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返大漏壺
其實杰瑞有些想多了。他忘了卡莉亞可是跟加盧斯和墨瑟齊名的盜賊，自然是想好了下一步才行動。
提示就是杰瑞在餐桌上那番話——墨瑟陸續(xù)對公會其他成員下手。
他這么做只有一個目的：盡可能給別人制造麻煩，如果能直接除掉就更好，讓他們沒有機(jī)會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
所以卡莉亞認(rèn)為，雪幔圣所打過招呼后，墨瑟可能不會繼續(xù)留在公會，那只能讓卡莉亞有和他當(dāng)面對質(zhì)的機(jī)會。公會不過是他斂財?shù)墓ぞ撸菚r候走人了。
但其他人對她，或者說對杰瑞的話能相信多少，是卡莉亞無法預(yù)測的。能不能說服公會的人一起追捕墨瑟，才是關(guān)鍵。
“看你的了，現(xiàn)在那里我認(rèn)識的人恐怕不多?！?p> 走在鼠道那熟悉的，臭氣熏天的過道里，杰瑞聽卡莉亞說了一番，不由得緊張起來。
昨晚那燃燒的決心，這會兒已經(jīng)涼得差不多了。
公會里能聽自己解釋的，可能只有薇克思和布林喬夫了吧。呃，戴爾文也勉強(qiáng)算一個。
“我，盡力?！?p> 站在大漏壺酒館的門前，杰瑞深呼吸。
*****
卡莉亞這張臉一出現(xiàn)，就吸引了老板威爾克的目光。他盯著看了一陣，生怕因為不夠明亮的燈光而看錯，但那的確是卡莉亞的臉。
威爾克立即放下手里正在擦洗的盤子。
“達(dá)志，送客。托尼利亞，去告訴布林，就說夜鶯來了?！?p> 達(dá)志趕走了客人，又鎖上門。托尼利亞也走進(jìn)了倉庫?？ɡ騺啿蝗ス苓@兩個陌生人，朝著威爾克走去。
“好久不見，威……”
砰——
一把小刀從威爾克手里飛出，斜插在卡莉亞身邊的桌子上。
“別亂動，卡莉亞?！蓖柨俗ブ硗馊淹钚〉?，“在布林來之前，就站在原地?！?p> 卡莉亞微微抬頭。
“墨瑟呢？”
“你沒必要知道?！?p> 說話間，倉庫那邊的腳步聲嘈雜起來。不多時，一群人從那里出現(xiàn)。
尼魯因，拉維恩，符文，希爾英，維皮爾，這些個人是拿著武器出來的，與達(dá)志一起把卡莉亞和杰瑞圍住。
然后是布林喬夫，戴爾文和薇克思。戴爾文打量著卡莉亞，按著腰間的匕首，警惕著卡莉亞的每個動作。
薇克思則是盯著杰瑞，驚喜，但更擔(dān)心。
“先都不要動手?！辈剂謫谭?qū)Υ蠹艺f，又看向卡莉亞?！拔艺鏇]想到，你敢到這兒來?！?p> 然后，他的目光平移。
“還有你，杰瑞。你和一個兇手在一起，有什么要說的嗎？”
“大哥！你們……不，咱們都被墨瑟騙了！”
杰瑞搶先說道，說得那叫一個懇切真誠?？伤砗螅栍⒁呀?jīng)把劍舉起一些，拉維恩也轉(zhuǎn)向了他。
“我說了，先不要動手！”
布林喬夫突然喝道，讓那兩人停下了各自的動作。
他瞪著杰瑞，即使現(xiàn)在他對墨瑟多少持有懷疑態(tài)度，也不代表容許別人這么說。
畢竟有將近三十年的交情擺在那里。
“你有什么證據(jù)嗎，杰瑞？”
杰瑞按了按狂跳的心臟，像剛長跑完一樣調(diào)整呼吸。然后把墓穴里發(fā)生的事說出來。
周圍的人臉色逐漸變化。憤怒，疑惑，不解。連戴爾文也控制不住表情，眉頭擰成了麻繩一般。
薇克思倒是有種舒服的感覺，越聽眼睛越亮，但隨即又被憤怒所掩蓋。
布林喬夫不動聲色地聽完杰瑞的講述。說實話，有點不知所措。他認(rèn)識墨瑟多少年了？墨瑟不該是那種背刺同伴的人。
