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凍78. 霜怒(7)

　　「霜怒」發(fā)動前三天。

　　折疊式的小桌板上擺著半疊花生米和幾個已經(jīng)捏癟見底的空啤酒罐。

　　“還有，使勁喝。”防毒面具掛在桌角反射出金屬的光澤，馮帝月握著把香瓜子從座位底下拖出一打聽裝啤酒按到桌面上。

　　“嗝～不行......不行了，喝不動了?！弊缹γ?，K揮揮手光速癱倒。

　　“切，這就不行了？比我還菜？”挪挪身子，馮帝月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欣賞起眼前這幅盛世光景。捎帶一提，他倆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就在哥倫比亞天空樹頂端觀景臺的防護欄內(nèi)側。在這個地方坐著只要稍微抬抬頭，就能輕松俯瞰到欄桿外哥倫比亞市區(qū)的全景。

　　“酒精類飲品，不太習慣?！鄙焓謴牡永飹祟w花生塞進嘴里，K拍拍手回答。

　　“你不早說，早說我就讓他買果汁了。”怨天怨地的咆哮從身后傳來，回頭瞅了眼正忙著當監(jiān)工的詩懷杰，馮帝月面無表情的說。

　　“啊，沒事，我吃花生就行。”

　　“嗯？這瓜子也很好吃，炎國街買的，絕對上品，你嘗嘗？”熟練的嗑著瓜子，馮帝月悠閑地又伸手從口袋里抓了一把放到撒到桌面上。

　　“得了吧，別給冬木看見了，看見了鐵定又被他打包走了?！?p>　　“害，那應該不至于，瓜子他要是還打包就太離譜了，哎對，冬木最近怎么了？怎么每次吃飯一口沒吃呢就打包？”

　　“不知道，反正很奇怪，而且不僅是吃飯打包，我問他要不要跟我回去住酒店，他也拒絕了。”托著下巴，K眉頭微皺。

　　“那不能啊，據(jù)我所知哥倫比亞賞金獵所提供的住宿條件也不比其他地區(qū)好，怎么著都比不上我們那酒店啊?！弊聊ブ?，馮帝月將一把吃完的瓜子殼抖進那些空的啤酒罐。

　　“酒店不住，飯菜打包，大半天都見不著他人，確實不正常?！?p>　　“惹上麻煩了？”馮帝月推測。

　　“不可能，就他這能力別人不給他惹麻煩就夠可以的了?！甭犃T，K搖頭否定。

　　“吼，那怕是在外頭養(yǎng)人了?！毕肫鹆耸裁此频?，馮帝月忽然意味深長的感嘆起來。

　　“養(yǎng)人？”

　　“如果搭訕到個長得不錯的妹妹，那他總不能不養(yǎng)人家吧？”馮帝月說著活動活動脖頸。

　　“這個節(jié)骨眼上四處搭訕，他腦子沒進水吧？”

　　“阿戈爾人腦子都多多少少沾點水的，再說了，這不還沒確定么，我也就憑借和他相處那么久的經(jīng)驗隨便一猜罷了?！比拥羰掷锏墓献託?，馮帝月隨即戴回防毒面具起身扶上欄桿。

　　瓦藍的天空中沒有云，灰白色的禽鳥成群結隊的振翅飛過，只聽它們相繼發(fā)出撲騰撲騰的聲音落在天空樹向外延伸的金屬枝干上。

　　“那也很危險，萬一他就像你說的那樣呢？他能力強我承認，但做事是否靠譜我不可不敢茍同?！?p>　　“哼，你擔心??？那怎么著？我們測一測如何？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被仡^望向憂心仲仲的K，此時馮帝月的表情倒是顯得異常松弛，看上去他像是一點都不在意。

　　“測？怎么測？”K徹底迷惑了。

　　“怎么測？按我說的做就好了，去，先去樓下問保安要三盒他們裝修工吃的盒飯。”

　　按照馮帝月的指示，不一會的功夫，K就拿著三盒被皮筋捆住的盒飯返回天空樹頂層。

　　“員工餐跟我們吃的肯定不能比，比較糙，兩菜一肉一飯?！甭槔南崎_盒飯的塑料蓋，沸騰的熱氣瞬間撲面而來，看著里面粗糙的飯菜，只見K快速將臉湊近細心的聞了聞。

　　“夠了夠了，不用弄的太高級。”

