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許安忙著畢業(yè)論文,整天神出鬼沒的,也察覺到許卓琳自從參加她朋友婚禮回來之后的異常表現(xiàn),她總是發(fā)呆,又時不時地嘆氣,無精打采?,F(xiàn)在又是,客廳里開著電視,許卓琳卻在沙發(fā)上出了神。
許安忍不住問道:“你還好嗎?”
“嗯?”許卓琳反應(yīng)過來,不管什么,首先朝許安笑了。
“你還好嗎?”許安重復(fù)了一遍,在另一張沙發(fā)坐下。他看到他們兩個的那張照片,他剛從畢業(yè)論文中脫離出來想放松一下,隨意翻了翻熱搜,在底端看到趙念宏的詞條。他點進(jìn)去,縱然是背景照,趙念宏公主抱的對象并未顯露出來,許安從女生的鞋子判斷出來了。
“很好啊?!睘榱俗屪约河懈叩男欧?,許卓琳笑得更開了,不自覺地垂下眼眸,但她很快地抬頭看向許安,轉(zhuǎn)移了話題:“你論文寫得怎么樣?”
許安簡短地答道:“差不多吧?!?p> 許卓琳點了點頭:“挺好的?!?p> 緊接著房內(nèi)陷入安靜,只有電視的聲響,趙念宏的聲音出來時,許卓琳受驚般地瞥一眼屏幕,很快地收回視線。
許安將一切看在眼里,沉默了一陣,開口問道:“你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許卓琳詫異地看向許安。
“和好了嗎?”問這一句話時,許安起身去倒水。
許卓琳接過許安遞來的水,搖頭,然后向他扯出牽強(qiáng)的笑。
“結(jié)束了嗎?”許安繼續(xù)問道。
結(jié)束了吧?她清楚地跟他說了結(jié)束,他也默認(rèn)了。許卓琳點了點頭,輕聲應(yīng)了句:“嗯?!?p> “這周末我跟你一起回去?!痹S安的語氣不易察覺地輕松幾分,換了話題。
許卓琳帶著微微的笑應(yīng)道:“爺爺說好些日子沒見你了?!?p> 許安解釋道:“現(xiàn)在差不多穩(wěn)定了,以后周末都可以過去。”
許卓琳他們前腳剛踏進(jìn)院子,陳嬸后腳就跟了進(jìn)來,熱絡(luò)地招呼道:“許安你們回來啦!好久不見哦!”
“陳嬸。”兩人禮貌地打招呼,站在門口讓陳嬸先進(jìn)。
陳嬸把兩個人一起推進(jìn)了房門。
“你倒是有眼力?!睜敔攲﹃悑鸬陌菰L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陳嬸笑嘻嘻地說道:“您不是說他們周末回來,我稍微留意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了眼許安,讓剛到的兩個人摸不住頭腦,爺爺讓人往屋里坐。
“陳嬸,有什么事您就說吧?!痹S卓琳見陳嬸不時望向許安但欲言又止,不禁開口問道。
爺爺幫襯著開口:“陳嬸有個小侄女是M大英語系的,你們應(yīng)該都還記得吧?”
許卓琳微微點了頭:“記得,陳嬸說過。”
“是這樣的。”有人幫著開個頭,陳嬸便輕易地接過話茬:“我那個小侄女家是市里的,以往我們在外頭鮮少回來過節(jié),他們也就很少過來我們家玩。今年許安要畢業(yè)了吧?我們家雯雯也是,這女孩子大學(xué)一畢業(yè),家里面就準(zhǔn)備張羅張羅了。我看許安一表人才的,也聽許老爺子說過你會留在M市工作,我看條件挺好的,挺登對的,過年的時候跟雯雯爸媽提了一句。你猜怎么著?”陳嬸說著說著也不再扭捏,恢復(fù)了平時的嘮叨,她的語調(diào)升了起來:“我們家雯雯認(rèn)識許安你呀!”
許卓琳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對呀!”陳嬸滿意地看到許卓琳的反應(yīng),她剛聽到時也是驚了,這不就是緣分嗎?她激動地說道:“許安你們在學(xué)校的時候,是不是有組織過聯(lián)誼呀?雯雯說你們專業(yè)跟她們專業(yè)聯(lián)誼過。瞧那孩子當(dāng)時的模樣,她怕不是一直惦記著你呢?”
