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納,你今天下午做一下準備,我需要你帶著阿維娃秘密地到L國去......這件事一定不能讓父親知道?!?p> 泰納明白,少將軍最終還是決定尊重阿維娃的決定。
“明白。不過,少將軍,家主那邊......”阿維娃不在學校這件事最終肯定會傳到家主耳朵里,泰納擔心他們瞞不過去。
“父親那邊你不需要擔心,我會處理好。泰納,你是我最信任的屬下,更是我最信任的朋友,答應我,阿維娃一定不能出什么意外?!?p> 阿德南需要有人給阿維娃提供保護,這個人需要百分之百地忠于阿維娃,同時還要有能力保護她、幫她躲開各方面的追蹤,這個人只能是泰納。
泰納是父親的養(yǎng)子,從小和阿維娃、阿德南一起長大,若說在拉赫曼家族之中,最疼愛阿維娃的是阿德南,那么最懂阿維娃心思的只有泰納,阿維娃信任他。
家主,也就是阿德南的父親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如果有一天阿維娃殺了人,那么給她遞刀、幫她毀尸滅跡的,一定是泰納。”
泰納對阿德南行了一個軍禮,他堅毅的面容之上沒有猶豫,唯有忠誠,“屬下遵命!請少將軍放心,大小姐一定會平安抵達L國,這一切都結束后......不會再有人知道孩子的存在?!?p> 阿德南拍拍泰納的肩,“泰納,謝謝你?!边@不是上級對下級的感謝,而是來自一個哥哥的托付與感激。
......
L國位于亞洲東南部,這里的人民剛擺脫了霸權與殖民的陰影,國內經濟一片蕭條,民不聊生。
阿維娃坐在窗前,她已經習慣了眼前的景色。一望無際的平原沃土之上,到處都是美麗的花朵。寂靜的河流數十年如一日地從這片平原之上淌過,為這片土地帶來水源、養(yǎng)分、土壤、生機。
紅色的花最奪目,紫色的花最神秘、白色的花最純潔、粉色的花最可愛,阿維娃以前從不知道罌粟可以有這么多種迷人顏色,她們和略過平原上空的風一起,在暖濕的空氣中打著旋,這是一場沒有伴奏的群舞。
“泰納,人們如此憎恨毒品,為什么還要種植罌粟呢?”
阿維娃托著下巴,她轉回頭來看向泰納,希望從他那里得到答案。
“不種罌粟,那該種什么呢?”泰納手里正扶著一碗參粥,另一只手拿著勺子不斷攪拌,阿維娃最近吃什么都吃不下,泰納只能做一些清淡好消化的粥,希望她能多吃幾口。
“種什么都可以,糧食、蔬菜、水果?!卑⒕S娃重新轉過頭去,望向窗外的花海。她不明白,這里的人民甚至比痛恨殖民者更痛恨毒品,那他們?yōu)槭裁从忠N植這種邪惡的、美麗的植物呢?
“阿維娃,種什么不是他們自己可以決定的。這里的土地,絕大多數不屬于受苦難的人民,而屬于錯綜復雜的各個大家族。即使有土地的農民,他們也不敢種植糧食,糧食是受壟斷的......是不被允許種植的,如果有人敢違背規(guī)則,他們面對的,就是死亡?!?p> 有一個人種糧食,后續(xù)就會有更多人的掘掉罌粟改種糧食。
所以,敢種植的糧食的家庭,都早被扔進了河水之中,身膏河底。
“阿維娃,別瞎想了,粥涼了,快過來把它喝完?!碧┘{催促阿維娃。
“啊.......泰納,我能不能不喝?。俊卑⒕S娃實在是沒有胃口,她喝不下去。
“不行,不要討價還價......”
