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眾生由生到死，
靈魂又輪回重新投胎，
像車輪一樣轉(zhuǎn)動不停，
循環(huán)不已，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起點。
魂魄完整的魂入輪回，
魂魄殘缺的魂在世間游蕩，
最終痛苦消亡……】
——
黎錦從紅蓮業(yè)火中出來了，看見大亂的地府無動于衷，走向了鬼門關(guān)，手里握著一把劍。
“黎錦，你在這里做什么？”逃竄的曼珠發(fā)現(xiàn)了他。
他站在關(guān)前，顯得孤獨偏執(zhí)。手里的劍握地很緊，卻不見他動手。陰風吹起發(fā)絲，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只是藏著一抹黑暗。他轉(zhuǎn)頭望著曼珠，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曼珠卻覺得他笑得很詭異。
“閻羅大人在哪里，我找他有事?！彼穆曇艉芾洌m然戴著面具，曼珠卻感覺他很危險，仿佛厲鬼一般。
“我怎么知道？應(yīng)該在閻羅殿吧?！?p> “哦？”黎錦的話聽不出語氣，卻是瞬間出手鉗制住她，掐著她的脖子上到最高處?！耙遣幌胱屗谰妥∈?！”
正在維持奈何橋不倒的閻羅看了他一眼?！袄桢\，你這是干什么？”閻羅開口問道，卻沒有停下手中的事，厲鬼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入地府。
“嘖，真是不聽話。不過我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黎錦說著拋出他的劍，直直刺在奈何橋上，奈何橋轟然倒塌，許多厲鬼墜入忘川河?！昂?，你以為你們能攔住嗎？”那柄劍自動回到他的手中。
閻羅捂著傷口繼續(xù)救落水的魂魄，黎錦放開曼珠朝閻羅走去，阻攔他救魂。
二人扭打中黎錦刺中了閻羅的手臂，閻羅摘下了他的面具。
“你這是……？”閻羅看見他臉上的傷，驚訝之余被黎錦挾持。
“都住手！”黎錦挾持了閻羅號令地府鬼差，鬼差停手向他圍過來。
“這是紅蓮業(yè)火的燒傷，黎錦，你去了十八層地獄！”閻羅仔細看過黎錦的傷得出結(jié)論。
“不愧是閻羅大人。準確來說我是去了無間地獄，在那里我想起了前世，也看聽到了故人的聲音。哦，忘了告訴你了，我乃是是九蜮冥君厲沅。你可能不知道我，因為我生活在無間地獄。不過，出來之后很高興認識你們?！崩桢\輕笑著說。
“你去那里干什么？”
黎錦沒有回答，上次替鐘馗押送厲鬼時想起墨涵江說封印有生靈氣息就去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他松開閻羅，拍拍他的肩膀?！澳憧船F(xiàn)在這么亂，我們的天齊仁圣大帝會不會出來？”
黎錦放開閻羅，劍指前方?！拔遗c諸位共事一場，也無意傷諸位。只是今日之事諸位還是別管了?！?p> “這是你做的？”鐘馗沒想到他以為的好友會反叛。
“不然呢？”黎錦笑著看向地府深處，“孟婆湯我喝過，很容易改它的藥效，只要讓藥效瞞過檢查的鬼差，一旦進入輪回記憶也就恢復(fù)了……哦，對了，我還改過生死簿，崔府君，生死簿上是否有‘夜筱’這個名字？今天就是他的死期！”黎錦最后一句帶上了戾氣。
