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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蟄之寶蓋流蘇

第二十二章 飲虹

龍蟄之寶蓋流蘇 至酉 4838 2020-06-17 02:52:49

    林煜隨著龍煖辰飛檐走壁,穿過趙軍大營。然后兩人齊身共進(jìn)在趙國的沃野上狂奔。

  黑沉沉的夜色是最好的掩護(hù)。沒有星光和月影,只有曠野里嗚咽的風(fēng)聲,吹過荒草枯葉,發(fā)出沙沙嗚嗚的聲音。

  龍煖辰施展輕功,幾乎足不沾地。林煜的身形輕如浮羽,如影隨形地綴在龍煖辰的身側(cè)。

  不多時,他們已接近黑壓壓的秦軍營地。秦兵大營四周設(shè)置了各種路障,篝火通明,守防甚嚴(yán)。

  林煜囑咐龍煖辰往斜刺里一座小山之中暫時隱蔽,稍作等待。自己只身直往秦營中飛奔而去。

  無影無形的入夢之人自是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不費多大功夫,林煜便在大將軍主帳不遠(yuǎn)處尋得一頂清靜小帳。

  帳外無人把守。

  他立在帳前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剛要小心掀開帳簾偷瞧一眼,忽然一股勁風(fēng),迎面一支帶鞘的劍猛的從帳簾縫隙中向他撩來。

  林煜慌忙閃身躲開,就見帳簾一挑,一張神情平靜的臉出現(xiàn)在面前。

  蓋聶緩緩的走出來,四下看了看并無人影,卻仍然說道:“什么人?”

  林煜伸出五指在蓋聶面前晃了晃,確定他其實看不見自己,不過是大劍師的敏銳感知。

  林煜后退了兩步。蓋聶緩緩地朝他的方向邁了一步。

  林煜再急退三步。蓋聶又朝他連邁兩步。

  林煜可以確定蓋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他突然從腰帶中抽出軟劍‘飲虹’,朝蓋聶直直一劍刺去。

  蓋聶并不接劍,只用劍鞘橫于胸前,朝林煜的方向再問了第二遍:“什么人?”

  林煜收回那虛晃的一劍,提劍轉(zhuǎn)身就跑。蓋聶立刻提氣加快了腳步追了上去。

  有巡營的校尉看見蓋聶,忙恭敬施禮問:“大劍師,這么晚了……”

  葛聶伸出一只手阻止他說話,腳下步伐卻完全沒有放松,繼續(xù)朝著林煜遁走的方向追去。

  另一隊巡營士兵在前方也想攔住蓋聶問個究竟。葛聶將手中的劍鞘向旁一橫,只吐出兩個字“練劍”。

  軍士們紛紛讓開一條路,蓋聶手執(zhí)未出鞘的“淵虹”,就這樣大步的追出了秦營。

  早有軍士將此事稟報桓齮,請示上將軍要不要追上去保護(hù)大劍師。

  桓齮笑著說:“我秦國最強(qiáng)的大劍師還需要你們保護(hù)?!他應(yīng)該不希望別人看到他練劍。你們就等在一箭之地之外,不得靠近?!?p>  軍士們領(lǐng)命而去,見蓋聶走入了不遠(yuǎn)處的小山,也不再靠近,只遠(yuǎn)遠(yuǎn)地原地候命。

  蓋聶憑感覺追著林煜一直繞到小山背后,方才站住腳。

  這座山雖然不大,但是樹高林密。樹下都是齊腰的高草和灌木,似是極少有人涉足。

  林煜跑進(jìn)密林,打了聲唿哨。就見從一棵大樹上呼啦啦跳下一人,袍袖飛揚,仿佛一只黑色大鳥俯沖而下。

  蓋聶收住腳步,警覺地發(fā)出罡氣護(hù)住全身。

  龍煖辰從樹上跳下的身影,稍微一頓,立刻單膝跪地,拜道:“師兄,是我?!?p>  蓋聶臉上看不出驚訝,問道:“煖辰,你不是趙國的游擊將軍?深夜來此忒也冒險了?!闭f著就要伸手扶起龍煖辰。

  龍煖辰趕忙自己跳了起來,由衷開心的說:“師兄,真沒想到!我可算又見到你了!”

  葛聶的臉上雖無笑容,但周身的氣場一下子沒了剛才的殺氣,變得和煦輕松了起來。

  他上下打量了龍煖辰幾眼,卻偏頭轉(zhuǎn)向林煜站著的方向,問道:“煖辰,他是誰?”