但杰瑞同樣不是，哪怕他才來幾個月。從始至終，他沒有做過一件對公會不利的事，至少在自己知道的范圍內(nèi)如此。
這樣的人，布林喬夫就是想懷疑，也沒有任何理由。
他糾結(jié)的樣子被卡莉亞看在眼里，是時候了。
“給你看看這個吧，布林喬夫?！?p> 她打開加盧斯的日記。布林喬夫接過來，覺得眼熟。
“加盧斯的那個小本本？”
他見過這個日記，還有上面寫滿的沒人認(rèn)識的文字。過去加盧斯常常會向他們炫耀。
但這回，不認(rèn)識的字旁邊都添加了譯文。
“這是恩希爾翻譯的，自己看吧。”卡莉亞說。
布林喬夫遲疑著看了下去，戴爾文也湊過來。
越看，兩人眼睛睜得越大。
“這，不可能……”布林喬夫喃喃自語。
“里面怎么說？”杰瑞身后的尼魯因問道。
“上面說墨瑟曾經(jīng)悄悄從公會里偷東西，加盧斯當(dāng)時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這事?！?p> 酒館里頓時沉寂下去。幾乎所有人的第一反應(yīng)都是“不可能”。
公會的財產(chǎn)分兩部分。一部分放在大漏壺，屬于流水，走公會賬面。而經(jīng)常接手做假賬委托的公會，不可能看不住自己的賬本，這上面沒有能操作的空間。
否則托尼利亞早就人頭落地了。
另一部分，或者說大部分值錢的東西，都藏在公會的大金庫里，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拿出來。每個月，墨瑟會在全員在場的情況下打開一次，由他當(dāng)眾清點數(shù)目。
這個月已經(jīng)點過了，大家都親眼所見，所以根本無法相信卡莉亞的話。
“金庫用的鎖是特制的，獨一無二，除了鑰匙沒人能撬開。而且需要兩把鑰匙，墨瑟怎么可能打開？”
希爾英高聲說著。他旁邊的維皮爾也平靜地附和。
“對啊，老大只有一把鑰匙吧？然后是布林喬夫和老戴爾文各管一把?！?p> “話說回來，那些翻譯不會是你隨便寫的吧，卡莉亞？”
拉維恩操著低沉的聲音說。他不會因為卡莉亞跟自己都是暗精靈，都是晨風(fēng)省難民而有所偏袒。
卡莉亞鎮(zhèn)定地?fù)u著頭，看來光用嘴說還是不夠。
可能的話，她不想出最后一招。因為墨瑟有可能看穿她的想法，提前準(zhǔn)備，讓她徹底失信。
但現(xiàn)在別無他法。
“既然大家不信，”她說，“就打開金庫確認(rèn)一下吧?！?p> *****
金庫設(shè)在一條過道的最深處，裝著金色的大門。杰瑞路過過道時，總是忍不住向里面望，想象著大門后面能閃瞎他眼睛的金銀財寶。
現(xiàn)在，戴爾文，布林喬夫和薇克思站在門前，卡莉亞和杰瑞在三人后面。剩下的人三三兩兩，把過道堵死。
如果卡莉亞在胡扯，他們八成不等布林喬夫說什么，就直接動手了。
“戴爾文，鑰匙給我?！?p> 布林喬夫拿出一把銀制的精巧鑰匙，又從戴爾文手里接過同樣的鑰匙，把它們同時插進(jìn)兩個鎖眼里。
咔噠——
金門緩緩打開，杰瑞連呼吸都要停了。他曾經(jīng)很期待看到里面華麗的樣子，但現(xiàn)在，他只祈禱這里最好空無一物。
布林喬夫先走進(jìn)去，薇克思和戴爾文跟著進(jìn)去，三人的表情并沒有什么起伏。
倒是杰瑞，臉色煞白。
金庫里，真的如他無數(shù)次幻想的那樣，堆滿了金幣、珠寶，還有許多形狀各異，但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不菲的奇特玩意，裝在一個個敞開的箱子里。