　　“那然后呢？盒飯拿來了？下一步該怎么做？”回過神來，K立刻抬頭望向跟前的馮帝月。

　　“好！下一步，下一步咱們只要在這里干坐著等他來就好?！弊孕诺淖匾巫?，馮帝月意味深長的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不對！那你怎么知道他啥時候來？”

　　“別急，飯點一到他自會出現(xiàn)，所謂干飯人，干飯魂，干飯不都是人上人么？”

　　?！怀鲴T帝月所料，大約就在過了有將近一個小時左右，也就是哥倫比亞時間中午十一點半，隨著天梯抵達的指示鈴再一次響起，冬木幽紀那身背大劍的熟悉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二人的視野里。

　　“咳，報紙報紙，他來了?！笨焖倌闷饒蠹堈谧∧?，K立刻咳嗽著提醒馮帝月演出開始。

　　“哦！唉！K我們今天中午吃什么？”故意提高嗓門，馮帝月有意無意的喊著想要引起遠處冬木幽紀的注意。

　　“哦，今天中飯吃街對面那家東國手打豚骨拉面怎么樣？”按照對好的臺詞，K大聲說著微幅歪頭撇了眼遠處的情況。

　　“唉行，我看行，沒毛??！就去那！”

　　果然，二人大聲密謀的聲音下一秒就傳到了冬木幽紀的耳朵里，接下來他雙眼放光，開始加快腳步朝馮帝月和K所在的方向跑來。

　　“等會！??！豚骨拉面！你們今天中午吃豚骨拉面??！行！豚骨拉面好??！豬骨鮮湯！慢火燉煮！所以我先打包兩份！”狂奔著來到馮帝月面前，冬木幽紀興奮的開口。

　　“唉，不好意思，我這兩天大魚大肉有點吃膩了，我突然不想吃豚骨拉面了?！?p>　　放下手里的報紙，K陰陽怪氣的說。

　　“嗝～哦對，我也有點?！睂W著K陰陽怪氣的樣子，馮帝月附和道。

　　“那你們喊那么大聲干嘛？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要去吃豚骨拉面？”冬木幽紀插著腰有些不滿。

　　“商量一下嘛，對吧頭。”

　　“嗯對對?！?p>　　“那今天中午吃什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飯點了??！難不成那位少爺沒給你們安排中飯？！”

　　“不會吧！昨天前天大前天早餐中餐晚餐都給你們安排的豐盛的要死，吃的都快趕上國家總統(tǒng)了，怎么今天突然就不安排了，這很怪啊？”看著馮帝月和K兩張神情微妙的臉，冬木幽紀難以置信的攤攤手。

　　“唉，人家也是有工作在身，你看看身后，他多忙，你也是別老給人家添麻煩。”

　　“吃了那么多天大魚大肉改改改口了嗷，今天稍微清淡點，你看我都幫你準備好了?！闭f完馮帝月掀開桌上蓋著盒飯的報紙。

　　“臥槽！這啥？盒飯？！好家伙真他媽夠清淡的！”眼神如同一個分手多年的男人見到給自己戴了綠帽子的前女友，嫌棄的拿起盒飯翻看許久，冬木幽紀皺起五官嘟起嘴。

　　傻傻的看著眼前手里那份粗糙到極點的盒飯，美好的回憶才漸漸漫上腦海，冬木幽紀突然想起昨天中午明明吃的是高級烤肉，今天怎么就差距那么大變成盒飯了呢？真他娘日了狗了！

　　雖然差距過大，但冬木幽紀似乎并沒有那么的嫌棄盒飯，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以后他還是找來一個袋子裝走了兩份盒飯。

　　“像昨天一樣，兩份，打包帶走?！蹦克椭居募o直到他徹底消失在遠處的電梯間，K警惕走到馮帝月身邊悄悄說。

　　“好，下一步，哎你在拉特蘭軍隊呆過很長一段時間對吧？”

　　“嗯對，嗯？不是這.......這跟測他有什么關系么？”

　　“那你學沒學過跟蹤？”

　　“學過！”

　　“諾，你懂我意思吧？”抖抖眉毛，馮帝月明示著眨了眨眼。

　　根據(jù)K自己親眼所見，冬木幽紀穿過偌大的廣場和人流聚集的公園，然后從天空樹廣場的西門出去緊接著打了車，根據(jù)這一點K憑借自己當兵多年的速度緊隨其后很快便沖到了馬路邊。

　　“師傅，跟上前面那輛車。”

