷裂聲、手肘和肩胛的骨折聲接連響起。
慘叫、哀嚎、嘶喊。
“殺!”
“殺!”
“殺!”
川軍抗住了騎兵的第一波沖擊后,后排步兵向前移動,他們的長槍依次刺出,步伐堅定,槍勢沉著。
兩黃旗戰(zhàn)兵的決死意志同樣非比尋常,他們無視著巨大的傷亡,縱馬前驅(qū),卻而復返,如是者三。
沒有落馬的騎兵能夠在川軍的長槍前活著,斬首刀下俱是碎肉。
直至驕陽西沉,兩方罷兵。
后金軍錯誤的估計了此戰(zhàn)的阻力,一天的攻城戰(zhàn),不到四個時辰,近八個小時。
后金方面戰(zhàn)損大將:雅巴海、布哈、格朗、希爾泰、木布、祿汪格六人。二十四個牛錄被打殘了建制,另有十五個牛錄傷亡過半。披甲騎兵戰(zhàn)死一千四百余。
因為是攻城戰(zhàn),后金方面沒法將傷兵帶回后方。
是日,后金方面八旗戰(zhàn)兵戰(zhàn)死七千余人,奴兵戰(zhàn)死近萬人,輔兵不計。
沈陽城戰(zhàn)僅一天的時間,后金大軍五去其一。
沈陽方面同樣損失慘重,秦邦屏死于正黃旗沖陣騎兵的槍下,賀世賢因失血過多死亡,至此川軍兩帥秦邦屏、秦邦翰戰(zhàn)死。
陳策命千總官秦翼明與川軍都司秦民屏南下求援。
……
此時,杜文悍營房中。
程柏青還不知道兩位老帥俱已戰(zhàn)死,他興奮的說道:“將軍,沈陽守住了!”
杜文悍聞言,大喝一聲:“好!”
杜文悍高興的來回走了幾步,他摸著剛剛長出頭發(fā)刺兒的腦袋說道:“太好了!一切都在改變!一切都可以改變!”
他反復的說著,不停的說著。
慢慢的他閉上了的眼睛。
此時,一種不可名狀的使命感,沉甸甸的壓上了他的心頭。
歷史真的可以改變!
在這一瞬間,他腦袋里閃過了無數(shù)個念頭,他仿佛看見了無數(shù)張掙扎的面孔,有那些從廣寧出發(fā),隨他一路走來的四十個兵丁,也有被他強募軍伍的少年郎,他們的命運都將被改變。
我只要讓更多人,更多的事與我有關(guān),他們的命運都將改變。我可以做很多事,改變很多人,甚至是這天下國運!但是,在那之前,我要有撼動天下的力量!
一夫作難而七廟隳。
老子一人帶頭,難道沒有機會滅你后金一朝國祚?杜文悍一時間躊躇滿志。
杜文悍的躊躇滿志并沒有堅持多久。
當他看見滿身繃帶的秦民屏和秦翼明走進營房時,立刻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盯著秦翼明那張與秦邦屏有六七分相似的臉,緊張的問道:“沈陽的城防情況怎么樣?二位秦帥如何了?”
秦邦屏、秦邦翰戰(zhàn)死,賀世賢重傷不治。
陳策麾下僅剩戰(zhàn)兵七千,尤世功麾下能上陣的戰(zhàn)兵僅有四千余人,余下輔兵、民夫七千余。沈陽城可用之人,眼下不過一萬六七千人。
沈陽城沒有地利,再加上后金兵馬輪番攻城。守城一方兵力不足,戰(zhàn)損高居不下,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杜將軍,午后我等接到哨探消息,說是朱萬良、姜弼、李秉誠等率兩萬兵馬已至白塔鋪?!鼻孛衿谅曇羯硢〉膯柕溃骸把巯挛业缺阋デ笤??!?p> “我已安排程柏青等人帶你們的旗幟快馬趕去白塔鋪了,你二人先在我這歇息,不用一個時辰,那邊必有回信?!倍盼暮氛姓惺謱α_百草說道:“安排幾個醫(yī)匠照顧兩位。”
杜文悍突然間覺得自己的過度自信簡直荒唐可笑,歷史大勢就像一個明碼標價的娘們兒,在杜文悍剛剛自鳴得意的時候,抬手就給了他一耳光,并說道:沒有實力在老娘面前晃什么鳥?滾!趕緊滾……
嘆了口氣,杜文悍又開始琢磨現(xiàn)在的情況。
杜文悍才不信援軍有兩萬人,李秉誠剛經(jīng)大敗,而那朱萬良與姜弼本無戰(zhàn)心,說不定帶著都是方便跑路的騎兵。
原本歷史上,陳策等人死戰(zhàn)渾河,這三個草包貨尚不敢救援友軍,眼下還要渡河前驅(qū)沈陽城,他們有這個膽子在莽古爾泰和皇太極眼皮底下渡河嗎?
要知道,此時正白旗的哨探還在營外來回巡視呢。
杜文悍想著眼前這個無解的死局一陣難受,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點……
我到底有什么辦法能夠救沈陽呢?杜文悍慶幸自己是個光頭,不然現(xiàn)在肯定撓的頭皮到處飛。
突然!一個人用過的計策閃過了杜文的腦子!
毛文龍是怎么解寧錦之圍的?
天啟七年五月初九,皇太極出兵圍錦州,繼而親率兵馬攻打?qū)庍h,袁崇煥派兵救援錦州,被皇太極麾下圍城打援,損失數(shù)千兵馬后,兵敗逃遁。袁崇煥不敢再貿(mào)然出兵,只得據(jù)守寧遠,彼處錦州已成必敗之局。
正在此時,東江鎮(zhèn)總兵官毛文龍召集兵馬,晝夜不息一路奔襲,大軍出鐵山經(jīng)義州、險山、長奠、大奠等驛站堡壘,攻略連山關(guān)后,駐兵甜水站堡,兵馬直指遼陽。
皇太極大軍在外,一聞此訊,奈何錦州寧遠久攻不下,只得撤兵回護遼陽,如此寧錦解圍。
事后,王在晉曾說:“毛文龍徑襲遼陽,故旋兵相應,寧錦之圍解,文龍與有力焉?!?p> 兵法有云圍魏救趙。
那么沈陽被圍,杜文悍又有本事去圍哪里算是努爾哈赤必救呢?
天下行惡
來自北極的苗星仁兄弟。加了。加了。好累。希望兄弟們一如既往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