難道墨瑟真的看穿了卡莉亞的想法，把東西都?xì)w位了？
杰瑞不敢去看那財寶，也不敢回頭。身后升騰的殺氣，仿佛爬上了他的后背。
“等等，不對勁?！?p> 說話的是布林喬夫。他快步走到一堆珠寶前，抓起一把項鏈，戒指，仔細(xì)地看。
“這，是假的？”
他驚訝地說。戴爾文聽了，也趕忙去另一個箱子抄起一把金幣。然而不需要細(xì)看他就明白。
“這金幣里也有不少是假的?！?p> “去把托尼利亞叫來！”布林喬夫朝外面喊著。
不一會兒，托尼利亞急匆匆跑進(jìn)來。她在金庫那堆可能已經(jīng)稱不上財寶的東西中間走來走去，差不多把所有箱子看了一遍。
“這么說吧，布林喬夫，”她嘆了口氣，“估計超過一半的東西都變成假的了?！?p> “超過，一半？”
布林喬夫含糊地重復(fù)著，忽然感覺有些眼暈，連忙扶了下墻。
每次財物入庫的時候，會有很多人看著，能打開這扇門的也只有三個人。金庫的墻壁完好，沒有哪里被鉆開過。
所以真如卡莉亞所說，墨瑟背叛了公會？
“墨瑟，居然，真的……”
“布林，你還好吧？”
看到布林喬夫有些恍惚的樣子，戴爾文關(guān)心地問著，雖然他受到的打擊不比布林喬夫輕。
“我，還好，”布林喬夫使勁拍了拍臉，“還好……”
“那個混蛋！真干得出來??！”
薇克思可沒法像布林喬夫那么鎮(zhèn)定，急得拔出劍來，大步往出走。布林喬夫一把拉住她。
“你干什么？”
“當(dāng)然是去墨瑟家！把他揪出來問個明白！”
“給我把劍放下薇克思！”
布林喬夫厲聲喝止，杰瑞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哥這么生氣。就連薇克思也只能乖乖聽話，將那鋒利的長劍塞回劍鞘。
“我知道了?！?p> 她站到旁邊，給布林喬夫讓出道來。
布林喬夫走出金庫，走過面無表情的卡莉亞，走過外面不知所措的幾個人，站在大漏壺蓄水池邊，思考起來。
當(dāng)其他人都過來圍著他時，他宣布了個事。
“各位，鑒于金庫失竊，墨瑟下落不明，我認(rèn)為公會已經(jīng)進(jìn)入緊急狀態(tài)。在事情結(jié)束前，我要暫時接管公會。誰贊成？誰反對？”
沒有人反對。
“那好，咱們先搞清墨瑟的下落。拉維恩，薇克思，希爾英，去墨瑟家里看看。符文，維皮爾和尼魯因，到城里和驛站去打聽。戴爾文去跟瑪雯解釋一聲，告訴她咱們暫時沒工夫干活了，跟她想好怎么處理已經(jīng)接手的委托。所有人記住，一旦發(fā)現(xiàn)墨瑟，馬上回來報告?！?p> 收到命令，眾人馬上分頭行動去。大漏壺就剩下了杰瑞，卡莉亞和布林喬夫。
“所以，殺死加盧斯的其實是墨瑟嗎？”
背對著卡莉亞，布林喬夫這樣問著。
“是的?！笨ɡ騺喕卮稹?p> 布林喬夫沉重地點著頭。他快速轉(zhuǎn)過來，鄭重地面對卡莉亞，面對杰瑞。
面對過去的錯誤，以及將來要做的事。
“公會一定會補償你們，我保證?！?p> “那都是次要的，布林喬夫?！笨ɡ騺喺f，“我必須提醒你，墨瑟是夜鶯，而夜鶯不只是一個稱號。他現(xiàn)在可不好對付?！?p> “夜鶯，”布林喬夫低聲說著這個他很久以前就聽過的詞，“那些傳說果然都是真的嗎？他們的圣所，還有信仰的陰影女士？”
“千真萬確。所以咱們必須有所準(zhǔn)備?！?p> 卡莉亞先指了布林喬夫，又指了杰瑞，眼睛閃耀著充滿希望的光芒。
“首先，你們兩個要和我組成新的夜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