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99次鐘鳴
音浪席卷整個佛畫城,直沖云霄,連那天空都撕開一個口子,萬元身體倒卷而回,嘴角溢出鮮血。
戰(zhàn)天下在鐘鳴響起時就立即沖出,卻發(fā)現(xiàn)身體竟似被什么東西拉扯,無法沖出,如凡人陷入泥漿,越是掙扎,越拉扯的緊,其他幾人也是面色凝重,城中血色光芒已經(jīng)達到最盛。
張凡白眼眶已經(jīng)浸滿血色,枯竹使者大笑。
“多謝萬元魔尊助我成這最后一步,哦,還差那么一點,殉,開大輪回!”
只見那血色光芒竟如有了生命一般,向天音寺眾人蔓延而去,鉆進了天音寺那剩下的幾十名弟子七竅中!
就連倒地身亡的那些弟子也被紅色吞噬,只見那些弟子發(fā)出痛苦的哀嚎,似經(jīng)歷著什么無法忍受的痛苦,只見他們的身體從腿處有了凸起,慢慢向頭部移動,似有什么東西在沿著經(jīng)脈爬行,最后從頭頂涌出,變成一滴邪異的血滴!
隨著越來越多的血滴出現(xiàn),天音寺那邊開始浩浩蕩蕩的數(shù)百人竟只剩下一方、枯竹使者、一葉和他的師尊,一葉雖然也被紅色光芒吞噬,卻未曾有其他反應,只是目中血光大盛,似已失了神志。
在所有的弟子都凝成血珠之后,血珠開始同一節(jié)奏的緩緩轉(zhuǎn)動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大,漸漸開始融合,逐漸覆蓋了半片天空,遠遠看去竟如血海滔天一般!
強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血海里隱隱有哀嚎聲傳出,就連一直處于旁觀的道不似也是眉頭微皺。
戰(zhàn)天下看似一直在旁觀,實則一直在奮力掙脫桎梏,卻不知到底是什么力量竟連他們四人一時半會也沒法沖破。
他從一開始便處處被牽制,似有一雙手在撥弄事情的發(fā)展方向,便是修行萬年的心境此刻也起了火,今日之局他本以為有外力插手,有了變數(shù),但是現(xiàn)在看來,天音的局才剛剛開始。
忽然臺下一直奄奄一息的一葉發(fā)出野獸般的嚎叫,張口一吸,那滔天血海竟被他吸入口中!
頃刻之間,整個佛畫城血光不在,就剩下已經(jīng)看不清面目的本煥跪在地下,不住哀嚎,在一方身后的一度面露焦急,就欲沖去,但一方嘴唇微動,聽聞傳音的一度雖止住了動作,卻仍舊神色凝重。
片刻之后,哀嚎聲漸漸消失,下一刻,“一葉”緩緩站起,定定的看向戰(zhàn)天下四人。
看著他的眼神,張凡白仿若全身被澆了一盆涼水,心里都打了一個冷顫,那眼神里的無情和蔑視,似打量螻蟻一般,只有方才的天道傀儡給了他相同的感覺,只一眼便讓人如墜冰窖。
只見“一葉”一步踏出,出現(xiàn)在枯竹使者身側(cè),枯竹幾人也未言語,只是躬身一拜,“一葉”看向戰(zhàn)天下四人,在張凡白身上多看了一眼,又直直盯著戰(zhàn)天下。
“戰(zhàn)天下,好久不見....”
明明看似年輕的面龐,聲音里卻是充滿了滄桑和歲月,戰(zhàn)天下也看著他。
“明明剛剛才見,這么快就忘了?”
一葉破天荒的露出一個微笑,“也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喜歡這般較真,本是老友相見,該好好敘舊,但大帝諭令在身,我們各為其主,今日你在劫難逃,這是天命,不可違....”
“狗屁的天命,過了這么些年,你還是如此迂腐,甘心當條狗,當日我踏碎虛空,直搗黃泉,你雖不知變通,卻還有些血性,我還敬你是個人物,今日再見你,你已經(jīng)不再是你,不止迂腐,還向天音搖尾乞憐,還有何臉面和我談什么故友!”
一葉面沉如水,卻也未曾反駁,一方等人面面相覷,他們可不知戰(zhàn)天下竟與此人還有故交。
萬元魔尊也開口道,“劃船的,是不是剛剛沒打疼你,你又出來找不自在了?”
和尚也雙手作揖,“阿彌陀佛,這數(shù)千年來我等也算鄰居,難不成施主非要兵戎相見?”
