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進六月,蟬鳴漸起,元玉昭的及笄大典就在眼前了。
整座后宮都忙碌了起來,鳳藻宮與雪陽宮中的宮女太監(jiān)們更是忙得腳不沾地,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有了。
離及笄大典越近,元玉昭越是不在狀態(tài),整個人不是眉頭緊鎖,就是唉聲嘆氣。
姜嬤嬤很快察覺出了元玉昭的情緒變化,第一時間稟告給了皇后。
皇后一聽,頓時急的不行,生怕元玉昭想多了,像自己當年那般,出閣前因思慮過重而大病一場,差點錯過及笄禮。
更何況,她當年的及笄禮可不比自己女兒的及笄大典,這可是整個夏國的盛事。
她女兒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什么岔子。
思及此處,皇后立刻趕去雪陽宮,花了大半日寬慰元玉昭,鳳藻宮來人接連催了幾次,才又急匆匆的走了。
元玉昭站在雪竹殿門口,看著皇后走遠的身影,回到殿中關(guān)上門。
剛剛還笑著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姜嬤嬤不愧是宮中資歷最老的教養(yǎng)嬤嬤,她一直以為自己掩飾的極好,就連四個貼身侍女都沒有察覺出她情緒的變化,卻不想姜嬤嬤這個整日訓練宮女大典禮儀的人竟然發(fā)覺了。
元玉昭確實沉不下心,她現(xiàn)在非常焦慮,但這與即將到來的及笄大典沒有絲毫關(guān)系。
真正令她憂心的是定霄山莊滅門一事。小半個月過去了,她居然沒有半分頭緒。
她甚至一度懷疑,莫平?jīng)隹锼?,給了個假消息。
莫平?jīng)瞿沁叺倪M展也非常緩慢,那兩伙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一般,一時半會兒竟是查不到絲毫蹤跡。
更雪上加霜的是,從霜與從露二人從五日前便被皇后下令調(diào)去了尚食局和尚衣局,根本得不了空出宮。
她與莫平?jīng)龅穆?lián)系是徹底斷了。
元玉昭正煩躁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屋外傳來的女聲令她停了下來。
“公主?!?p> 是從霖。
元玉昭眉頭緊皺。
“進來?!?p> 從霖進殿,轉(zhuǎn)身又關(guān)上了殿門。
“公主,今日尚服局要出宮采買,奴婢有個要好的姐妹正好今日輪班,您若是想傳話給莫公子,今日是個機會?!?p> “你的姐妹?”
“公主放心,嘴絕對嚴?!?p> 元玉昭沉思片刻,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傳個話。我這里還是沒有頭緒,讓她問問莫平?jīng)觯沁叢榈脑趺礃??!?p> “是。”
“等等,”從霖正開門,被元玉昭叫住,“莫平?jīng)鲆遣榈绞裁矗嬖V他,我這邊結(jié)束了,找他當面說。”
“是?!?p> 從霖退出雪竹殿,殿中又只剩元玉昭一人。
是夜,元玉昭在雪竹殿中寫字靜心。
從霖從外頭進來。
“公主,人來了,說是有要事稟報?!?p> 元玉昭眉眼微挑,有些訝異。
“讓她進來吧?!?p> “是?!?p> 從霖將人領(lǐng)了進來。
來者一身太監(jiān)服,低頭垂眸,略微有些寬大的帽檐遮住了眉眼,遠遠看去,就真像是個小太監(jiān)。
元玉昭暗自點點頭。
這個姑娘有點意思。
小宮女走到書桌前,對著元玉昭行了叩首禮。
“參見長平公主?!?p> “平身?!?p> “謝公主殿下?!?p> 小宮女起身,垂眉順目的樣子讓元玉昭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你今日來見我,可是有要事稟報?”
小宮女點點頭,卻不說話。
“無妨,從霖是自己人,你說便是?!?p> 小宮女依舊不說話。
元玉昭對從霖使了個眼色,從霖會意,行禮退了下去。
“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吧?!?p> “回稟公主,那位公子讓我傳封信給您。”
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放到書桌上。
“那位公子說,情況復雜,希望能盡快與您見面。”
元玉昭掃了一眼桌上的信,沒有著急打開,而是重新將目光投向?qū)γ娴纳倥屑毜拇蛄恐鴮Ψ健?p>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的話,奴婢尚服局珠兒?!?p> “珠兒,你穿著太監(jiān)服深夜來我雪陽宮,可有想過,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便是死路一條?!?p> “說到底,你不是從霖,我與你并無實際的主仆情份。你冒著這么大風險來向我報信,究竟有何目的?”
元玉昭的聲音有些冷厲,珠兒聽言立刻跪倒在地。
“公主息怒,奴婢絕沒有其他目的?!?p> 只說了這一句,卻是沒有再解釋下去。
“你今日能不能活著走出雪陽宮,就看你自己了。”
氣氛凝固,上首的聲音冷的讓珠兒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咬著嘴唇猶豫片刻,珠兒還是選擇沉默。
“說,還是不說?”
珠兒的身體在顫抖,但依舊沒有開口。
元玉昭一個響指。
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珠兒身邊。
是十三。
元玉昭表情有些奇怪的抬了抬下巴。
十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抖成篩子的珠兒,對著元玉昭壞笑,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元玉昭瞪了十三一眼。
十三縮縮脖子,一個手刀砍向珠兒的后頸處。
珠兒的身子立馬癱軟在地上。
沒有料想到十三會如此,元玉昭有些驚到了。
“你在干什么!”
十三理所當然的說道,“把人砍暈了啊?!?p> “你把她砍暈做什么?”
“又不是要殺她,又不知道您要把她怎么樣,只好先把她砍暈了好問清楚,免得又像上次那樣。。。?!?p> 想到上次十三偷來的褻褲,元玉昭太陽穴青筋直跳,下意識的握了握拳頭。
“我是要你把她送回去,你這樣把人弄暈了還怎么送?”
“哎呀,把人往床上一扔不就行了?!?p> 元玉昭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這種小宮女都是幾個人住在一起的,你怎么把人往床上一扔?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腦袋不想要了?”
十三一臉呆愣。
元玉昭攢緊拳頭,“咚”的一聲,砸在了桌子上。
“從霖?!?p> 從霖走了進來,看見倒在地上的珠兒,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一邊發(fā)愣的十三。
元玉昭扶額。
“讓十三把她先送去你那里,等人醒過來了,再送回去?!?p> “是?!?p> 十三低著頭,一把提起地上的珠兒,扛在了肩上,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從霖有些傻眼,待她回過神來,十三已經(jīng)走出了雪竹殿。
從霖皺著眉頭嘆了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對元玉昭行了個禮,就追上前去。
雪竹殿又安靜下來。
元玉昭像是忍不住,低聲輕笑了起來,拿起桌上的信件展開,上面只寫了一個字。
“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