許安瞥向許卓琳,她察覺到他的視線,朝他偷笑,嘴上說道:“真巧!”
陳嬸忍不住拍了手掌:“可不是嗎?”
爺爺也跟著點了點頭。
陳嬸打算結(jié)尾了:“我們家雯雯外形也還不錯,許老爺子見過了,不信你可以問問他。而且她還通過了M市中學(xué)的英語老師。我就想著你們兩個要不要見面聊一聊?都在M大也方便?!?p> 陳嬸說完,三個人的視線都落到許安的身上,等待他的答案。
“許……”
“我平時在公司上班,會比較忙。”爺爺正欲開口替陳嬸小侄女說幾句,許安搶在前頭說道。
陳嬸帶笑回道:“這沒事,你要是不好意思在學(xué)校里見面,讓雯雯周末過來這里玩就是了。現(xiàn)在就可以給她打電話讓她明天過來,她家也住市里,也沒多遠(yuǎn)?!?p> “找個時間可以在市里見面?!痹S卓琳補(bǔ)了一句,接著給建議,“如果你擔(dān)心兩個人尷尬,可以讓雯雯找同學(xué)一起出來,人多一點會好一些?!?p> “對對對對,還是卓琳年輕人懂年輕人?!标悑鹈Ω胶偷溃骸耙俏覀兇笕嗽趫?,你們兩指不定更害羞了,不好發(fā)揮。許安,你覺得怎么樣???”
目光又集中到許安的身上。
“我暫時還不……”許安緩緩地開口說道。
“讓他自己再想一想吧,孩子都小,沒必要操之過急?!睜敔敶驍嘣S安的話朝陳嬸說道,而后提醒陳嬸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還有件事情要說吧,陳嬸?”
陳嬸見許安這副模樣自然知道是什么答案,隨著許老爺子換了話題。她打起精神笑著跟許卓琳說道:“上次嬸兒不是跟你說了你的事情包在嬸兒身上嗎?還真被我找到一家合適的,我上次去市里玩,跟一家粉店的老板娘聊天,聊著聊著,發(fā)現(xiàn)她家有個兒子,跟你一般大。我瞧那個老板娘為人挺大方的,她那兒的回頭客也多。有這樣一個婆婆,兒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而且啊,”陳嬸遲疑地停了下來,看了眼爺爺,得到爺爺?shù)目隙ê螅^續(xù)開口說道:“他們家是爸爸早年癌癥去世了,單親家庭,我跟她說了你的情況,那位老板娘一點都不介意,還為你感到心疼呢。她兒子在市里一家公司當(dāng)主管,月薪一萬多。都在一個地方,以后你回娘家也近,方便回來看爺爺。這家雖然沒那么有錢,倒也踏踏實實的,不會看低了你?!?p> 許卓琳剛才看許安熱鬧的勁頭消失了,她看向爺爺,爺爺說道:“去看看吧?!?p> 不是問號,許卓琳埋下頭去。陳嬸自知不應(yīng)該繼續(xù)待下去,借口看小孩子回了自己家。
爺爺不由得嘆了口氣:“要結(jié)婚的。我不想等哪天要是我像你奶奶一樣沒個準(zhǔn)備就走了,剩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無依無靠,我沒辦法安心啊?!?p> 許卓琳一晚上都很沉默,她早早地吃完飯說上樓回房間休息。走到二樓的時候,忽然想要去天臺看看。過年之前,許安將裂開的竹架子全部撤下,另外找人搭建了水泥的小涼亭,涼亭下擺了一張大的木涼床。裝燈的時候買了好幾串暖黃色的小燈泡掛在上方。燒烤的鐵架在正月的時候搬去了陳嬸家,陳嬸他們邀請爺爺他們?nèi)ゼ依锍詿镜臅r候搬過去的,只需要換鐵絲網(wǎng)便是。很多丟在天臺上無用的東西都被整理掉了,想要保留的木棚因為新建的小涼亭也終結(jié)了它的歷史。天臺煥然一新。今晚的月亮被厚重的云層遮擋住,整個天空都暗暗的,好在微風(fēng)徐徐,吹散了許多愁緒。許卓琳將涼亭的燈打開,躺在涼床上,暖黃的燈光使得夜晚溫馨了許多,她不眨眼地望著小小的燈泡,想要將自己腦袋里的念頭全部清空。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許卓琳抬起頭,不一會兒,許安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朝許安笑了,坐起身,拍拍一旁的位置,開玩笑地念了一句詩:“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許安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坐到旁邊。
“你們不玩棋了嗎?”許卓琳主動問道。
許安答道:“爺爺在看電視?!?p> “好吧?!痹S卓琳抬頭望向天空,“今天沒什么月亮?!?p> “嗯?!痹S安應(yīng)了一聲。
許卓琳扭頭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得微微皺了,寬慰道:“開心一點啦。”
許安稍稍勾起一邊嘴角,目光放在前方的地面上,沉默了一陣,開口問道:“陳嬸今天說的那個人,你會去見面嗎?”
