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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閣

第五章 國戰(zhàn)哀歌

云山閣 牛之一口田 3550 2020-07-05 20:00:00

  戰(zhàn)場上戰(zhàn)況多變,突如其來的暴雨讓藍河國軍方措手不及。泥濘的道路加重了后勤的負擔,甚至連行軍也只能如同龜速。

  “父親,又有兩個士兵生病了,草藥早用完了,新的補給還沒有送來,我們的情況很不好?!痹S燕朝在軍帳里向自己的父親匯報著,聽慣了帳外滂沱大雨的聲響,自己的聲音也不由得大了幾分。

  “這雨很不正常,昨晚星辰明耀,不似有大雨之兆。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許適在書桌后來回踱步,不停地思索著。

  “難道有修行者插手?不太可能,凡俗的戰(zhàn)場一向有違那幫閑云野鶴的道心?!痹S適又一次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依然在考慮事情的種種可能。

  “大雨……大雨……雨大了會有什么?紅山最多的就是山,斷雀山……對了!”許適突然想起而了二十年前的那場在長山的戰(zhàn)斗,那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底層的步卒,但那一場戰(zhàn)役的恐怖讓他一生都刻骨難忘。

  “山洪!山洪!山洪!”許適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所有的線索都連起來了。

  “您猜到什么了嗎父親?”許燕朝盯著自己父親,被紅山國稱為清泉麾下的“老刀”的許適將軍。

  “立刻送信,告訴軍團本部的清泉老元帥,二十年前長山的那場國戰(zhàn)?,F(xiàn)在全軍拔營!準備后撤!”許適大手一揮,漸白的胡須因為暴雨的濕氣而凝出了水珠,隨著震動抖落在桌上的作戰(zhàn)地圖上。最大的那顆水珠剛好落在地圖上畫滿紅色箭頭的地方,就像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

  遠在幾十里外的一個山坡上,頂著傾盆的暴雨,白宇畫肩披寬大的雨衣,默默注視著面前奔忙的工兵,那肅穆的神情似乎是在送葬一位老友。

  “那藍河國以水立國,既然生于水,那消逝在水中也是好的?!卑子町嬤b看著大壩的下游,那里有自己親自命令送死的三千重騎的英魂,還有一支即將赴死的輕騎。

  “五千換十萬,將士們,去的值??!”白宇畫接過身后參謀遞來的一碗清酒,在滂沱的大雨中一飲而盡,雨水掩蓋了他眼中止不住的滾燙的淚水。

  “紅山魂,葬紅山”

  “壯士血染土,遇水化作山”

  “紅山長,紅山南”

  “壯士今去處,故土留誓言!”

  “悲故土,失我魂”

  “我身生既紅山客,來世依舊故里人”

  ……

  ……

  滄桑的歌聲傳唱著,在嘩啦啦的漫天大雨下,兩千名握著韁繩的年輕騎士唱出了悲壯的曲子。每當紅山最需要他們的時候,總有慷慨赴死的忠魂勇于沖鋒到最血腥的遠方。

  馬蹄踏著泥濘的山谷階地,形成白茫茫的天地間最肅殺的洪流,他們義無反顧地手持戰(zhàn)刀,消失在白宇畫的視線里。

  ……

  “什么聲音?是山洪嗎?不會這么快吧!”等到消息撤退的藍河國士兵驚恐地說。他們剛接到通知準備撤退,轟隆隆的聲音就從河谷上穿來了。

  “敵襲!敵襲!所有人列隊!”眼尖的校尉看見了雨幕后的騎兵,當即大吼命令身邊的士兵整隊。步兵,只有抱團才能抗衡騎兵的沖鋒。

  從高空看去,上百座營帳里的軍士在聽到各自長官的命令后快速集合,像拼圖一樣由零散集合為一個整體,動作迅速,是百戰(zhàn)之師的風范。

  “走,出去看看!”許適將軍看了一眼身旁的長子,聽到帳外的聲響后果斷沖了出來。

  “輕騎?”許燕朝看清了敵人的樣子,抽出配劍沖在了父親許適之前。

  “啊!”一個紅山輕騎慘叫著落馬,鮮血滾滾,同時另一個騎兵緊接著沖來,但許燕朝絲毫不懼,配劍上的鮮血在大雨的沖刷下很快又明晃晃的,透著冰冷的寒光。

  “呵!”低吼一聲,許燕朝激發(fā)了體內(nèi)的武道真氣,他之所以能成為父親的副將而沒有外人敢多說閑話,就是因為有一身武道宗師的戰(zhàn)力在身,劍光所指,人馬俱碎。