  林煜從身上掏出一張符紙,往空中一揚,那符紙浮在風(fēng)中,一點點的開始燃燒。在符紙點亮的火光中,蓋聶清楚地看到了林煜和他手中的劍。

  “林煜見過大劍師。”林煜恭敬地施禮道。

  “我沒有見過你,但是我認(rèn)識你的劍,‘飲虹’?!鄙w聶平淡地說。

  “您怎么知道?”這回驚訝的是林煜。

  “來吧,”蓋聶出言冷冰冰的:“出劍吧。讓我看看拿著‘飲虹’的人,是不是一個真正的劍士?!?p>  林煜沒想到蓋聶竟然要同他比劍。他向旁邊剛要提出異議的龍煖辰使了一個眼色,再施一禮說道:“初次見面,當(dāng)從大劍師心意。如此得罪了。”

  說完,林煜將剛學(xué)會凝聚的龍氣匯集中丹田,沖開各處穴道,使氣息灌入劍身。

  只見那薄薄的軟劍陡然英挺,在密不透風(fēng)的暗林里,掩飾不住的鋒芒令劍身震顫嗡鳴。

  林煜輕一跺腳,先發(fā)制人,出了第一招。

  他縱身躍起,在空中一個側(cè)身,將劍遞出。腳下同時使出‘倒踢仙人’,直奔蓋聶下路而去。而詭異的劍身如青蛇出洞,盤旋不明,最終卻是向上挑刺,直指蓋聶的咽喉要害。

  林煜上下兩路攻擊,同時發(fā)力,快如閃電,只在一瞬間便到了蓋聶的面前。

  但是蓋聶的身形更快。

  他如鬼魅一般向左輕閃,看似不費吹灰之力地避過了這一劍招。

  旁邊的龍煖辰看得驚心,想要出言勸阻,又怕令任何一方分心受傷。

  不待龍煖辰反應(yīng),林煜的第二招更快地到了。

  這第二招劍直撲向蓋聶身前,快如疾風(fēng),撲面而來。

  與此同時,林煜扔出三張符紙。

  幻境頓生。如錦飛花,如毛落雪,瞬間似真實畫面,籠罩在蓋聶身形三米方圓之內(nèi),細(xì)細(xì)匝匝,密不透風(fēng)。

  而林煜的劍尖,仿佛從每一朵漂浮的飛花中心刺出,星星點點,寒芒閃爍,避無可避。

  蓋聶將帶鞘的“淵虹”在胸前兩下?lián)]舞,似有助力,推動身體在空中三步后撤,竟跳出了飛花飄雪的劍氣空間,再一次躲過了林煜的攻擊。

  林煜見第二招仍未得手,就勢一收,在落地的瞬間騰空彈起,向后躍去,可是手中的‘飲虹’卻斜刺里一掃,脫手而出,在空中向蓋聶急速劃去。

  這第三招劍竟是飛劍腰斬之勢。橫飛出去的劍身呼嘯伶俐,如大風(fēng)過境,攜起劍氣斬落的草枝葉片,雷霆萬鈞地?fù)湎蛏w聶。

  蓋聶這回沒有像前兩次一樣輕描淡寫,而是認(rèn)真地將帶鞘的“淵虹”往腰間一橫,順勢卸去飛劍來的力道。

  那飛劍“當(dāng)啷”一聲清脆的磕響,轉(zhuǎn)而向回彈去。

  林煜上前一把攥住劍柄,將軟劍抓回手中,隨即急退五步,淡定地彈彈衣襟,不言不語,立在當(dāng)場。

  葛聶的聲音中毫無波瀾:“怎么不打了?”

  “師父說,‘飲虹’三劍之內(nèi)不能取勝,便不再打了?!绷朱系幕卮鸩槐安豢骸?p>  葛聶向前走了幾步,問道:“你師父是不是還說,這第四招叫‘不用了’?!?p>  林煜愕然,蓋聶怎么竟會知道‘不用了’。

  其實林煜在得了‘飲虹’軟劍后,又去幾次纏著胖師父問這劍的來歷和要學(xué)些劍招。

  被他纏不過,胖師父便說只教他三招。

  “這第一招名叫‘有了’?!迸謳煾干酚薪槭碌亟忉尩溃骸斑@招突起發(fā)難,敵人肯定沒有準(zhǔn)備。想必是躲不過去的?!?p>  “這第二招名字只一個字,‘急’?!?p>  師父說這一招被她改良過的。配上符紙,喊聲“急急如律令”,生出幻象,加之這招式繁星點點,敵人必是難以招架的。

