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險中藏密
皇宮,正殿上。
將手中的奏折放下,一雙銳利得猶如森林的王正在俯瞰它的領(lǐng)地一般,不偏不倚的將視線放在黃帳上的牌匾后,若有所思,似是在思考又似在瞧什么,諱莫如深。
此時厚重威嚴(yán)的門被推開,大內(nèi)總管端著茶走了進(jìn)來,熟練地將茶杯放在準(zhǔn)確的位置上然后收回手卑躬著腰站在一旁。一雙墨色的眸子已經(jīng)染上了歲月的塵埃像極了草原上的鬣狗,懶死地活著卻又不放過任何一口到嘴的肉,他緊接著開口帶著京味語調(diào)不疾不徐地說著,“陛下,朝琬公主將自個兒關(guān)在宮殿里正在思過呢,方才托了個奴婢過來叩頭請罪還送來了話,說是知道錯了,現(xiàn)在閉門思過等著陛下的處罰……想來公主已經(jīng)認(rèn)識到自己犯的錯,務(wù)是要痛改前非,以后定不再犯了。”
聞言,陛下轉(zhuǎn)過身,將幽暗的目光放在那太監(jiān)身上,沉深開口,“李忠祥,今日的事你在一旁瞧著,可觀出了些什么?”
這被喚作李忠祥的太監(jiān)自幼跟著陛下,都說伴君如伴虎,幾十年載的經(jīng)歷累積讓他最懂得此刻該如何回話。
“陛下圣明,這心里跟個明鏡似的,哪里像老奴光有一雙眼睛什么都瞧不出來?!?p> 太監(jiān)的嘴里自是探不出什么話來,陛下將目光收斂,輕聲笑了,“你個老奴才什么看不明白,跟寡人在這里裝糊涂,以往深宮里的手段你是自幼見慣了的,也是最狡猾懂得自保的,就算瞧出來了,也不敢兩邊得罪著?!?p> “……陛下,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兒。”大內(nèi)總管曬著笑,不敢順著陛下的話說下去,而是轉(zhuǎn)說:“要說瞧出了什么,倒是樂貴人真是個菩薩熱心腸,瞧見那伍三小姐落水是二話不說就去救,要說這天兒可是冷得瘆人,連侍衛(wèi)都不敢跳下去——”說此,大內(nèi)總管咂舌,突然意識到說錯了什么,改說:“這事啊,老奴瞧著也是有個緣故的,朝琬公主不過是一時心急罷了?!?p> 聽見這話,陛下冷哼一聲,自然知道大內(nèi)總管剛才欲言又止想說的是什么,斥言道:“荒唐!這輩分?jǐn)[在眼前,朝琬這丫頭簡直是混賬極了!”
見陛下動怒,大內(nèi)總管急忙安撫,“陛下,可別再動氣了,這事傳出去總是不好聽的,那是公主一時糊涂而已,想這閉門思過的日子里或許就能想明白了,日后許了親事,自然就放下了。”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又何況是皇宮里,陛下隨之陷入一片深思,這老奴才的話的確說的有幾分道理,“……這公主的親事,寡人自有定奪……李忠祥,你只管傳了寡人的命令下去,今日之事若是宮里有人私下議論,叫皇后不必回了寡人都拖出去斬了?!?p> 大內(nèi)總管應(yīng)著,這才把話說進(jìn)了陛下的心坎里去了,“皇后娘娘與陛下伉儷情深,定然也是這番思慮,只是目睹這一幕的人太多了,想要堵住悠悠眾口,只怕是難呀。”
“你這老奴才慣會耍乖,剛才還打著迷糊,這下子就把關(guān)鍵點(diǎn)道了出來,朝琬這丫頭寡人是自幼看著長大的,哪怕有些嬌蠻任性,也不至于這般不顧及?!北菹抡f著,目光是越發(fā)的沉了下去,一旁的大內(nèi)總管感受到了這危險信號,笑說:“陛下就別擔(dān)憂了,倘若去追根究底,倒是哪家的面子都不好看,畢竟是咱家公主有虧在先,此前也不是沒出過這事。”
陛下聽了,又將桌上的奏折拿起并抽出其中的絹來,霎時間,里面的蕓香都散發(fā)了出來,這是一封來自汴州的密報,有關(guān)邊境領(lǐng)國——列顛。
……
此時,樂貴人宮殿內(nèi)。
“……小熙你這是在瞧什么?”
靳司樂見伍子依醒了,卻在瞧窗外石階上的青苔,竟如此專注,不由地疑惑,再瞧她的氣色已是好了大半,不像剛才送來時那般嚇人了,方才是一桶桶熱水加一碗碗?yún)踔?,若不是宮中備著驅(qū)寒解毒的奇藥,這一時半會哪里能醒來。
伍子依抬起頭對樂貴人微微一笑,只道是久別重逢,“嶺南一別,再次相見卻沒想到是這般情景,今日若不是有你,只怕我已落入深潭永遠(yuǎn)也看不到這份陽光了?!?p> 話落,忽然刀光立現(xiàn),一把匕首就抵在了伍子依的喉嚨處,近在咫尺,隨時都可以要了她的命,而她卻不慌不忙地說:“……你若是想要?dú)⑽?,剛才干嘛救我??p> 聞言,靳司樂收了手中的刀,眸子中的凌厲還是沒有減多少,“上天有好生之德,汴州人信教,更信因果報復(fù),你敢說靳府有今天,難道這其中沒有嶺南侯府的功勞嗎?”
伍子依怔了怔,與靳司樂對視了很久,也許只有這樣才可以讓一個人能夠信服自己所言所行,“小熙是內(nèi)院子的女眷不懂得這朝堂之事,只不過有一句話確是理解得透徹?!?p> “你能言善辯,可事已至此你承認(rèn)又有何妨?”靳司樂只是在等一個答案而已,“若是不說,算是辜負(fù)了今日救你一命?!?p> 伍子依笑了笑,“小熙何時不說了,這個理你我都懂得,無論是世子殿下前往汴州收復(fù)汴州軍還是嶺南候府是否有參與,不都是聽人差遣,為別人做嫁衣裳罷了。”
陛下想要什么不過一句話的功夫,身為臣子當(dāng)然是為陛下分憂,又有何罪?
靳司樂已經(jīng)有所動搖,不過還是冷著一張臉,“那你可知汴州部落的子女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卻不拖泥帶水,明知道就該躲著卻蓄意用言語挑釁我,伍子依,你是不是覺得你與世子有婚約,我就會怕了嗎?”
“你不會殺我的……因?yàn)樵谖倚闹械乃緲肥亲钌屏嫉娜恕!蔽樽右牢⑽⒁恍Γ瑢⑹虑槿P托出,“所以我才敢明目張膽的等著你來救啊?!?p> 聽到她這樣說,靳司樂一愣,很是震驚,繼而厲聲喝道:“伍子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劃到了我的身上,你不怕形跡敗露把整個嶺南侯府搭進(jìn)去嗎!?朝琬公主可是皇上的妹妹,你如此陷害她,就不怕惹怒龍顏掉腦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