溫柔的風吹散了他們的談話,吹落了田野中的花瓣,大片大片的各色花瓣鋪在地上,如果這一刻你從天空俯瞰,這片平原的顏色,比這星球上其他任何地方都要美。
罌粟的收獲季,原野之上到處是忙碌的農人,豐收的表象之下蘊藏著的,是沒有盡頭的絕望深淵。
阿維娃發(fā)動了。
一周之前,泰納就請了L國最好的醫(yī)生團隊住在家中,隨時準備著迎接這個新生命。
阿維娃痛苦地呻吟,她緊緊握住泰納的手,“泰納,你答應過我不會把她送走的,對嗎?現在…我需要你再承諾一遍。”
這是泰納第二次對阿維娃說謊,他輕輕拍著阿維娃的臉頰,呢喃:“我答應你,答應你……”
長達兩小時的疼痛過后,助產士示意醫(yī)生,宮口開的已經差不多了,現在可以準備接生了。
“先生,請你離開這里,我們要準備接生了?!贬t(yī)生要求泰納離開房間,他在這里會干擾產婦。
“之前您太太的一切檢查結果都非常好,我們保證,她一定會平安生下孩子的……”泰納被護士推出了房門,那兩扇門在他眼前關閉,阿維娃的嘶喊聲忽然一下子就變得遙遠起來。
泰納現在門外焦急地等待,他耳邊全是阿維娃痛苦的聲音,夾雜著醫(yī)生護士的說話聲。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嬰兒的啼哭從門后穿出。
泰納松了第一口氣。
護士把嬰兒洗凈抱出來,她微微傾斜身體,把嬰兒的臉露給泰納,“是個可愛的女孩呢,母女平安?!?p> 聽到這句話泰納才松了第二口氣。
他示意旁邊的人從護士手中接過孩子,“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p> “是,泰納長官您放心,我們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p> 回話的人是早年泰納在L國活動時的老部下,也是當地的地頭蛇,有他幫忙,孩子今天就可以離開L國到達邊境。
過了邊境之后的接應泰納也早已安排好,這個孩子很快就會被送到她父親手中。
孩子不能跟著阿維娃,這是少將軍的意思。泰納在很早以前就安排好了孩子的去處,他要趕在阿維娃出來前把孩子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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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維娃太累了,她只來得及看了那個孩子一眼就睡了過去,睡著前她隱約聽到護士對她說:“太太,您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孩呢?!?p> 阿維娃醒來后就看到坐在她床邊的泰納,“泰納,她呢?”
“孩子在隔壁房間,護士照顧地很好,你不用擔心?!?p> “我要看看她,泰納,你把她抱過來好不好?”
泰納不語,阿維娃明白了。
“騙子,泰納,你之前都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把她送走了……”
“對不起阿維娃,我別無選擇?!奔抑魇遣粫试S拉赫曼家的女兒傳出未婚先孕的丑聞的,況且孩子的生父背景復雜,一但被有心人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不僅阿維娃會處境艱難,就連孩子都可能有危險。
“泰納,你把她送到哪去了?快告訴我,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阿維娃急切地想要坐起來,她不停地追問孩子的下落。
“她現在很好,也很安全。阿維娃,相信我,她以后會過得很幸福?!碧┘{看著阿維娃哭泣的臉龐,他不能告訴她孩子已經被送回中國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孩子會過得很好。
阿維娃哭了一下午,她太累了,傍晚的時候睡了過去。
泰納輕輕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他按通了電話,問安排在中國接應的人,“孩子被送到顧云亭手里了嗎?”
“是的。”
“他什么反應?”
“很平靜,和我們之前聯(lián)系他時一樣?!?p> “這一個月你們都在顧云亭家周圍觀察著,有什么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p> “是?!?p> ……
隨著時間的流逝,阿維娃漸漸接受了事實。她一天天地恢復,已經能下地行走自如了。
其實阿維娃早就猜到了孩子會被送走,不然也不會要求泰納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保證不會送走孩子。
她之前還抱有一絲僥幸之心,還天真的認為自己可以偷偷撫養(yǎng)這個孩子。如今,僥幸被打破了,她現在只想知道孩子被送去了哪里。
泰納非常擅長保守秘密,阿維娃從他那里根本就得不到答案。后來她收買了一個泰納在L國的屬下,得到的也只是一個不確定的答案——孩子可能被送去了中國。
中國,顧云亭的祖國。
阿維娃從來沒有懷疑過泰納早已查清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太了解哥哥和泰納的行事方式了??峙滤麄円恢雷约簯言?,就開始著手調查孩子的父親了。
那么,她應該是被送回給了顧云亭。
這些年來,阿維娃嘗試過想要去中國,但每次都會被阿德南發(fā)現阻止。
“阿維娃,你不能去見那個孩子?!?p> “為什么,哥哥,這到底是為什么?”
阿德南無法回答阿維娃,他沒有辦法告訴自己的妹妹,孩子的父親不是普通留學生而是情報工作者,更沒有辦法告訴她,顧云亭已經去世,顧憫被別人收養(yǎng)。
阿維娃一年之后重返校園,修完了本科課程,她接著攻讀了碩士和博士,畢業(yè)后順利留校,學術上一路順風順水,很快就升了教授。
除了阿德南和泰納,沒有人知道她有過一個孩子。就連父親,也相信了阿德南的說辭——她和前男友分手后情緒非常糟糕,只身跑到東南亞散了一年心,當然,是在阿德南派的人的保護之下。
十九年過去了,阿維娃早已接受現實,她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那個孩子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受邀參加系里的新生入學晚會。晚會上那個拉小提琴的東方女孩一登臺,阿維娃就聽到自己心里有一個聲音。
那是她,臺上的女孩就是十九年前自己生下的孩子。
她和顧云亭長得很像,甚至他們拿琴弓的姿勢也一模一樣。阿維娃心中有種直覺,肯定是她,神又把她送回了自己的身邊,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兜兜轉轉,她最終還是出現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