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凍67. 企鵝悖論

　　天還沒亮透，斑駁老舊的深藍色集裝箱搖晃著駛過大橋。

　　“嗷呼，困死了，哥倫比亞這條老路怎么還不翻修？這一顛一顛怪催眠的?！豹M窄的駕駛室里，企鵝物流LOGO樣式的掛墜隨車身震動蹦跳不止。

　　“你問我，我問誰？”副駕駛，一雙黑絲細腿悠閑的抵在擋風玻璃前。

　　“害，感慨而已，我們來哥倫比亞走貨不都得走這條路么，說真的，來一次顛一次，我吐了?！笔炀毜拇蜣D(zhuǎn)方向盤，可頌哈欠連天的探手打開車窗。

　　頓時，涼爽的晨風泄進車內(nèi)。

　　“要么等政府出錢，要么，你出錢。”副駕駛，德克薩斯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單。

　　“我不出！我才不出呢！我一年開店擺攤才賺多少錢，我要有那幫哥倫比亞修公路的錢，企鵝物流我直接甩手不干了！”果斷的回答，可頌瞪大雙眼。

　　“確實，對了，我今天早上在服務區(qū)買的那幾袋Pocky，你放哪了？”舒展身子，德克薩斯問。

　　“哦，Pocky啊，你摸摸你椅子下面有沒有？我記得我塞那了。”可頌邊開邊說。

　　稀稀疏疏的聲響傳來，德克薩斯摸索著從椅子底下摸出一盒巧克力味的Pocky。

　　“來點？”打開袋子，德克薩斯取出一根扭頭示意。

　　“不了不了，我開車。”說完，集裝箱劇烈顛簸了兩下拐入無人的環(huán)道。

　　“吃點東西提神。”

　　“不吃不吃，早上吃八包子，撐?！?p>　　顯眼的公路告示牌歪斜著佇立在道路兩旁，“前方隧道”字樣的白漆脫落斑駁。

　　“唉，對了，今天的客戶對象，就是上次港口的那三個人是吧。”沉默一會，可頌突然開口。

　　“是?！钡驴怂_斯抬眉。

　　“唉那我就納了悶了，老板他為什么要幫整合運動啊，還有那個為首的男人我們明明查清楚是整合運動雪怪小隊的人，但雪怪小隊根據(jù)羅德島和龍門的官方情報早已經(jīng)團滅了，這.....這......這情報和因果關(guān)系你不覺得及其矛盾嗎？”可頌嘆氣問道。

　　“矛盾，但這也只是后面矛盾，前者老板幫整合運動我不覺得奇怪?！钡驴怂_斯回答著一口咬碎兩根Pocky。

　　“好了好了，停停停，我已經(jīng)知道你接下來要說什么了，你不用說了，老板他不討厭灰色身份，這我清楚，那我們來聊聊后面，雪怪小隊的事?！笨身瀲烂C認真的一邊點頭一邊說。

　　“如果說我們的情報是真的，他是雪怪小隊的人，那就代表龍門和羅德島的情報是假的，如果龍門和羅德島的情報是真的，雪怪小隊已經(jīng)團滅了，并且無一幸存，那不就代表我們的情報是假的么？那么問題來了，老板的情報什么時候假過？！如果企鵝物流的情報有假，那不就代表老板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家招牌么，這很怪異，”可頌滔滔不絕的繼續(xù)說。

　　“嘴巴干么？干來喝口水?！?p>　　“什么干不干的，我說正經(jīng)事呢。”

　　“好吧，那你要不要聽聽我的看法?！?p>　　“當然，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么，我現(xiàn)在整個就一好奇寶寶。”

　　“好，首先，我認為是龍門和羅德島的情報有假，再有，我懷疑羅德島在那天戰(zhàn)役結(jié)束之后隱瞞了部分實情?！钡驴怂_斯直起身回答。

　　“啊這......這......這不會吧？！龍門可是炎國首屈一指的超級移動城市，羅德島也是企鵝物流的重點合作機構(gòu)，啊再說了，我們好歹還算企鵝物流駐羅德島的作戰(zhàn)協(xié)同干員呢，所以說實話，我覺得吧，這次應該就是老板的情報有問題?！笨身烆^頭是道的說。

