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百里奔襲鴉鶻關(guān)

　　營房中眾將佐就奇襲路徑及地點選擇起了分歧。

　　“敢言與列位知曉，這鴉鶻關(guān)內(nèi)地寬十五丈，樓墻厚七尺有余，高三丈有余，奪路入關(guān)尚有三重險礙，每隔一里便設(shè)一重險關(guān)，只需三百精兵把守，任你千萬兵馬也施展不開！”王可近捏著胡子說道：“家父正是因為諫言諷刺李成梁放棄鴉鶻關(guān)，另建關(guān)隘虛耗錢財才被他杖斃堂下。”

　　王可近這邊一說話，那孟三兒一瞪眼睛就要罵人，杜文悍狠狠地朝他遞了個眼色將他制止。

　　“但是，若不攻這鴉鶻關(guān)，就要攻撫順關(guān)?！鼻匾砻鲊@道：“休說我等沒有騎軍，就是有騎軍，在此處東去撫順關(guān)又如何躲得過后金哨探的眼睛！如此，不待走到關(guān)下，那后金數(shù)萬騎兵即可踏平我等。”

　　杜文悍站在地圖旁邊沉吟不語，撫順關(guān)距離沈陽城一百三十多里路。即使杜文悍等人能平安的走到撫順關(guān)，且不說撫順當?shù)厣杏邪似毂R駐扎，即使努爾哈赤從沈陽大營調(diào)集騎兵回防，也足以讓杜文悍全軍覆滅。

　　但是，鴉鶻關(guān)呢？

　　從奉集堡出發(fā)經(jīng)清河堡走大路到鴉鶻關(guān)尚有二百四十里路，杜文悍駐軍的白塔鋪河口距離奉集堡還有四十里遠。這近三百里路，一百五十公里的距離。杜文悍又怎么能快速趕過去？

　　杜文悍部下整訓嚴苛、軍糧充足，一日行進不過八十里，這已經(jīng)是比眼下很多軍隊強太多了。

　　朱萬良、姜弼和李秉誠這三個草包，他們麾下有大隊奇兵，如果此時召集部隊快速行軍，大半天的時間就能趕到鴉鶻關(guān)。

　　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沈陽城內(nèi)有多少戰(zhàn)馬可用？”杜文悍一把抓過秦翼明問道：“能否今夜調(diào)給我六百匹戰(zhàn)馬？”

　　馬是一種比較善良的小動物，主人如果一直催促他跑的話，馬匹會一直跑，直到累死自己，是謂馬善被人騎。

　　三百里路，如果沒有效率，哪能起到圍魏救趙的效果。

　　“將軍，我等麾下只有長槍兵和車營步卒?！鼻匾砻髡f道：“尤總兵麾下還有幾百匹戰(zhàn)馬，但以我等資歷地位，恐怕難以促成此事?！?p>　　憑一己之力扭轉(zhuǎn)乾坤，哪有那么容易。杜文悍現(xiàn)在的頭腦很清醒，他根本不準備做那些無用功，一個沒什么資歷背景的守備，靠什么說服陳策和尤世功兩個總兵官？大言驚人？那是文官忽悠皇帝才干的事。

　　突然，杜文悍有了主意。

　　他笑呵呵的對秦翼明和秦民屏說道：“二位少將軍且先休息，我保證，明日一早待你們醒來時一切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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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命你等廝殺奪營，一日間損兵折將，爾麾下戰(zhàn)卒四千，尚不勝兩千明軍，若明日不能斬將，且留你頭顱于渾河南岸吧。’

　　西佛先從未見過皇太極措辭如此嚴厲的軍令，他將這封軍令揣在懷里。出了營帳后，西佛先親自動手活刮了兩個蒙古頭領(lǐng)。而后將這兩副白骨血肉掛于氈帳前，使往來流民見之膽寒。

　　西佛先的營地離杜文悍的河口營地有五六里的距離，同樣是沿河扎營。

　　但西佛先點了五十騎精悍騎兵游蕩往來，自覺這大路之上無論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而后他就放心的安排眾人休息去了，只待天一亮便親自帶兵攻取杜文悍的河口營地。

