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都讓開!一邊兒去!”
一隊禁衛(wèi)軍過來推推搡搡地扒開人群,將中間的路清理出來。
“來了來了,王家的車回來了?!?p> 眾人一聽這話,拼了命一般的往前頭擠著看熱鬧。
“反了不成!”
一穿著盔甲的頭領(lǐng)大喝一聲,將手中的紅纓槍一橫,眾人便被死死攔著。
“哎喲,打人了,禁衛(wèi)軍打人了!”隨著一聲吆喝,街對面突然哄鬧起來。
這邊的頭領(lǐng)只好撤下槍讓屬下來頂上,自己準(zhǔn)備過街去看。剛走沒幾步,后頭的百姓不知怎的突然沖出來幾個,他忙用槍桿去攔。沒想到剛一挨著,那人便躺在地上不住哀嚎。
“官爺饒命啊,官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p> 人群頓時嘩然,紛紛涌過來,眼看著這局勢就要制不住了,為首那頭領(lǐng)禁衛(wèi)軍也不容多想,當(dāng)即將人集結(jié)了過來,將帶頭往前頭涌的幾個漢子按下。
“狗官,這么多人憑什么就抓老子,老子今天就要跟你們拼了?!?p> 一個被按著的年輕壯漢邊喊邊使勁掙扎。
一個禁衛(wèi)軍一腳踹在他背上,將人踹趴在地上,高聲喝罵道:“你她娘罵誰呢,嘴巴放干凈點?!?p> 那漢子生生受了一腳,仗著年輕氣盛,自然不服氣。
“老子就罵狗官!”
“咚?!庇质且荒_。
“老子不服!”
頓時拳腳就如雨點一般落在那人身上,周圍先前同他一道的幾人紛紛與禁衛(wèi)推搡起來。
“放了我哥!”
“放了我姐夫!”
幾人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街上亂了起來,很多膽小怕攤上事的百姓早已跑得沒影了,可還是有一小半留著觀望。留下的人中,許多人都對禁衛(wèi)軍指指點點,紛紛指責(zé)他們暴戾。
“這位將士,在下御史傅云卿,還望諸位官爺容在下說兩句?!卑⒃谱哌^去,向那頭領(lǐng)行禮道。
“不敢不敢,傅大人請講?!彪m是這樣說著,禁衛(wèi)卻都繃著臉。
御史臺本就負(fù)有監(jiān)察百官之責(zé),人家要管,自然是沒話說的。
“將軍您身為禁衛(wèi)軍,保衛(wèi)京都安全,這無可厚非,是您職責(zé)所在?!?p> 那禁衛(wèi)面上緩和了些,百姓卻更是義憤填膺,紛紛暗地里指責(zé)他們官官相護(hù)。
阿云不為所動,指著身后的百姓道:“可這些人,他們可都是賊人?傅某清楚,將軍您也清楚。他們就算是犯了律法,也該由公堂論斷,鞭笞,杖責(zé)或是殺頭,那是京都衙門該做的,傅某絕不多言。將軍您當(dāng)街動用私刑,越俎代庖,是要藐視法紀(jì)嗎?”
周圍寂靜過后,響起一片掌聲。
“好……”
“這位官爺說得好……”
這時言慎也領(lǐng)著京都府衙的人來了,阿云便趕緊招呼著眾人。
“散了,都散了,此事朝廷自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一聽這個,那首領(lǐng)便心知不好,這全京都都惹不得的混不吝,定是又憋著壞呢。
經(jīng)過剛才那一茬,眾人這會兒倒都聽她的話,漸漸地散了。
阿云這才同來的官兵道:“這幾人,先帶回去交給府尹大人審理吧?!?p> 將人帶走后,這條街才終于是疏通了,王家早就等著的一行馬車才依次行過。
等到太子終于回過味兒來的時候,他也徹底的失了王家這棵大樹。拉攏慕容氏,舍棄王氏,這究竟值不值得,也只有日后才能見分曉?,F(xiàn)在的他才終于明白他呈上那封折子的時候,父皇為何會對他那么失望。
隨后,阿云也去了府衙。
“府尹大人,事發(fā)時,下官一直在旁邊茶肆中,若大人不嫌棄,下官便來做個證人吧?!?p> 上回吃了一記悶虧的府尹自然不敢再拒絕她:“傅御史說的什么話,既然您愿意,老夫自然相信您的公允?!?p> 他規(guī)規(guī)矩矩的讓阿云在公堂上待著,自然不敢無故對人用刑,一切都按照最標(biāo)準(zhǔn)的流程來。
很快,事情的來龍去脈便已經(jīng)十分清楚。
府尹這才為難的看著阿云,尷尬道:“傅御史,若是依他們所言,那這案子,恐怕是結(jié)不了案了……”
阿云故作不知:“哦?”
“這……這人犯他……他不在案?。 ?p> 阿云輕笑著道:“這有何難?將人犯帶來府衙,指證之后,該關(guān)的關(guān),該判的判?!?p> “傅御史的意思是……將那些禁衛(wèi)都……都抓了?”府尹不得不再次確認(rèn)道。
阿云平靜道:“一般的傷人案件怎么審,大人便怎么審就是。若是有包庇人犯的,屆時再上報刑部配合或是上奏天聽?!?p> 上回刑部就坑了他們京都府衙,自然不會再找他們?nèi)且簧砺闊?。這上奏嘛,倒是可行。
府尹有了主意,便將那幾人先暫時收押,這個案子的案情雖簡單,不過處理起來確實棘手。未免落了御史的口實,自然是要好酒好菜的將那幾個百姓好生看管著。
阿云離開府衙后,便去了宋彥的別院。
她字寫得丑,卻還是不得不艱辛的擬奏折。
寫奏折,真的比甩鞭子難太多了!
宋彥在一旁好笑的看著她不耐的樣子,便走過去瞧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你這樣交上去,我父皇怕是要丟到一邊的。”
阿云懨懨的垂著腦袋,不悅道:“先生教我習(xí)字時,我也從來沒想過靠著這門手藝吃飯吶?!?p> “算了,你在一旁坐著,你說,我寫。”宋彥拿過她手里的毛筆,分叉的筆須捻出來,指尖便粘上了好些墨。
阿云也沒注意他的小動作,只顧著起身給他讓座。
“別動,你臉上有東西,我給你擦擦?!彼螐⑹稚焓衷诎⒃颇樕厦藘上拢瑥?qiáng)忍著笑,假作無事地問道:“是謄寫這段嗎?”
阿云只感激的看著宋彥,一臉討好的笑。
“對的,這段謄寫了,后頭再加幾句。你先寫著,到地方了我再說給你聽。”
宋彥笑咳了兩聲,埋頭寫著奏折,唇角的笑意卻越掩越盛。
“這字體我從來沒看你寫過,與你平日用的相差甚遠(yuǎn)。”阿云認(rèn)真點評著,又加了句:“不過還是好看。”
好看的人,寫得字也好看。
宋彥抬頭看她一臉認(rèn)真,臉頰兩道長長的墨跡,像個只長了半邊胡子的貓兒,他便再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