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門后
“你以為你是誰？”
鳳四娘輕笑一聲，抬眸看著楊雨心，語氣略帶不屑。
“你又以為你是誰？敢這么跟本君說話！”
楊雨心仰天大笑，聲音刺耳的很。鳳四娘廣袖輕揮，任她聲音再大也傳不出這個房間，只見楊雨心慘白的臉上漸漸浮現(xiàn)黑色的紋路，逐漸蔓延到整張臉。
“鳳四娘！我本不想害人，是你逼我的。”
“看樣子，你也知道自己死了啊，紅衣鬼最是常化作厲鬼。當日你跌落山谷之中，便已死在了河里，你身上疼是因著五臟六腑皆已破裂。本君本是心生憐憫瞧著你自己前來，便留了你一夜，卻不想你倒是不老實，還想吸食活人陽氣，本君也留你不得了?！?p> 言罷，鳳四娘旋身而起，落在窗子上，遮住了屋外的光亮，腳上鈴鐺輕響，攝人心魄。
“鳳四娘，你也未必留的下我。你不過是個捉鬼的天師，我已為厲鬼，豈是你這種小嘍啰收的了的?！?p> 鳳四娘掩面輕笑，面容愈發(fā)嬌媚。
“你太高看了自己，也太低估了本君。誰跟你說本君是個捉鬼的天師？騙人的話鬼也會信啊?！?p> 楊雨心惱羞成怒的朝著鳳四娘而去，雙手成爪，指甲尖利鮮紅。鳳四娘盤著二郎腿，手中的扇子輕晃，玉墜上的玉貔貅泛著流光。
楊雨心還未到鳳四娘身前，一道灰白色的光障便攔下了楊雨心的攻擊，任憑著她如何折騰都不能上前半步。光障漸漸消散，露出了身形，龍頭、馬身、麟腳，形似獅子，毛色灰白，原是一只貔貅，再看鳳四娘扇子的墜子已不見了貔貅的蹤跡。
“貔貅？你……你到底是誰？”
鳳四娘微笑著看著楊雨心。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p> “阿寶，交給你了?！?p> 貔貅扭過頭，銅鈴大的眼睛里充滿了深深的怨念，開口吐出人語，竟是之前憑空冒出的聲音。
“說了多少次了，別叫我阿寶，這么土的名字，你是怎么好意思叫出來的？本座叫天祿！多好聽，多霸氣?！?p> 鳳四娘柳眉輕挑，嗤笑一聲。
“還天祿，嘖嘖嘖~你是貔貅，招財進寶嘛，叫阿寶理所當然啊。”
站在對面被忽視的楊雨心終于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你們當我不存在么？”
“閉嘴！”
兩個聲音齊齊對著楊雨心呵斥著，倒是吼得楊雨心一個愣神。下一秒，阿寶就抬起蒲扇大的爪子，一巴掌將楊雨心扇飛出去，撞在了門上。阿寶一個閃現(xiàn)來到楊雨心面前，張開了血盆大口就要把她吞進去。
“不許吞！”
鳳四娘走到阿寶身旁，抬手便打了下它的頭。
“你這只出不進的，瞎吃東西仔細了肚子疼?！?p> 垂頭看向被踩在阿寶爪子下的楊雨心，撩著裙擺蹲下，伸手撫開她臉上的亂發(fā)。
“這回，不會低估本君了吧。行了，你在人間時間已經(jīng)夠多了，該送你上路了。”
手中閃過一抹黑芒，籠罩住楊雨心，便見她以肉眼可見的縮小，最后化成一點紅光落在了鳳四娘的手心。緩緩站起身，打開房門向樓上走去。
霍常楓已經(jīng)出去找工匠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鳳四娘推開昨晚住的房間房門，從床上拿起畫軸展開，手指結印，畫軸凌空浮起懸在了鳳四娘面前。
突然，畫中光芒大盛，籠罩住鳳四娘。片刻后光芒消失，畫軸和鳳四娘一起憑空消失在了房間中。
昏暗、潮濕、血腥充斥這鳳四娘眼前的世界，一條看不見盡頭的路連接著渾濁的河水，河水巨烈的翻涌，掀翻了上面好幾條小舟，只一條依舊依附在河面上，一根白骨隨著翻涌的江水忽隱忽現(xiàn)。
河上，有一座橋，上面的人只來無往，一個年輕貌美身材火爆的青衣女子在土臺上支著個攤，給過橋的人端著一碗碗湯水。
河岸邊綿延數(shù)里的開著火紅的花，美而妖冶卻帶著陣陣腐尸的腥臭。陰風不時呼嘯而過，夾雜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慘叫聲，聽的人心神模糊。
路是黃泉路，河是忘川河，舟是擺渡舟，橋是奈何橋，人是已死鬼，臺是望鄉(xiāng)臺，花是彼岸花，而橋上的女子便是孟婆。
“阿鳳？真的是你??！”
孟婆遠遠看見鳳四娘便扔了碗飛了過來，鳳四娘歪著頭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漸深。
“死丫頭！你還知道回來??！”
剛落到鳳四娘面前，孟婆便給了她一拳，鳳四娘一個踉蹌退后了半步，抬手揉了揉肩膀。
“不過二十年而已，彈指一揮間罷了?！?p> “二十年？人間一天地下十年，兩百年都有了?！?p> 鳳四娘諂諂一笑，伸手遞過楊雨心化作的紅芒。孟婆接過紅芒，隨手一甩，紅芒再次化作楊雨心的模樣。楊雨心有些發(fā)懵的看著周遭的環(huán)境，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地。
“這是哪？”
孟婆摸著下巴仔細的端詳著楊雨心，嘴里還嘖嘖有聲。
“現(xiàn)在的厲鬼都已經(jīng)這么弱了么？唉~真是世風日下啊，連鬼的素質都不比從前了?！?p> 鳳四娘翻了個白眼，開口回答著楊雨心的疑問。
“這里是冥界，你面前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孟婆了。”
“孟婆？孟婆不應該是個老太太么，這……”
鳳四娘挑眉瞧著叉腰的孟婆，滿臉的戲謔。孟婆面色很是不好，語氣里也多了絲怒意。
“也不知是哪個倒霉東西，出去胡說八道，弄得現(xiàn)在六界之中一提孟婆，便都言著是個老態(tài)龍鐘的婆子，姑奶奶我可是冥界一枝花?！?p> 鳳四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拍了拍孟婆的肩膀，一副你說什么都行的表情。接著轉頭看向楊雨心，語氣嚴肅，整個人的氣場也似乎不一樣了。
“楊雨心，你在人間妄圖吸生人陽氣，化作厲鬼傷人，打入地獄修行，永世不得輪回。倘若，踏出地獄半步，便叫你魂飛魄散?！?p> 話音剛落，兩個鬼差就出現(xiàn)在楊雨心身旁，為她戴上了鎖鏈，壓著去了遠處。
“走吧，去我那里坐坐，咱們敘敘舊?！?p> 兩人走到奈何橋邊的孟婆亭坐下，望著喝過孟婆湯向著內(nèi)城走去的鬼，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的日子。
“你還打算在人間留多久？冥界現(xiàn)在出了亂子了?！?p> 鳳四娘端著孟婆遞給自己的湯嘗了一口，咂了咂嘴。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難喝啊，你說你都熬了上萬年的湯了，怎么手藝就沒一點進步呢。”
孟婆伸手奪過她手中是湯碗，用力的放在桌子上，來宣示著自己的不滿。
“跟你說要緊的呢，你怎么又扯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