　　“那天在港口的戰(zhàn)斗，你覺得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那人的實力?！?p>　　“強，有一定水平，而且根據(jù)我當時在場感受到的源石氣場來看，他應該還沒使出全力。如果那招貨輪全中，我們完全可以直接找保險公司報銷?！笨身灦抖睹济卮?。

　　“這說明，他是較強的作戰(zhàn)單位，冰屬性的源石技藝，對上了，如果說整合運動進攻龍門的那場戰(zhàn)役，雪怪小隊有幸存者，你覺得像他這類戰(zhàn)斗力較強的作戰(zhàn)單位會活下來么，可能活下來么？”德克薩斯的眼神微妙。

　　可頌頓感納悶沒有作答。

　　“不可能，因為通常具備較強戰(zhàn)斗力的敵方單位都會被軍方鎖定為優(yōu)先殲滅目標，戰(zhàn)力高，難對付，所以如果不盡快解決很可能會讓當前戰(zhàn)況陷入更加棘手的地步，我相信龍門和羅德島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所以，即使是那場戰(zhàn)役雪怪小隊有幸存者，那幸存的也只能是那些沒有源石技藝或者戰(zhàn)斗力低下的無名小卒?！彼悸非逦?，簡單明了，只聽夾雜著車載電臺傳來的微弱音樂，德克薩斯冷靜的分析道。

　　“那些被埋在尸堆下，沒有徹底死透的士兵？”可頌推理道。

　　“是，但顯而易見這個選項可以排除，他的強度可遠遠不止當一個士兵。”德克薩斯抬手摸了摸下巴。

　　“什么意思？”可頌反問。

　　“所以我想幸存者這個選項是成立的?！钡每怂_斯說。

　　“憑什么！你不是說戰(zhàn)斗力強的作戰(zhàn)單位會被優(yōu)先殲滅么？這更矛盾了?！笨身灊M頭問號。

　　“那你還記不記得，雪怪小隊的霜星是怎么死的？”

　　“嗯？當然是被羅德島收尸，Doctor親自帶回去的，生物處理室13號倉火化。這難道不是誰都知道么？”可頌疑問。

　　“你親眼看到了？”德克薩斯問。

　　“你什么意思？”可頌的神色變得有些緊張。

　　“我說你親眼目睹霜星的火化過程了么?！钡驴怂_斯說。

　　“沒有?！笨身灮卮?。

　　“所以啊，要不說羅德島是個以醫(yī)療為主核的機構(gòu)呢，凱爾希的腦子，凡人滲不透，我也是想了好久才得出這么一個復合所有邏輯條件但卻不切實際的答案?！钡驴怂_斯說著深吸一口氣。

　　“哎呦喂，什么答案！什么答案！快說吧！急死我了你！我開車都快開不好了！”聽罷，可頌不耐煩的重捶兩下方向盤大聲說。

　　“戰(zhàn)斗力強，有機會幸存，我要是說.......”

　　“羅德島如果能在腦組織死亡前的第一時間對腦細胞做出刺激反應，然后再找出一副完整能用的生物體軀干.......”

　　“嗯？！你的意思是.........”

　　“對，也許霜星壓根就沒死?！?p>　　根據(jù)交涉雙方的約定，企鵝物流和冬木幽紀確定的接頭地點就在哥倫比亞城下一處開闊的人工淺灘上。

　　待到德克薩斯和可頌抵達目的地，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地平線盡頭正在漸漸流露出更多暖陽。