“夜筱是誰？”崔玨翻著生死簿問。
“他來了不就知道了嗎？三，二，一……”黎錦打了個響指，地底傳來一陣巨響，排山倒海的聲音震得耳朵疼，十八層地獄下的封印被破開了，無數(shù)厲鬼涌出來，瞬間擠滿了地府，向著閻羅襲來，還有許多逃去人間?！皩α耍疫€借到了鳳凰金丹?！兵P凰能吸收涅槃之火重生，吸收紅蓮業(yè)火對它來說不是很困難。本來封印破開還有紅蓮業(yè)火作為屏障抵擋一陣，現(xiàn)在只能等死了。
“噩夢就要重演了嗎？”孟婆悄悄走到閻羅身邊，擋住厲鬼的侵襲，這次一定不會讓他受傷了。
“孟婆，你以為這樣能救他嗎？”黎錦看見了孟婆的小動作，“你知不知道當初是誰害了他？”
“是我……”孟婆極力護著受傷的閻羅。
“呵呵?！崩桢\笑起來，“你們被他蒙蔽了多久?。抗阋詾殛庩柸颂焐褪强词胤庥〉膯?？他怕地底的厲鬼會出來，用自己的一部分血肉造出閻族代替他守在這里，只是他也沒想到閻族的心頭血能破開封印，不過厲鬼恨絕了他，雖說閻族只是他血肉的一部分，可是厲鬼聞見了他的血味恨不得咬死他，閻族，就是他的擋箭牌啊！厲鬼生啖了他的血肉，執(zhí)念消失，靈魂也會消失，本來就是同歸于盡的下場。閻羅雖然沒有記憶，但能活到現(xiàn)在也算是他開恩了?！?p> “他……是誰？”孟婆有些顫抖，她沒想到真相是這樣。
“他不是來了嗎？”黎錦用目光指著天邊那朵云彩。黎錦握緊了劍消失在眾鬼面前。
天齊大帝降落在眾鬼面前，神光所照之處，厲鬼莫能近。
“厲鬼逃出來了？本座去修補封印，你們?yōu)楸咀o法?！碧忑R大帝明明看到了閻羅的傷，卻是毫不在意。天齊大帝去了裂縫處修補封印，沒有發(fā)現(xiàn)有個身影跟在他身后。
正當他捏訣施法時，一柄劍刺穿了他。
“夜筱大哥，幾千年不見，別來無恙？你這天齊大帝倒做的悠閑，是不是忘了幽冥的同類了？”一個聲音自他背后悠悠響起。
“你是厲沅？”夜筱轉(zhuǎn)頭看著他，雖然和從前長得不一樣了，可他就是能認出來。
“沒想到夜筱大哥還認識我？不過現(xiàn)在，還是希望你能稱我一聲九，蜮，冥，君?！焙竺娴淖掷桢\一字一頓的說出來。
“你為何……”夜筱不知如何說他。
“我為何成了冥君？你還真是問的出口，當初出賣幽冥眾靈換取位列仙班，你是風光無限。我們呢？被困地底與巖漿為伴，我若是不修煉到最強如何保住他們？現(xiàn)在，該是你償債的時候了?！崩桢\轉(zhuǎn)著劍柄，劍刃絞著夜筱的血肉，鮮血流下，滴入這片土地。
“就算這樣，你也殺不死我的?！币贵闵焓终蹟嗔藦男厍按坛鰜淼膭θ?。
“我的確不能，可是他們呢？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今日該清算清算了。”遠處的厲鬼聞到了血腥味，向這里涌來，黎錦抽出斷劍，拿出黑白無常的鎖魂鏈等著勾取魂魄，“好好感受吧，我的天齊大帝?！?p> 厲鬼嚎叫聲中夾雜著啃食骨肉的聲音，不一會崔玨的生死簿上“夜筱”旁多了一筆，畫上了死的符號，黎錦牽著鎖魂鏈回到眾鬼差中，鎖魂鏈的另一頭鎖著夜筱的魂魄。他號令侵襲閻羅的厲鬼離開，將夜筱帶到眾鬼面前。
“你后不后悔？”黎錦鉗住他的下頜問。
“我當初只有把你們送入地底才安全，否則天譴下來誰也活不了，就算沒有天譴，和凡人生活在同一地界總會出事的?！币贵惴瘩g道。
“那你為什么不一起下來？你知不知道地底有多難熬？他們是精怪，不是厲鬼，可在那里終日被烈火燒身，他們都瘋了似的互相撕咬，那里成了真正的地獄。我努力修煉，總算能鎮(zhèn)住他們了。我成為了他們的王，可他們已經(jīng)化為了厲鬼……”黎錦有些哽咽，可是流不出眼淚。