許卓琳不自覺地垂下眼眸,然后露出不得已的苦笑,輕聲地說道:“我應(yīng)該去,不是嗎?”她不是為自己活著的,她要聽爺爺?shù)脑?,讓爺爺放心?p> 許安盯著她牽強(qiáng)的笑容,沒有說話,仿佛在醞釀些什么。
許卓琳被看得不自然了,若無其事地拍拍他的手臂,故作輕松地說道:“不用擔(dān)心我了,沒準(zhǔn)那個人很棒,我一下愛上他也不一定呀!不要把事情想得這么苦嘛?!彪S后她將話題轉(zhuǎn)移到許安身上:“恭喜你呀!你總是不怎么談學(xué)校的事情,這么大一個學(xué)校好像只剩下你和導(dǎo)師兩個人了。我就說嘛,肯定會有女生喜歡你。有合適的談?wù)剳賽垩?,不要把自己封閉了,談?wù)剳賽劭偸呛玫摹!?p> 許安對上她的目光,然后問道:“像我這樣,可以嗎?”
“像你這樣?哪樣?”許卓琳面對許安突然的妄自菲薄有些著急地反駁道,隨后難過起來,無奈地看著他,活躍氣氛地捏他的臉,自嘲起來:“難道你也喜歡大明星?覺得自己上不了臺面?笨蛋?!彼难凵聍龅恍?,隨后她又笑了:“能有幾個人可以像你一樣考上全國前十的M大,又進(jìn)入世界五百強(qiáng)的L公司呢?如果你這樣的都不可以追求女孩子,還有多少人可以呢?你是一個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又善良又體貼,不要隨便看低自己。”
許安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許卓琳呼了口氣,猜測到許安的顧慮,十分認(rèn)真地說道:“許安,你不是我,你值得被愛。不要自己把自己嚇到了,遇到喜歡的人就大膽一點。害怕的人會錯過很多?!?p> 許安望著許卓琳,緩緩地問道:“是這樣嗎?”
“當(dāng)然啦!”許卓琳遞給許安一個肯定的眼神:“相信你自己,你真的很棒很優(yōu)秀!”
許安沒再說話,許卓琳只當(dāng)他該想要個人思考的空間,雙腳跺了跺地,起身:“我先睡了?!?p> 才下了幾階樓梯,手機(jī)響起消息的提醒音,在安靜的夜里聽得仔細(xì),許卓琳一邊拿起手機(jī)查看,一邊扶著欄桿繼續(xù)下樓,在看到信息內(nèi)容后停下動作,僵硬地站在原地。她抬頭望向天臺的樓梯門,這時的月光撒了下來,覆上一層銀色,她重新走了上去。
許安見她立在門口,被突破云層的月光溫柔地包裹著,他站起身來看著她,沒有勇氣上前,也沒有膽怯地后退,只是看著她,吞咽的動作出賣了他的緊張。
許卓琳現(xiàn)在才讀懂他的眼光,她不愿相信地皺了眉頭。
良久沒有等到許卓琳說話,許安開了口:“如果你決定重新開始,決定去認(rèn)識新的人結(jié)婚,那個人選,可以考慮我嗎?”接著,他將剛剛發(fā)送的消息口述了一遍:“我喜歡你?!?p> 許安說得很輕,許卓琳還是把他的一字一句聽得仔細(xì)。
“你不用現(xiàn)在給我答案,我可以等?!痹S安不想知道從許卓琳目前為難的表情中會給出什么答案,他立馬補(bǔ)充道:“我只是想,或許,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要再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比起費勁去認(rèn)識別的人,以男女的關(guān)系,重新認(rèn)識我,可以嗎?”
班里夫人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