　　當夜，丑時，夜黑，伸手不見五指。

　　杜文悍親率張凱忠、巖山禾、王六三營戰(zhàn)兵共計六百人，從營地北側(cè)暗門出發(fā)，乘坐沈陽衛(wèi)運送蒙古流民時使用的快舟，順著白塔鋪河口向下游劃去……

　　眾人僅著棉衣，挾投槍、刀斧、火油灌順水而下，志在襲營。

　　杜文悍承認八旗戰(zhàn)兵精銳，但他不信，在如此之多的蒙古流民共同炸營時，這些人還是那么能打。

　　戰(zhàn)斗力來自鐵一樣的紀律和瘋子一般的洗腦。在杜文悍看來，后金兵勉強具備了紀律而已。

　　他命令眾人將火油灌拴在脖子上，然后在距離后金營地不遠處停下了舟楫，二十多艘船目標太大。杜文悍用長槍試探了水深后，當先一個躍入冰冷的渾河水中，刺骨的河水漫到了杜文悍的肚子上，凍的他一口氣緩了三四次才喘平。

　　“兄弟們下水時都相互拉扯著點。”杜文悍即使不說，麾下的兵卒們也都一個個相互攙扶著躍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快速的帶走眾人身體里的熱量，直讓眾人嘴唇發(fā)顫。慢慢的，眾人都爬上了河岸的緩坡，將船拴在隱蔽處。

　　杜文悍爬上去看了看，輕騎兵和蒙古人的扎營地點已經(jīng)能夠看見影影綽綽的巡邏衛(wèi)兵了。

　　“檢查火油罐?！倍盼暮返拿畋灰粋€個把總官悄悄的傳遞了下去，待確認火油罐沒問題以后，杜文悍點點頭帶著眾人匍匐前進。

　　“張凱忠、王六你們兩個一同再向東推進五十步，待見我這里掀起火光以后，你們便沖入營壘與我匯合?！?p>　　“是！”二人領(lǐng)命去了。

　　杜文悍在看不見他們二人的隊伍以后又數(shù)了十五次呼吸，然后回頭取過了一個火折子，一瞬間黑夜里亮起五十多個光點，恍恍惚惚猶如鬼怪的眼睛。

　　“小的們隨我上！”杜文悍大喝一聲，猛跳起地向后金軍的營寨跑去，手里的火油罐在夜空中劃出了一道耀眼的火光，摔碎在營帳上時就是一捧洶洶烈火?！暗谝话芽?！扔火油！”

　　杜文悍身后的眾嘍啰有樣學樣，一時間燭火漫天。

　　“方陣！方陣！”

　　“殺！”

　　杜文悍率軍由北方河岸向營地殺入，或許是覺得河道很安全，所以并沒有營墻，四周只是放了一圈尖刺拒馬。他掄起長槍兩膀發(fā)力，七八米長的拒馬被杜文悍挑出四米多遠。

　　巖山禾等人趁著這個缺口奮勇爭先，殺入火光耀眼的軍營。

　　遠處張凱忠、王六等人也于此時縱火沖營，一息之間，滿目光亮盡是火焰。

　　后金戰(zhàn)兵剛鉆出營帳，還來不及披甲，不是被蒙古流民裹著四散奔逃，就是被杜文悍等人砍倒在地。

　　偶有幾個拉弓射箭的，伍長和什長立刻召集人手，用投槍將這些人扔的滿身窟窿。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把總隊將火油罐扔出，杜文悍趕緊召集人手殺向南部。那里的丘陵地是后金軍豢養(yǎng)馬匹的地方，也是援軍殺到的地方。

　　待哨騎傳來消息后，營區(qū)本部。

　　程柏青率騎軍為先鋒，孟三兒、王渡支、卓硯昭立刻點起本部人馬，快步直驅(qū)戰(zhàn)場。

　　一夜廝殺，杜文悍部下大獲全勝。斬首八百余級，敵軍埋身火場者不計其數(shù)，余者四散于渾河南岸。

　　天亮后，杜文悍等人統(tǒng)計戰(zhàn)果，繳獲刀槍兵刃不計，戰(zhàn)馬八百余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