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慕言百感交集。
她是家族中不受寵的姑娘。父親去世的早,因為她不是男兒,不能延續(xù)香火,就連嫡親的祖母也對她不喜。
她已嘗盡了族人的白眼和奚落。
而母親,雖說是長子遺孀,可在府里過的連二等丫鬟都不如。縫補漿洗的活計更是要親自去做,身子早就累壞了。
要是在往日,別人要搶她什么東西,她讓了就是。
可這盒琉璃粉不一樣。
父親在世時,總會在母親生辰送上一盒琉璃粉,會和她說母親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從前一家人的歡聲笑語還時常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可醒來卻只剩下母親雙鬢的白發(fā)和越來越彎曲的脊背。
大夫說,母親恐怕過不去今天夏天了。
她只是想讓母親最后一個生辰收到琉璃粉而已。
母親已經(jīng)許久沒有笑過了。
......
以安似乎感受到了身側(cè)人落寞的情緒,轉(zhuǎn)過身來,半帶輕笑道:“我家在東街,如若哪日得空了,可以來轉(zhuǎn)轉(zhuǎn),咱們也再切磋一二?!?p> 慕言聞言,良久,行了謝禮。
抬起頭的瞬間,眼底蘊著盈盈的水光。
“謝謝?!?p> 謝謝你邀請我。
謝謝你為我出頭。
以安彎唇,舒展的眉梢眼角都是暖意:“不用謝,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見慕言的眼里閃過不解,以安湊近悄聲說:“我很怕聒噪的。”
“撲哧”
慕言沒忍住笑了出聲,剎那間如幽谷清蘭,恍然綻放開來。伴著唇邊的絲絲笑意,柔聲道:“我今年十二,不知你與我誰大一些?”
以安輕聲道:“我比你小上兩歲?!?p> “那我可稱你以安妹妹?”慕言怕以安誤會,忙道:“我只是很歡喜……之前沒有姐妹與我如此多話的……”
以安展顏一笑:“沒事,姐姐,我曉得的?!?p> 此刻的以安沒有想到,她與這位言姐姐,還會發(fā)生那么多“奇妙”的緣分。
……
慕言因家中有事,便提前離開了聞香閣。臨走前好番解釋,生怕以安有什么想法。
以安只管讓她去忙,倆人約好日后再詳談也不遲。
得了時間,以安便開始仔細的瞧店里的胭脂香粉。
站在柜臺前,一瓶一罐的看過去,素指輕輕地繞弄著罐身的花紋,神色頗為從容。
如眉和雙喜亦步亦趨跟在以安身后,如若看見自家姑娘在哪罐胭脂水粉上逗留的時間多了些,便吩咐著伙計記下。
但一路看過去,也才選了三四罐而已。
聞香閣的閣主正在屋子的一角坐著,可目光卻一直追著以安這幾人的身影,每看著伙計落一次筆,花白的眉毛便抽動一下。
整整過了約盞茶時間,以安才停了下來,無意間看向前方的招牌琉璃粉,美眸輕揚,終是化作唇邊的點點深意。
“伙計,結(jié)賬吧!”
......
閣主一邊撥弄著算盤,一遍似不經(jīng)意的開口問著:“可是第一次來聞香閣?”
站在后頭的小伙計驚訝壞了,怎么閣主親自來結(jié)賬了,卻站的更挺拔了些。
以安眉心微動,很快點點頭:“是,今日第一次來?!?p> 閣主瞬時笑開了,神色間和藹又親切:“那姑娘可能有所不知,閣內(nèi)最上等的脂粉還要數(shù)琉璃粉,細膩清透,可要幫您預定上?”
以安搖了搖頭,語氣堅定:“不必了,有這些便足夠了。”
閣主倒是愣了下,待回過神來,笑著應了聲。
遞給以安的時候,在包好的脂粉盒內(nèi)又放上一瓶香露,解釋道:“這是我們鋪子新的產(chǎn)品,專門送給新客人的?!?p> 以安微笑:“那便謝過掌柜了!”
隨后,也不多言,帶著雙喜和如眉轉(zhuǎn)身而去。
閣主望著以安離去的身影,撫了撫指間的翠玉扳指,久久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