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眼前左扶26寸行李箱,右推24寸行李箱,身上還背著一個碩大登山包的陳漫知相比,褚一寧雙手提的這個老舊紅色行李箱真的是太輕裝上陣了。
“要不要我?guī)湍隳弥?p> 褚一寧話還沒全部說完,陳漫知的一聲“好??!”便立刻落下。
她生怕褚一寧會后悔似的,立刻將肩上的登山包塞到褚一寧的懷里,然后大步流星地出了電梯。
褚一寧默默地將懷中厚重的登山包往上提了提,然后跟著一言不發(fā)的陳漫知進了404號房間。
“這房間真寬敞!”
陳漫知進到房間的那一刻便立馬甩開手中的行李箱向右邊更靠窗的那張床上躺去。
褚一寧環(huán)顧了下宿舍內(nèi)的環(huán)境,房間的正中央有個巨大的落地窗,此時窗外只有一片寂靜的黑色,屋內(nèi)左右兩邊各有一張高高的單人床,上面已經(jīng)鋪好了床墊。
此外室內(nèi)的左右兩邊各有一道門,左邊打開是間干凈光亮的廁所,這間廁所的兩旁各有一扇門,另一邊的門想必就是通往隔壁宿舍402。
Ogg唯一的問題就是兩間宿舍的人需要共用同一間廁所,因此有不少曾經(jīng)住在Ogg的學(xué)生大力吐槽這點。
褚一寧可不想跟他人發(fā)生矛盾,尤其在廁所使用這方面,所以褚一寧默默祈禱著希望這件事情不會發(fā)生在她身上的同時,順手輕輕帶上了廁所的門。
然后就聽到陳漫知拉開行李箱拉鏈的聲音,她瞧見褚一寧回頭望她,便指著宿舍右邊的推拉門說道:
“一寧,我看你行李挺少的,衣帽間多出來的那塊格子就給我放鞋子吧!”
褚一寧對她這種根本就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的語氣略微反感,但不想第一天就跟舍友鬧不開心,所以忍讓道:
“好,你用吧?!?p> 陳漫知的行李箱堆滿了各種款式的衣服和鞋子,卻怎么也瞧不見生活日用品的影子。
“你沒有帶被子嗎?!”
陳漫知卻一臉不以為意地笑著回答道:
“沒辦法,我想穿的衣服鞋子太多了。如果塞了那么重的被子進來,那我就沒衣服穿了。”
“而且,這不是還有我的舍友,一寧你嘛,我們今天晚上可以一起睡呀!”
褚一寧看著她一臉正經(jīng)的說辭,心里卻越加反感。
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睡的褚一寧,怎么可能愿意跟一個才見面半天的陌生人睡一個被窩,褚一寧也不清楚是陳漫知臉皮太厚了,還是過于自來熟了。
“可我,從小就習(xí)慣一個人睡?!?p> 褚一寧委婉地同陳漫知解釋道,希望她能聽懂褚一寧話里的意思。
誰知道陳漫知只是簡單地對褚一寧擺了擺手,依舊笑著說
“沒事,沒事,我從小就習(xí)慣跟別人睡一起?!?p> 褚一寧感覺她的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她無奈地砸了砸嘴后,從行李箱翻出自己帶來的棉被放到陳漫知的床上:
“我先借給你我的棉被,你湊合著睡一晚吧?!?p> “哇,這多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氣了!”
陳漫知欣喜地拆開那床借她的棉被,整齊地鋪在床上。
一旁的褚一寧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然后打開手機連上了宿舍前臺剛剛給的WI-FI。
剛連上網(wǎng),一連串的信息便彈了出來,里面大多都是現(xiàn)在跟褚一寧時差十三個小時遠(yuǎn)在天朝勝似親人的好閨蜜虞陌喬發(fā)的。
大致內(nèi)容就是提醒褚一寧一個人出門在外多注意安全,即使隔著十萬八千里,都不允許褚一寧把虞陌喬給忘掉。
虞陌喬的關(guān)心讓褚一寧心里暖暖的,正準(zhǔn)備回復(fù)時,卻收到了一個陌生人的信息。
“你好呀,一寧學(xué)妹,睡了嗎?”
一聽到這熟悉的語氣,褚一寧立馬察覺發(fā)信息的人是誰,遂回復(fù)道:
“黎學(xué)姐也還沒睡呀?”
“嘿嘿~不用這么見外地叫我學(xué)姐啦,叫我晚婷就好了?!?p> “明天下午我們會組織新生一起去附近的大型商場購物,你們有沒有要買的東西一起來嗎?”
褚一寧想到現(xiàn)在還沒有棉被睡覺的陳漫知,便特意同陳漫知說了一聲:
“漫知,剛剛晚婷學(xué)姐通知我明天組織新生一起去附近的商場買東西,
你要不要明天去看看被子之類的東西?”