“我也在想辦法救你們出來……”夜筱看了閻羅一眼，“閻族的血能破開封印是我有意為之，我知道我害了你們，可是封印破開后你們瘋了一樣到處傷人，更是不放過有我血肉的閻族，我只好再次封印……”
黎錦給了他一拳?！八阅阌蒙`的魂魄來維持新的封??？你知道我聽到封印里他的聲音時有多震驚嗎？我等了那么久，什么都沒等到。”
“是，我的確用魂魄維持封印的力量，可是也只是在封印不穩(wěn)的時候，對地府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這些地府鬼差都知道?！?p> 黎錦瞪大了眼睛，望著身后的鬼差，攥緊了拳頭，“你們……你們都知道？”
“是啊。你來地府前封印就不穩(wěn)過一次，你是新魂，這屬于地府機密，當時沒敢告訴你，后來覺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狈稛o救小心翼翼地回答之后，躲到了謝必安身后。
黎錦的拳頭緊了又松，最后忍住了對昔日同僚動手的想法，要動手就要找始作俑者。
“可有辦法救出封印中的魂魄？”黎錦拉住夜筱的衣襟問。
“不能，他們已經(jīng)和封印融為一體。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隱藏的，我為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過端倪？”夜筱想不明白他曾經(jīng)去人間抓捕逃脫的厲鬼，卻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黎錦。
黎錦聽見救不出封印中的魂魄，神情落寞，他笑的凄涼?！肮沂菑妮喕嘏_逃走的，因為輪回時出了意外，忘記了一切，投胎成樊錦竼，后來成為了將軍。我也曾想為什么對打仗了解不多，卻戰(zhàn)無不勝，原來是因為我是冥君。死后來到地府不愿輪回，想找慕容奕解釋清楚，誰知他被你融入了封印！他既然回不來，你們就去找他好不好？”黎錦說著渾身散發(fā)著駭人的陰氣，號令厲鬼散入人間。
“黎錦，收手！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犯下大錯永遠不能入輪回了！”崔玨近不了身只能靠喊。
“輪回？生死簿上沒有我的名字，三生石照不出來生的模樣，我從來都沒有來生。就連樊錦竼這一生也像是偷來的。你們?nèi)ソo他陪葬！”黎錦躍上忘川臺望著人間血流成河，仿若地獄一般，毫不動容。
“等等！”崔玨站在望鄉(xiāng)臺下仰視他，“你的凡人名字叫樊錦竼？”
“除了他誰也不許稱呼我這個名字。”一瞬間，崔玨便落到黎錦手上，黎錦掐著他的脖子，眼睛都染上了一片紅，他快失去理智了。
崔玨艱難地從自己身上找著什么，最后摸出一張紙遞給他?！斑@……是一個鬼魂托我?guī)Ыo……樊錦竼的。當時……封印不穩(wěn)，他自請……獻祭?！?p> 黎錦打開這張紙看了又看，手上的勁漸漸松了，崔玨從他手中逃脫走下望鄉(xiāng)臺。黎錦沉默片刻，閉眼召集厲鬼回來。
黎錦跳下望鄉(xiāng)臺，看著鬼差的方向，目光溫柔，聲音卻顫抖著說：“對不起，我犯了這么大的錯……事情因我而起，我會結(jié)束這一切。守護好你想守護的……就當是完成你的遺愿了?！?p> 聽見他的話，在場的鬼知道黎錦不是向他們道歉，而是向他們身后封印中的某個人。