劍十三冷哼一聲,殘劍輕啼,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一葉”雙手后背,“萬元,金蟬子,劍十三,我等幾人黃泉共處數(shù)千年,只有爾等不尊帝令,不循天意,我雖敬你等情義,卻也未曾怕過你們,如不是大帝有令,難不成你們當真以為憑爾等的淺末道行,可以逃出我的奈何舟?戰(zhàn)天下,還有你,你真當這次讓你蘇醒是意外?這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這個局從你被鎮(zhèn)壓開始就布下了,先是百年前開始指派天音寺弟子入蒼穹陣圖,吸你護身天罡,再有枯竹使者出枯竹山,親自指派這二人入乾坤卷,你當真以為只是偶然而為?我借身之人借佛家業(yè)火葬開輪回,扯出萬元三人,又何嘗不是故意為之?否則憑他一個末流弟子如何能御使此等無上法術(shù)?輪回開,我便是再不濟,也斷不會如此輕易放爾等離開,你們真當輪回界則是兒戲?”
戰(zhàn)天下幾人聽到這里已然明白了這前因后果。
枯竹使者接話頭,“我奉枯竹山命,出枯竹山,選擇數(shù)百名弟子與輪回大帝定下契約,想必幾位前輩也早有察覺,每殺一人,你們與黃泉便更多一絲牽連,即便殺一人,便會有無數(shù)游離在陽間的輪回線尋過來,在幾位前輩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其實早就快被黃泉淹沒了,現(xiàn)在是不是感覺寸步難移?一入黃泉,想再出來可就難了,即便幾位前輩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也難以掙脫,而所有計劃的關(guān)鍵點就在于輪回鐘,無論陣法還是奈何將的出現(xiàn),都要用輪回鐘鳴為引,本來以我之力還無法完全敲響輪回鐘99次,可是老祖早就知曉萬元魔尊的性子,料定你會出手,稍稍引導,魔尊自會為我鳴鐘,果不其然,萬元前輩親自敲響諸位喪鐘,確是天命,不可違......”
聽聞幾人交談,身旁的張凡白駭然發(fā)現(xiàn)這借體本煥的人竟好似那執(zhí)掌黃泉的奈何舟之主!
本以為被擊退之后他已經(jīng)偃旗息鼓,如今看來好像都是他有意為之,現(xiàn)在又借用這么多人命化身于人界,似乎是受什么大帝驅(qū)使,張凡白即便再愚笨也知道今日之事背后定是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在推動,再加上枯竹山在其中推波助瀾,竟然謀劃如此之巨,就是不知他們要的究竟是什么?
戰(zhàn)天下頓了頓,說道:“事到如今,不如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延伸如此之久,布局如此周密,天音謀劃如此之巨,定是所圖甚大,但最令我好奇的是他明明已經(jīng)鎮(zhèn)壓我如此之久,他想要的應該已經(jīng)全部得到,他繞如此大的一個圈子,到底是為了什么?莫非他真的相信我族弒蒼術(shù)的存在?”
奈何將搖了搖頭,“大帝所求我不知,只是令我將你們幾人帶回黃泉而已,你們既已經(jīng)被黃泉淹沒,那便不再有可能掙脫,還是和我走吧,戰(zhàn)天下,大帝面前我定會拼死保你周全,但帝令不可違,你還是和我走一遭吧!”
說著奈何將繡袍一揮,佛畫城劇烈顫抖起來,在戰(zhàn)天下他們腳下,地面裂開一道縫隙,開始逐漸下陷,幾息便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黑洞。
張凡白向下望去,第一眼的感覺就是壓抑,那黑洞似乎沒有盡頭,沒有一絲光亮,給人一種死氣沉沉毫無生機的感覺,他看的久了,眼神變的迷離,好像看到死去的鄉(xiāng)親們在里面向他招手,不自覺的松開還在昏迷的白衣女子向著那黑洞走去。
他看到鄉(xiāng)親們和他微笑,彷佛還是那天夕陽下初雪消融,他們扛著獵物大聲喊道,“小張凡白,快跟上啊!”
張凡白臉上露出癡癡的笑,一步一步向著他們走去,忽然耳邊響起一聲大喝,“醒來!”
眼前的一切突然扭曲,張凡白雙眼一黑,再睜開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距那黑洞只有幾丈,臉上已是滿臉淚水。
回頭見金蟬子雙手合十,對他微微一笑,他感激的向金蟬子一拜,忽然驚覺懷中的風姚雪不知所蹤,連忙尋找。
終于在自己不遠處發(fā)現(xiàn)了她,只是她也是腳步踉蹌,眼神迷離,正向著黑洞走去,不止是她,周圍密密麻麻的都是晃晃悠悠的城中居民向著黑洞走去。
最讓張凡白頭皮發(fā)麻的是,他隱約可以看到每個人身后都有一個黑影在推著他們向黑洞走去,那黑影模糊不清,詭異的是每個前行的人臉上或滿懷欣喜或滿臉淚水,但眼中卻全都隱藏著渴望!
這究竟是個什么地方!
神色各異的眾人緩緩往前行進,那場景竟然與最開始眾人去觀本煥如出一轍!不知道為什么,張凡白心底有了隱隱有些不安,他總感覺還有事情要發(fā)生,這城里之人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