陳漫知點了點頭,回了褚一寧一句可以。
正好褚一寧也沒帶齊洗漱用品,所以思考了一會要買東西的清單后便回復(fù)了黎晚婷,很快地就收到了黎晚婷的信息:
“那好,明天下午我來接你們,早點睡,晚安咯~”
真是個透過文字就能感受到她活力的人啊,褚一寧暗暗感嘆道。
夜越來越深了,褚一寧把床單鋪好后,便裹著帶來的外套躺上了床。
快入秋的圣佩德羅還是很冷,褚一寧看著早已蓋好被子舒服熟睡的陳漫知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睡不太著,褚一寧從小就認(rèn)床,對于新環(huán)境一下子還不能夠很快適應(yīng)。
于是她索性翻了個身望向白花花的天花板,不平靜的心緒突然又勾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褚一寧用力地甩了甩腦袋,暗暗下定決心:
‘既然出了國,我就不能老是想著過去那些糟心事了,再也不能當(dāng)回以前的那個不茍言笑的褚一寧,那個讓大家都討厭害怕的褚一寧……‘
但是在褚一寧的夢中,她又看到了蹲在陰冷狹長的小巷中的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正抱著膝蓋低著頭抽泣,嘴里不停重復(fù)嘟囔著
“我真的沒有騙人…我沒有……”
小女孩身上只套了件單薄的睡衣,腳上的拖鞋也只有孤零零的一只,另外一只拖鞋早就不知道掉在哪了。
夏天的夜晚說不上涼爽,但此時小女孩的心卻涼得像冬夜的湖水。
有個中年男子躡手躡腳地朝小女孩緩緩靠近,他的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貪婪的目光就像一條虎視眈眈盯準(zhǔn)獵物的毒蛇
“小妹妹,需要叔叔幫忙嗎?”
小女孩瞬間從悲傷中回過神來,連忙從冰涼的石板地上快速爬起身來,然后頭也不回地往中年男子所在的反方向狂奔。
她想回家,她想回家!
帶著這個念頭的小女孩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到眼前這個小區(qū)里的,她記得自己以前也住在這個小區(qū),那時候她比現(xiàn)在還要小很多很多,她還不曾懂事,也曾經(jīng)像男孩子一樣在水泥地里盡情地撒野過。
那時候她還有一堆好朋友,即使那時候的生活也不比現(xiàn)在好過多少,但她卻能肆意地開懷大笑。
她路過了曾經(jīng)和同伴一起買過零食的雜貨鋪,路過母親那時常待的人聲嘈雜的麻將館,路過那幾個小伙伴曾經(jīng)住過的家,還路過她當(dāng)初大半天都泡在里面的幼兒園。
慢慢慢慢又走了很久,卻轉(zhuǎn)回了現(xiàn)在的家門口,但此時到了家門口,她卻又不想進去了。
脫了漆的紅色大門后傳來了熟悉的說話聲:
“這個臭丫頭,就是個白眼狼,她根本就不知道孝敬父母這四個字怎么寫!
你想想你生病的時候她有照顧關(guān)心過你嗎?她現(xiàn)在又問我要什么班費,
要我說這丫頭就是想騙我錢!這小女孩真壞!跟她爸一個德行!”
那個尖牙利嘴的是小女孩的外婆。
“媽……寧寧這么晚都不回來,你不擔(dān)心嗎?”
是女孩很久沒見到的母親,她的聲音似乎憂心忡忡。
“呵,你的女兒你自己管好,我可沒時間應(yīng)付她,一天到晚是想早點把我這個老太婆氣死!到時候分家我可一分錢都不會留給你的!”
小女孩的母親經(jīng)常在外工作,跟小女孩向來聚少離多,母親把她交付給外婆,每月會定期打錢給她。
但外婆對這個親孫女卻是又打又罵,母親每月按時打來的錢,小女孩也從來沒見到過。
這天是小女孩的班主任要求班上的學(xué)生都上交新學(xué)期的班費,所以小女孩一放學(xué)就跟外婆說了。
但一提到錢外婆卻立馬變了臉色,咬定小女孩就是想騙錢,隨手抄來一個衣架,對著小女孩的胳膊就打了上去,小女孩受不住這委屈,就哭著跑了出去……
褚一寧看著呆愣在門口的小女孩,心就仿佛被針扎一般疼痛。
褚一寧很想沖上前抱住小女孩,告訴她不要害怕。
卻沒想到小女孩突然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頭對褚一寧說了句話。
但聲音太小,褚一寧只能看到女孩不斷變化的嘴形。
她正想湊上前聽仔細(xì)的時候,一聲凄厲的尖叫聲把褚一寧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