黎錦想把厲鬼召入無間地獄，可他們好不容易出來，怎么肯回去，都違背了冥君的命令，努力沖出無間地獄。黎錦眼看就要壓制不住了，馬上在地上畫了一道符咒。
“吾以冥王之身為祭，獻與洪荒大帝，愿以此結(jié)成封印，永世不不破！”
這是一道以身獻祭的封印，在黎錦消散的過程中，無間地獄入口處的封印在加強。
黎錦消亡了，空中掉落一張紙，是崔玨給他的那張。夜筱撿起來，看見了上面的話。
“楓羽見信如晤，地府封印不穩(wěn)，吾恐厲鬼現(xiàn)世，殘害百姓，今愿以身為祭換取太平，勿怪。
恐楓羽心憂，特修書一份。人間甚好，山川河流，楓羽可愿替吾走遍？
奕留”
字跡有些潦草，應(yīng)該是在情況危急下寫的，借了地府的紙和筆。
“今后就辛苦諸位了。”夜筱將信扔入十八層地獄之下，對閻羅等人說。厲鬼去后地府總算安寧了，忘川河旁的彼岸花重新綻放。可是還有這么多魂魄要管理，奈何橋斷了要修，孟婆湯也要重熬，任重而道遠阿。
“神君你呢？”閻羅被孟婆攙著起來，詢問夜筱的去向。
“我的肉身都毀了，還能去哪？當初終究是我錯了，如今留在這里幫你們重建地府，算是彌補吧?！币贵阆蚰魏螛蜃呷ィ肓讼胗只仡^召閻羅，“閻羅，你來一下?！?p> 他們干了什么沒人知道，只是閻羅回來后對著孟婆笑了。
一百年后。
地府已經(jīng)重建好了，天齊大帝也沒有重回神界。他自稱地藏王菩薩，自言：“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辈恢巧窠绲膽土P還是自己的懲罰。
“又到了上元節(jié)呢，閻羅大人，有沒有興趣到人間走走？”地府又添了新鬼差，說話的是牛頭馬面中的一個。
“嗯，也該出去走走了?！遍惲_放下筆墨起身和一眾鬼差一起去。“夜筱大人還是不去嗎？”
“嗯，他說曾經(jīng)虧欠了他們，這次不能離開了。”剛從地獄上來的鐘馗向閻羅解釋。
人間很熱鬧，在鬼差們賞煙花的時候閻羅來到了墳地里，在一塊年代久遠看不清碑文的墳前站定
“當年你騙我就是為了他？”閻羅對尾隨他的孟婆說。
“大人……你？”孟婆見閻羅發(fā)現(xiàn)了她，只好現(xiàn)身。
“孟雨蕁，我早就想起來了?！?p> “大人，當年對不起……”孟婆其實很高興閻羅能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孟羽蕁，我不原諒你。”閻羅轉(zhuǎn)身抱住她，“除非你不再離開?！?p> ……
回到地府。
夜深人靜時，閻羅拿著酒悄悄來到鬼門關(guān)前，鬼門關(guān)是某個人最常待的地方。他正要倒酒祭奠，身后響起了聲音。閻羅轉(zhuǎn)頭，與諸位鬼差面面相覷。
“大人，你也在這里?。抗?，真是巧啊。”崔玨尷尬地開口。誰不知黎錦曾經(jīng)傷了閻羅，閻羅怕是恨他的。
這一眾人沒來得及藏起祭品，被閻羅看了個正著。孟婆拿著一碗孟婆湯，鐘馗拿著一柄劍，曼珠拿著一株花，崔玨拿著一本不可描述的書……閻羅一個一個看下來，發(fā)現(xiàn)還是自己的祭品正常。
“既然大人在這里，我們就去別處賞月了……”他們準備溜。
“要祭奠就快點，上元節(jié)馬上就過去了。”閻羅對他們說。
——
有感情方能為人，
即使是冥君，
也會為了某個人俯首稱臣，
甚至舍棄生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