  “如果這招還不行,”胖師父當(dāng)時扶了扶發(fā)髻,甩動胖大的膀臂說:“那就使出絕殺第三招。這一招叫‘來不及’。我跟你說哈,也就是再強(qiáng)的敵人也來不及躲開。你只要使出這招,沒有不成功的?!?p>  “然后第四招……”

  林煜矛盾了,問:“師父,都成功了,還要第四招干什么用?”

  “這死小孩兒,”胖師父耐心的解釋道:“你聽我說哈。如果三招都不行,你一定要使出這第四招。

  這招就叫‘不用了’。明白嗎?意思就是打不成就談,談不成就跑。這一招最管用,教你千萬別死心眼兒。一定給我記好了哈?!?p>  林煜揮去心頭浮起的胖師父囑咐他時認(rèn)真的胖臉,不太自信地對蓋聶問道:“您怎么知道第四招叫‘不用了’”

  蓋聶并不作答,揮一揮手,喚了聲“煖辰”,幾個飛身跳躍,朝半山而去。

  龍煖辰和林煜趕緊追上去。空中還在燃燒的符紙仿佛線牽著的風(fēng)箏,也跟著向半山飄去。

  兩人追上蓋聶一看,原來在半山處,有一片突出的石臺。

  三人在石臺上停住身形,抬頭竟看見原先陰云密布的夜空中已經(jīng)漸漸晴朗,星河閃爍。

  蓋聶盤膝坐定,龍煖辰和林煜圍坐在旁邊。符紙繼續(xù)懸在他們頭頂不遠(yuǎn)處燃燒著。

  蓋聶道:“說說你那三招?!?p>  林煜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報出了這三招的名字。龍煖辰在旁忍不住偷笑,被林煜瞪了一眼。

  “什么‘有了’、‘急’和‘來不及’?!鄙w聶那終年不變的撲克臉上,終于讓龍煖辰捕捉到了一絲笑意。

  “‘飲虹’是我小師妹的劍?!鄙w聶很有耐心地娓娓道來。

  “這第一招原來的名字可不叫‘有了’,叫‘有鳳來’。取有鳳來儀之意。劍勢如鳳嘯九天,俯仰抑揚。”

  “第二招也不叫‘急’。它的名字應(yīng)該叫‘急投林’。取百鳥投林之意。劍勢迅猛,芳華亂眼。不過加上幻象確實是小師妹的手筆。”

  “這第三招,更不是什么‘來不及’。它的原名叫‘來去兮’。那是一招飛劍,斬敵可回,勢不可擋?!?p>  蓋聶說到這里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我小師妹從來不好好學(xué)劍。師父教她,她不仔細(xì)記。特別是她自己發(fā)明的第四招‘不用了’。師父最是拿她這一招沒有辦法?!?p>  林煜猶豫著想問您的師妹是不是很胖,但是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我?guī)煾刚f他有很多師兄。但跟她最好的是一個叫‘不實在‘的師兄。”

  “什么‘不實在’?“蓋聶有些困惑地問道。

  “我?guī)煾刚f她最喜歡給你們弄吃的。這個‘不實在’師兄,做什么給他吃,他都說好吃。有一次我?guī)煾腹室庾鲲垱]放鹽,‘不實在’師兄還是說好吃?!?p>  “這樣啊?!鄙w聶沒有再說話。直到四周的安靜都有些令人尷尬了,他才又說道:“她做的飯真的很好吃。就是不放鹽也還是很好吃?!?p>  龍煖辰和林煜齊刷刷無語了??罩腥紵姆堖@時候終于燃盡熄滅了。

  “好吧,那講講你們?yōu)槭裁磥碚椅摇!鄙w聶對著二人說道,雖然他已經(jīng)看不見林煜,但他知道林煜仍然在那里。

  已是后半夜,趙營主帥大帳依然燈火通明,

  李牧身前只有六個人,分別是大兒子參將李際、二兒子裨將李弘、公子嘉、老將軍樂乘和他的學(xué)生趙蔥,以及李牧大軍的副將歐陽尚。

  七個人圍著一爐將盡的炭火,看著爐火中星星燃燒的碳灰,李際說道:“這兩日秦軍罵陣,著實可恨。將士們的血氣都被罵出來了,恨不能撲上去跟他們拼了。”

  李弘也在旁邊說:“再忍下去,恐怕將士們……”

  趙蔥也接話問道:“是啊,大將軍,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咏o他們迎頭痛擊?”

