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化妝

　　頭頂?shù)奶柌卦谠茖永飼炛疬?，從西南方向傳來濕潤又含著熱氣的海風(fēng)，不遠(yuǎn)處賣涼粉兒的小攤販一聲淺一聲重地吆喝著。

　　南城進(jìn)入酷暑，周清汎的暑期生活也開始了。

　　少女坐在木制柜臺邊的小凳上，手拿蒲扇在臉頰邊輕輕扇著風(fēng)，時不時朝門口望幾眼。

　　門被從外推開，男人將一袋雪糕扔在柜臺上，隨后用右手扯動自己胸前的衣領(lǐng)，帶起一陣小風(fēng)，他額前的碎發(fā)輕輕飄起又掉落。

　　“熱不熱？”溫寂從袋子里拿出一個雪糕遞給周清汎。

　　周清汎接過：“還好，謝謝哥。”

　　剛開始花店兼職的時候，周清汎遇著想問的事兒都會先喊一聲溫寂哥。然而溫寂某天終于忍不住表達(dá)了自己的不滿，覺得這稱號叫起來太生疏，讓她直接連名帶姓地叫，或者喊自己“哥哥”。

　　作為一個百年名校的三好學(xué)生，周清汎覺著喊全名還是不太符合學(xué)校平時的禮儀教導(dǎo)，喊哥哥又...咳咳。所以她折中了一下，就喊單字好了。

　　溫寂看著面前人臉頰泛起的紅暈，揚(yáng)了揚(yáng)眉：“今天下午我給你放半天假吧？”

　　“不用了，我沒什么事情做?！痹拕傉f完，周清汎的手機(jī)響了一聲。

　　林云：清清！

　　林云：我爸媽出差了，讓我晚上過去奶奶家吃飯。

　　林云：所以，現(xiàn)在開始，我有半天真正的假期！

　　林云：出去玩吧出去玩吧出去玩吧~

　　周清汎：我問問溫寂哥。

　　林云：不用啦，我快到啦。

　　周清汎：？

　　掛在門邊的風(fēng)鈴響起。

　　身著淡粉色連衣裙的女生一手拽著斜挎包背帶，另一手推開門道“有人嗎？”

　　“？”溫寂順著聲音朝門口看去，面色平淡地挑了挑眉峰。

　　女生輕輕開口，“那個，我是來找清汎的，她在嗎？”

　　“在這?！敝芮鍤酒鹕韥?，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溫寂低頭看了一眼周清汎，抬手將她袖口翻起來的一角拂平，視線重新放在門口站著的女生身上，“找我家兼職生有什么事嗎？”

　　“可不可以讓她請半天假呀？我想找她玩兒?！?p>　　“嗯？消極怠工可是得扣工資的?！睖丶拍樕想[約浮現(xiàn)出一抹玩味兒。

　　“啊...”少女聞言緊張得握了下拳頭。

　　周清汎默默聽著倆人對話，表情木然道，“他開玩笑的，走吧?！?p>　　語畢，她彎腰拿起了放在柜臺下的帆布包，背在左肩上。

　　林云聞言還是半信半疑，給溫寂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溫寂低頭失笑，朝周清汎擺了擺手，“去吧，好好玩兒。”

　　*

　　倆人在南城中心的繁華商區(qū)慢悠悠地閑逛著。

　　林云雙手扶著周清汎的手臂，左右搖了搖：“花店的店長好高呀?！?p>　　“嗯?！?p>　　林云嘟起小嘴，抱怨道，“為什么你們都這么高啊？我怎么就這么矮?！?p>　　“我也不知道?！?p>　　林云抬頭，瞪著她那雙圓圓的眼睛，嬌嗔道，“你就不能說點(diǎn)兒好聽的話安慰我嗎？”

　　周清汎還真思考了起來，片刻后，她擠出一句，“挺可愛的。”

　　周清汎這句話是真心的。她從小就因?yàn)樯砀咛叨盏讲簧偻g女生恐懼的眼神，所以，她十分羨慕嬌小體型的女生，也認(rèn)為她們的身高都很可愛。

　　“嘿嘿，那還差不多?！绷衷戚p輕捏了捏周清汎的手臂，突然，她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眼神亮了亮，握住周清汎的手腕往一個方向拉了拉，“我們?nèi)ツ莾嚎纯窗桑　?p>　　兩人走進(jìn)一家擺著各式各樣女生物品的百貨店。

　　林云熟練地找到美妝區(qū)，從貨柜上抽出一只唇釉，轉(zhuǎn)開蓋子用鼻子靠近瓶口處嗅嗅，之后又拿它在手臂上劃了一道，轉(zhuǎn)頭問：“這個顏色好看嗎？”

　　周清汎看著眼前人的一系列舉動，十分不解道，“這是顏料嗎？”

　　林云被這一句話震驚到差點(diǎn)兩眼一黑，就地昏厥過去。她知道周清汎平日里沒有化妝的習(xí)慣，但不知道原來她對化妝品的認(rèn)知是徹底的一片空白。

　　回過神來，林云從旁邊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這?！?p>　　只見她大步走去前臺說了幾句話，隨后，站在柜臺里面的其中一個店員朝周清汎走來，帶著專業(yè)的笑容，親切地開口道，“您好，我是107號美妝員，由我來負(fù)責(zé)您本次的試妝業(yè)務(wù)?！?p>　　“？”周清汎還未反應(yīng)過來，下巴便被眼前這位化著精致妝容的柜姐輕輕捏住。

　　她的手腕左右轉(zhuǎn)動，眼神在周清汎的臉上不斷游走。

　　“這位客人，您的皮膚很好，只是稍微有點(diǎn)小瑕疵，不需要用太多的產(chǎn)品。”

　　語畢，她從貨柜最底端掏出一個黑色絨皮的化妝箱，打開來，內(nèi)里分隔成了數(shù)十格，層層交錯疊起。最底下放著的是些大的瓶瓶罐罐，而后依次是一些刷子粉撲，還有一些周清汎認(rèn)不出來的化妝品。

　　柜姐將桌面上的鏡子轉(zhuǎn)了個向，正對著周清汎，拿起一瓶化妝水倒在化妝棉上，開始擦拭著她的臉。

　　之后，柜姐在周清汎的臉上一頓操作，期間還十分有耐心地對著倆人講解化妝品的用處與用法，周清汎有種一只腳踏進(jìn)了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柜姐將手里的化妝刷放下，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拿起鏡子舉到周清汎面前，“您看看滿不滿意?！?p>　　鏡子里的少女無比精致，順滑的小麥膚色，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又長又密，山根到眉間的比例像是被精準(zhǔn)計(jì)算好般的和諧，眼周與鼻尖兒微微泛著的紅則像是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梨花帶雨。臉頰和鼻梁處原有的雀斑并未被遮去，無意間平添了幾分嬌憨。她的嘴唇上是淡紅色的琉璃唇釉，唇珠微微翹起，從側(cè)面看，恰好與人中形成完美的角度。

　　周清汎遲遲沒有動靜，因?yàn)榫退闶窃谒南胂罄?，也不會看見這么動人的自己。

　　此時的她想著，如果每天都能面對著這樣的一張臉，她可能就會有愛自己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