　　“好嘞?！彪S便找了輛停在路邊時刻準備載客的計程車，K一把跳了上去。

　　追擊的過程總是困難重重，因為只要目標車輛拐彎超過兩次，基本上想要再鎖定目標就非常困難了。

　　跟著駛過三條街，司機師傅還算給力。正當K以為已經(jīng)達成完美追蹤的時候，前方十字路口交通信號燈的突然閃爍讓K感到大事不妙，因為冬木幽紀所在的那輛車已經(jīng)優(yōu)先通過了十足路口，而眼下自己卻距離前方路口的斑馬線還有一大段距離。

　　如你所見，交通信號燈絕對是跟蹤當中存在的最大官方障礙之一。

　　“好了師傅到這里就可以了，給錢不用找了！”馬路中央，K開門下車幾個猛子扎進路邊的商場。

　　“快！快！還要再塊！”扒開擁擠人群，K沖進樓梯間三下兩下翻上樓梯開始往天臺進發(fā)。

　　哐——厚重的門板被魯莽撞開砸在墻上發(fā)出正震耳欲聾的巨響。

　　源石技藝「投影」發(fā)動-繩槍；黑暗的樓梯間里，戰(zhàn)靴瘋狂踐踏地面發(fā)出急促的聲響，一邊翻過樓梯的扶手一邊發(fā)動源石技藝，瞬間由源石激發(fā)的魔術回路開始從K的眼角下方凸顯并朝著全身蔓延而去。無數(shù)根細長的青色魔術虛影隨腳尖頻繁的點觸地面劇烈爆發(fā)，接著伴隨三個綠色的光環(huán)嗡鳴著套上手腕，兩把繩槍在數(shù)不清的青色粒子的構筑下組建完畢。

　　“我終于回想起來了！那種獵殺薩卡茲的快感！”

　　“薩科塔之魂在熊熊燃燒！”感受風在耳畔的呼嘯，感受自由狂奔帶來的快感，此時的K感覺自己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的殺戮與快意又復活了。三拳砸開天臺的門，跳過一個個空調(diào)機箱，他的腎上腺素在急劇飆升。

　　模糊的影子在樓宇間如同電影幀數(shù)般飛速移動，幻作殘影。

　　嗖——烈日當頭，繩槍纖細堅韌的鋼索釘入墻體，K縱深一躍蕩過車流湍急的路口踩上對面居民樓的露臺。

　　“跑跑跑跑什么跑！剛曬好的衣服啊喂！”

　　“神經(jīng)病吧！”前滾翻以做緩沖，條條掛滿衣服的晾衣架擋在面前，見狀K絲毫不打算回避反而抬手全給揚了，家庭主婦的怒吼即刻被拋之腦。

　　嗖——在市區(qū)的樓宇間穿梭，斑斕的街景在視野里顛倒旋轉(zhuǎn)，全速行駛的有軌電車高鳴著從身下駛過，

　　“堵車?。刻袅?，天助我也.......”不知不覺，鋼索牽引著K來到哥倫比亞人工運河旁的鐘樓頂端，扶著那只古銅色的巨鐘稍作休息，注意到遠處冬木幽紀所乘的計程車已經(jīng)深陷重圍的K再一次感到勝券在握。

　　與此同時，計程車里。

　　“哼哼，喜歡玩，這么喜歡玩啊，那爺就陪你玩到底咯～”

　　“師傅，把這兩盒飯到時候放在目的地的保安亭，我就在這下了?！币豢滩煌５淖⒁曋嫵誊嚨姆垂忡R，冬木幽紀突然陰險的咧嘴一笑。

　　“唉不是！這是主干道！不能下車??！要下也到前面停穩(wěn)了再下?。　?p>　　“沒事，車錢不用找了?！痹掃€沒說完，回答司機的便是冬木幽紀重重的摔門聲外加后座幾張洋洋灑灑，皺皺巴巴的龍門幣。

　　走上河邊的人行道，人群中，冬木幽紀漫不經(jīng)心的扶穩(wěn)頭頂?shù)拿弊印?p>　　“下車了？在這里下車？！他到底想干嘛？”鐘樓上，K自言自語的說。

　　“跟的那么緊，有點東西啊，不得不說.....馮帝月那家伙看人真準?！?p>　　“但你丫的要跟深海獵人比街頭生存？！不帶那么膨脹的嗷！你個半吊子薩克塔！”猛的伸手比出一個朝下的大拇指，眼看著挑釁到位，冬木幽紀下意識拔腿就跑，翻過護欄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