　　集裝箱的輪胎吱嘎吱嘎的碾上碎石淺灘，車燈熄滅，引擎粗重的喘息聲打破晨曦的沉寂。

　　“來了么？”靜坐駕駛室，德克薩斯舉手關(guān)上頭頂那盞小小的吊燈微微抬頭屏息察看。

　　“好像沒有?！币驗殚L時間熬夜開車的緣故，此時的可頌正無力的趴坐在方向盤上，滿臉疲倦的她撐開沉重的眼皮子瞄了兩眼面前的擋風玻璃隨又即迅速合上。

　　“再等等?！币砸伪澈筇岢鲆粋€銀色金屬箱，德克薩斯無神默念。

　　“嘖，我還是有點顧忌，那要真按你這么說，霜星壓根就沒死，只是換了具軀殼，那她為什么不加入羅德島呢？我們和整合運動的戰(zhàn)斗還沒結(jié)束，那天在龍門地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顯然，德克薩斯提出的霜星假死法可頌還是不能完全接受。畢竟這對于間接參與了龍門戰(zhàn)役的可頌來說，這聽起來實在是太荒唐了。

　　“別緊張，假說而已，我只是…”

　　“能在他身上看到霜星的影子?！?p>　　“服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時才能消停啊?！狈籽?，可頌說完一把解開安全帶癱在座位上。

　　“歇會，我下去看看?！?p>　　“嗯，你小心?！?p>　　車門緩緩打開，拿上金屬箱，德克薩斯敏捷的跳上凹凸不平的碎石。

　　空曠的淺灘上除了集裝箱空無一物，安靜的出奇，輕柔的風拂過河道，水面泛起波波漣漪。

　　“嗡！”晨曦的陰影里，光刃出竅，閃出晃眼的金色弧芒。

　　來到流水潺潺的河邊，德克薩斯忽然嗅嗅鼻子，灰黑色的狼耳朵抖動數(shù)下。

　　“小心??！”

　　可頌的大喊突然從后方傳來，德克薩斯驚覺連忙后撤。

　　瞬間，紅黑色的殘影從天而降墜入水中。

　　然而河道的水明明很淺，但下一秒，滂沱的水花出人意料的全部垂直飛濺，黎明的陽光下，血紅色的水柱沖天而起。

　　“我的天，水…水…水…水是紅色的！”目瞪口呆的看著車前玻璃外發(fā)生的一切，可頌原本濃重的困意頓時煙消云散。

　　感受冰涼的水花紛紛揚揚的飄灑到自己臉上，德克薩斯不慌不忙的放下遮掩雙目的手臂。

　　平坦的河床被崩出個深坑，密集的水幕中，冬木幽紀扶正被下落震歪的帽子慢慢淌過河水朝不遠處德克薩斯踱去。

　　“吶，不好意思，我看約定的時間要到了，所以就抄個近道，沒嚇著你吧？”站在一塊凸起的圓石上，面對面，冬木幽紀叉腰。

　　“說正事?！辈]理會，德克薩斯選擇直接切入正題。

　　“箱子里內(nèi)附一個不在哥倫比亞政府中央數(shù)據(jù)管理庫監(jiān)控范圍的筆記本和一輛卡車車鑰匙，電腦沒有密碼，打開桌面上有一個Word文檔，里面是這次情報運輸?shù)脑敿氋Y料?！钡驴怂_斯面無表情的邊說邊示意冬木幽紀看向自己右手的金屬箱。

　　“齊活～交給我們吧?！倍居募o咧嘴一笑友好地伸出手。

　　“完成任務，客戶會給我反饋，那時你們直接返回哥倫比亞北港即可……”

　　“我們會安排最近的班次送你們?nèi)跛_斯。”德卡薩斯將金屬箱交到冬木幽紀手里，繼續(xù)面無表情的說。

　　“沒問題，那……還有事么？”

　　“沒，你可以走了?！?p>　　“好嘞，那什么，你們也夜車辛苦，嗯…瞧瞧，瞧瞧這一個個黑眼圈都快熬出來了，那行，祝你們有個干燥的好夢～”往常一樣話多，冬木幽紀調(diào)侃著說完拿起箱子轉(zhuǎn)身就溜達開了。

　　晨間的太陽升起，逐漸照亮整片淺灘，默默望著冬木幽紀晃晃悠悠，越來越遠的背影，德克薩斯居然一度忘了自己剛才想問什么。

　　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因為即使自己有想法，以自己對陌生人的性格而言，想必德克薩斯也問不出口。

　　不過就目前看來，拋開自己口中那個所謂的“霜星”…

　　剛才那個男人，好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