  戰(zhàn)團里是無數(shù)生命在消逝,喊殺聲透過暴雨的聲音震動山谷。一個藍河國軍士剛把手里的戰(zhàn)刀砍在一名失去戰(zhàn)馬的紅山騎兵的脖頸上,紅山騎兵反手就是一刀捅在他的腹部。

  收刀……抽刀……兩個年輕的士兵抽搐著倒在泥地里,鮮血從他們的傷口里如同泉水一樣涌了出來。

  凡人終究是脆弱的,哪怕是身為武道宗師的許燕朝也身中兩刀,巨大的傷口觸目驚心,一道在大腿上,另一道在后背,露出森森白骨,在暴雨的沖刷下不斷出血。

  “死!”許燕朝躲開對手劈來的長刀,反手砍斷了紅山騎兵的右手,接著奮力一砍,帶著鋼盔的腦袋就滾落在泥濘的污水里,和眾多尸體疊加在一起。

  “不能再拖了,父親,你先走吧,我在這里斷后!”許燕朝對著身后剛剛砍殺一名敵軍的許適大喊,巨大的危機感侵襲著他的武道神覺。

  “咳咳……咳……”許適咳嗽著,果然是年紀大了,力量和持久都遠不如從前。

  “你先走吧,燕朝,帶著能走的士兵先走,記得照顧好你的姐妹和弟弟!”許適怎么會讓自己的傻兒子殿后,望著白茫茫的雨幕,心里一聲嘆息。

  “二十年前我就該死在這大雨里的,咳咳~,是袍澤的孤魂在呼喚我嗎?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在看著我吧!”許適扶劍而立,周圍的喊殺聲仿佛漸漸淡去。

  二十年前的那個雨夜,有一個參軍沒幾年的新兵和一個小隊長從那場災難中活了下來。一個是后來的元帥,另一個則是許適。一同爬上山頂?shù)倪€有一個紅山的老兵,許適和上官清泉都沒有動手,那老兵自稱老白,先丟下自己的刀表示只想活下去。

  那一夜,狂暴的山洪幾乎快要漫過那個小山的山頂,茍活的三人在擔驚受怕中一夜未眠,幾乎除了他們以外所有人都消失了。

  那是突如其來的山洪,起初并沒有人在意連續(xù)的暴雨,結(jié)果卻讓兩國十年內(nèi)都沒有足夠的元氣來進行全面的國戰(zhàn)。

  “恐懼本就該被遺忘才好,再想起來怕是自己折磨自己?!痹S適摒棄了多余的雜念,揮劍斬殺了一名殺紅眼的紅山騎兵,泥濘的道路讓騎兵們一接陣,就失去了自己的戰(zhàn)馬。

  時間持續(xù)不長,幾千人的戰(zhàn)場也漸漸進入了戰(zhàn)斗的尾聲。數(shù)量更多的藍河軍士明顯更加兇悍,紅山騎兵已是十不存一。

  “哈哈哈哈!老子殺了兩個賺了!藍河的混蛋們,你們以為你們就能活嗎?哈哈哈哈……”一個瘋狂的紅山騎兵校尉一邊吐血一邊高喊,喊完了生命最后的話就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仿佛就是為了映襯這句紅山兒郎的話,隆隆的巨響從正在進行最后死戰(zhàn)的騎兵們的身后傳來,只不過這聲音比起騎兵行軍更加沉悶,也更加令人恐懼。