  李牧抬起手來制止了他的話?!安皇钦f過好幾回了嗎?怎么還提?任秦國人隨便怎么罵,我們又不少一塊肉。貿(mào)然迎戰(zhàn),對整個戰(zhàn)局是致命的?!?p>  歐陽尚用火鉗扒拉了一下火盆,翻起幾塊還未熄滅的火炭,補充說道:“忘了咱們怎么打匈奴人了?以逸待勞,堅守不出。最后真正著急的不是我們,而是秦軍。”

  李牧頷首不語。

  樂乘老將軍說道:“他們長途奔襲,糧草供給線很長,還要越過太行山。戰(zhàn)而不能持久。何況他們連續(xù)幾次大勝,將士士氣高昂,正面迎戰(zhàn)恐怕我們光在士氣上就輸了一節(jié)?!?p>  公子嘉坐在大將軍右側(cè)。雖是深夜無眠他卻不傷神采,依舊溫文爾雅,此時道:“連續(xù)三日敵人只是罵陣,卻沒發(fā)動一次進(jìn)攻。會不會他們另有軍事策略?

  這時候整個西北方被他們封鎖,如秦軍有重大軍事調(diào)動,我們未必能及時作出反應(yīng)?!?p>  “誒,不會。”樂乘老將軍揮了揮手:“不用擔(dān)心。宜安一線各城城防都已做了加固。此次我從HD率兵增援,也同時給沿途各城邑增派了兵力,就是防止秦軍從其他城郭突襲。

  我們的主力一定要咬死秦軍主力。只要他們伺機(jī)而動,就是我們出擊的機(jī)會。”

  李牧贊許地看了老將軍一眼。

  這時候門外有人稟報公孫直求見。

  不多時神采奕奕的公孫直走進(jìn)來,稟報李牧大將軍和公子嘉說道:“剛剛收到飛鴿傳書傳遞過來的情報。易之和李校尉已經(jīng)帥劉榮所部到達(dá)伏擊地點?!?p>  “太好啦!可以隨時出擊啦。”李際、李弘全都興奮不已。

  李牧將身體向后靠靠。在簡陋的帥案后凝神思考了片刻,說道:“不急。敵不動,我不動?!?p>  此夜對于很多人都是個不眠之夜。

  樊於期雙眼凝視著案子上的一個碎花陶盆。

  這陶盆做得精致可愛,是由五色泥土秘法燒制而成。陶盆中燃著一簇不大的火苗,搖擺跳躍著,把樊於期一張平常無奇的臉映得有些生動。

  他將雙手附在火盆之上,兩掌相互摩挲??谥心顒臃ㄔE。

  陶盆里風(fēng)塵漸起?;覡a竟然被火焰推到了半空。然后在那跳躍的細(xì)灰中,隱約有聲音傳來。

  是主帥帳中桓齮說話的聲音。

  他對右將蒙琛說道:“我們多一倍的軍力,更多一倍的士氣。怎么可能不完勝。不過這次面對的是李牧,正面激戰(zhàn)應(yīng)該不是很好的主意?!?p>  “這里,”想必桓齮是用手指在案幾上“咚咚”地敲了兩下:“肥累城。你明日帶軍悄悄啟程,前去攻打肥累。”

  蒙琛大約還未領(lǐng)會上將軍的意圖,困惑地問道:“肥累城并不是一座大城?!?p>  “不不不。它是一座關(guān)鍵的城。如果拿下肥累,通往HD的大道就為我們打開了。你說,李牧?xí)粫砭???p>  桓齮似乎并沒有耐心等待蒙琛的回答,繼續(xù)說道:“如果他來救,我們就讓他有來無回。如果他不來救,你和前將先鋒韓程,右將王科是不是可以形成包圍的力量。讓我們再打一場長平之戰(zhàn)吧?!?p>  桓齮的聲音隨著陶盆中的火光變暗慢慢的模糊起來。

  樊於期散了法術(shù),在暗淡下去的火光中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直至屋中陷入黑暗。

  只聽見他自言自語的說:“肥累城啊。倒是可以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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