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母親突如其來的真情流露,江淮的第一反應是逃避。
他垂下眼皮,遮掩眼底復雜情緒。
誠然,他也是向往親情的。
人是群居性社會動物,有著本能的情感需求,即便是曾經(jīng)宅男如江淮,亦不例外。
只是貧人乍富,近鄉(xiāng)情怯,難免有些不適應。
況且就江淮本心來說,他對這對意外中獎得來的一雙父母,哦不,還得算上兩個哥哥、嫂子以及外甥們,以及其他割舍不斷的諸多親戚,算起來真的是好大一家子。
總之就是,他不是原裝貨。
雖說無意中占據(jù)小江淮的身體,并非是他的錯,收拾原身的爛攤子是他不可逃避的責任;
但一下子叫他接手這么一大家子所謂親人,真的有點強人所難,很難心無隔閡。
想他初來乍到的時候,就順水推舟地跟新爹江楓眠鬧到“決裂”,未嘗沒有先戰(zhàn)略性撤退,拉開距離冷處理的意思。
而且很奇怪的,面對面冷心熱的古板老爸,以及言語溫柔的知性老媽,更容易叫江淮接受的,反而是前者。
哪怕江楓眠曾經(jīng)對他毫不留情地開木倉,江淮也不怨恨對方。反而覺得,這個爸爸是真的關心兒子,第一時間察覺到兒子的芯子換人了。
小江淮從這個世界消失,知道這個真相的,只有繼任者江淮以及江楓眠。
想想就叫人喟嘆。
白露霜這個嘴上說著深愛兒子的媽媽,心里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小兒子身上根本的變化,這個還真不太好說。
也或許她察覺到了異常,但從心底里不愿意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江淮設身處地想過,假如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有天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孩子被穿了,他也不知道到時候自己會作何選擇。
可能會像江楓眠那樣手段激烈,寧缺毋替;也可能像白露霜這樣粉飾太平,自欺欺人地權當兒子長大了,性格變了。
畢竟這事兒玄幻到叫人難以接受之外,還沒有有效的解決辦法。
那也只好消極等待,維持原狀吧?
總之是一團亂麻。
但江家人對江淮付出的關愛是真真切切的。
江淮不是鐵石心腸,能感受,會感動,也想要回報他們,加倍回報,連帶原本小江淮的那一份一起。
這總不會錯。
江淮露出個淺淡的微笑,答應:
“我知道。我沒怪他,真的。”
白露霜仔細看他兩眼,江淮坦然回視,任由她打量。
那些糾結不出個結果的就丟到一旁去,現(xiàn)在的事實就是,他是江淮,那就好好生活,無愧于心。
白露霜端起杯子喝口水,開門見山地問:
“你有沒有想問我的?”
江淮茫然眨眨眼,不知道這話該從何說起。
“沒有吧。”
溝通確實重要,但他不習慣。
日久見人心,做就是了。
白露霜靜靜地看他,才想開口,江淮突然一拍腦門,還真想起件事來。
“媽,你知道金龍制藥嗎?”
白露霜面上一愕,不明白他問這個的意圖,順著回答:
“知道。你問這個干嘛?”
江淮就知道問對人了。他媽搞的研究方向挺高端的,跟生物制藥這塊有重疊,肯定知道某些業(yè)內(nèi)秘辛。
“我下午遇到襲擊了。”
江淮簡單把在老城區(qū)地下管道的遭遇提了提。
“剛才陳老打電話跟我說,襲擊我那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叫歐振魯,曾經(jīng)是金龍制藥的藥劑師。”
“我看了他的面相,有點眼熟,想了好一會才記起來,他應該是跟清河路花店案的店主有血緣關系,還是挺近的那種。”
“歐振魯襲擊我的地方,有一個封存的地下實驗室,里面檢測出大量的血液反應,其中還有人血。我直覺這個廢棄的實驗室有問題,可能跟老城區(qū)的疫情有關?!?p> “但歐振魯?shù)木駹顟B(tài)不正常,恐怕問不出有用的東西,還可能脫罪?!?p> 江淮說完事情原委,期待地看著白露霜,總覺得母上大人會給他些有用的信息,離答案很近很近的那種。
白露霜一臉沉思,很快整理好思路,慢慢說道:
“金龍制藥,是凌家的,就是凌浩然他們家的?!?p> 江淮:!??!
總感覺他家聰明睿智的母上大人話里有話!
凌浩然,他曾經(jīng)跟家里告過狀的!
那小子面相上有大問題,他后來暗自留心了這些日子,一起出任務的時候,倒沒抓到那小子的馬腳。
江淮就尋思,是不是人家修煉的功法問題,這才導致的面相有異。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連他本人都穿了,說明什么?天外有人人外有人,得存著點敬畏之心!
尤其凌家還跟自家不對付,輕易不能引戰(zhàn)。
無實錘不惹事。
可他實在控制不住放蕩不羈的腦回路!
這些元素實在太熟悉了!
知名制藥公司、廢棄的實驗室、傳染性極高的疫病、實力高強的制藥公司小開以及他的跟班,妥妥的就是小說里的反派標配!
還是帶異能的那種!
江淮壓了又壓,壓不住井噴的創(chuàng)作沖動,妥協(xié)般嘆息一聲,壓低聲音問:
“凌家有問題對不對?媽我跟你說,凌浩然他不對勁!”
他又把凌浩然看不到面相的事說了,信誓旦旦道:
“我跟他一起出了一個月的任務,很確定他身上沒帶著遮蔽天機之類的法器,他的異能雖然特殊了點,但不會妨礙面相。問題只能出在他的體質上!”
“比如他吃了什么禁藥,或者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手術,徹底改變了體質;甚至可能,他自打出生起就有問題,在他媽媽肚子里就有問題!”
江淮越說越興奮,腦洞停都停不下來,也就沒發(fā)現(xiàn)他媽媽白露霜古怪的面色。
“要是能調出他的體檢報告來看看就好了?!?p> 江淮兩眼炯炯有神,摩拳擦掌地想要揭穿這個陰謀。
“不過應該沒用。假如這一切背后都有推手的話,那么肯定會給他的病歷造假。”
他手指輕點桌子,很快又有了新的思路:
“對了,還有黃坤!他的面相也不對。他的面相是殘的,感覺就好像是,把完整的人給割裂了一半,又給裝上了其他東西似的?!?p> “他身上的氣很古怪,不人不鬼的,錯,他身上不帶有死氣,也不是怨氣煞氣什么的,反而像是一種嫁接的生氣,嘶!”
腦洞多到堪比月球表面的江淮倒抽一口冷氣,把自己給驚了個不輕。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