  “那是……”一個藍河國軍士遍體鱗傷,看著奔騰的洪水如決堤的巨浪一樣沖來,腿腳發(fā)軟攤倒在地上,枕著一堆尸骸的肢體低聲的抽噎了起來。

  沒多久功夫,山洪由遠及近,剛剛聽到聲響,再看洪流已到眼前。

  “完了!”所有人都放棄了戰(zhàn)斗,有的士兵妄圖跑到兩邊的山頂求生,但大多數(shù)士兵是嚇傻在了原地。一眨眼,洪水就吞沒了他們。

  洪水起初只是淹沒半個河谷,隨著時間推移水量越來越大。沒有來得及跑到山頂?shù)氖勘鴳K叫著被洪水卷走,到達山頂?shù)氖勘`魂戰(zhàn)栗,為這恐怖的災難感到絕望。

  ……

  兩天后,藍河國國都。

  整個藍河城都震驚了,作為生活在藍河國國都的百姓們又一次收到了噩耗。和二十年前如出一轍,幾乎所有人都不會想到災難來的這么突然,成年男性的大量死亡帶來的是無數(shù)家庭的悲痛。

  這段時間大街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貨郎與人流涌動的店鋪,無數(shù)白布扯起,哀悼著這場國戰(zhàn)中死去的士兵。

  “唉!”藍河國國君上官清水看著手里的戰(zhàn)報一聲長嘆,“終究是低估那個家伙的冷血程度啊?!?p>  “陛下,這可怎么辦?流沙軍團覆沒,海石軍團損失過半,等這雨季過去,怕是難擋紅山的兵鋒??!”國相的胡子抖動,主管政務的他十分擔憂。

  “命,鏡水軍團和長風軍團各抽調(diào)三萬人,支援海石軍團,再從國都衛(wèi)戍部隊里抽調(diào)兩萬人,應該能擋住紅山。除了這些,再麻煩國相你一下,選一個合適的說客去談和,這次是我們敗了啊?!鄙瞎偾逅衔粠资辏@一敗幾乎清空了他一半的政績和努力。

  “是!遵命,陛下!”國相李長河欠身行禮,離開了大殿。

  同一時間,遠在白云鎮(zhèn)莊園的二小姐許蘭突然就哭了起來,無論他的母親林夫人怎么安慰都不管用。

  站在一旁的許世憂眼角濕潤,心中想著去安慰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但嘴就是張不開,張開了也只是吸著幾口冷氣,吐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嵐兒乖,嵐兒乖,不哭了好嗎?咱們不哭了啊?!”把女兒抱在懷里,不停地安慰的林夫人內(nèi)心也十分凄楚。本來的大勝仗怎么突然就成了全軍覆沒?!一時間整個許家莊園都掛滿了縞素,老管家和仆人們都立在主屋外等著女主人的吩咐。

  盡管是個續(xù)弦,但她還是為許家添了一個女兒,所以林鶴在莊園負責管理整個許家,白云鎮(zhèn)的店鋪都是在她的名下的,這也是許家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

  “嵐兒啊,我們許家遭遇這么大的變故,母親準備把你嫁給國都里的貴人,也好穩(wěn)固我們的家境,不至于被那些餓狼吞的連骨頭都不剩。”林鶴知道這不是個合適的節(jié)骨眼,可現(xiàn)在說出來女兒答應的幾率更大,畢竟是為了許家。

  “母親,我不想嫁人,我想一直陪著你,陪著我二哥,我害怕一個人……嗚嗚……嗚嗚……”許嵐抽噎著,她害怕,非常害怕被扔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孤苦伶仃的在國都受欺負。

  “不會的,我不允許你把我小妹嫁給那些國都的渣滓的!”許世憂緩過來,感覺一種特殊的力量支撐著自己,他現(xiàn)在是許家唯一的繼承人,這時候終于硬氣了一點,跟這個后母叫板。

  “那你說怎么辦?世憂?你不知道我們許家以前的得罪過那么多人嗎?連老爺也不在了,甚至清泉老元帥這個靠山也沒了,我們拿什么活?”林鶴斥責道,全然沒有把這個平日風流懦弱的次子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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