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踏上不歸路
杰瑞和莎莉茵回來吃些東西,差不多該睡覺了。
過去,圣所這個時間會安靜,不過今后怕是不行。小丑正在夜母的房間里,跟莎莉茵興奮地說著話。
他聽說夜母派下了任務,又給莎莉茵跳了一段舞。也難怪,這可是十多年之后夜母發(fā)下的第一個任務。
真是態(tài)度急轉啊。知道莎莉茵是聆聽者,馬上就寵起來了。站在房間門口的杰瑞心里暗笑。
“那么,聆聽者,西塞羅就此告退。請您好好休息,愿我們偉大的母親,指引您的道路。啊,哈哈哈!”
他跳著腳離開了,仿佛這份榮光就在自己身上。
只是,小丑說了一大堆也沒有說動那個女孩。莎莉茵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夜母的遺體。
小丑說,既然夜母找到了聆聽者,那么棺材就應該盡可能打開。這里沒有便于溝通的意思,估計是個形式吧?
“跟夜母說話呢?”
杰瑞撥了撥墻上的燈火,讓它亮一些。莎莉茵紋絲不動,杰瑞也不多問,就坐在她旁邊,耐心地等。
等到女孩自己站起來。
“我在和母親對話?!?p> “她老人家又有指示了?”
“沒有,我問了一些問題。她知道我心里想的事,但聽不到我說的話?!?p> 莎莉茵轉向杰瑞。
“而且她也知道你想要和她溝通的事?!?p> 杰瑞嘴角一翹。
“真榮幸。老人家說什么了?”
莎莉茵先是對著夜母撫胸鞠躬,繼而說道。
“她知道你在追尋什么,知道你的目的,也大概知道你是什么?!?p> 杰瑞一手撐起身子,他真沒想到有機會從夜母那里聽到這么關鍵的東西。
“然后她怎么說?”
“她可以幫助你,但必須看到你的誠意。她要你協(xié)助兄弟會完成阿蒙德的契約,才肯告訴你。”
又是交易啊,倒也合理。人家怎么說也是兄弟會系統(tǒng)里的老大,自然要照顧圣所的人。
而且莎莉茵沒說謊,那這個提議可以接受。
只是,暗殺皇帝……
雖然阿斯垂德還沒明確表態(tài),但杰瑞覺得那個女人會接受。她那么看重圣所,如此揚名立萬的機會,不可能錯過。
惡名也是名。為人不能流芳百世,也該遺臭萬年。
“那么……”
杰瑞走到莎莉茵身邊,輕輕摸著她的頭。
“……希望你媽說話算話?!?p> *****
阿斯垂德很晚都沒有睡。
一部分是因為小丑,那聲音太有穿透性了。另一部分是阿蒙德的信。
這個委托人的身份恐怕不簡單,搞不好就是元老會的一員。信里詳盡介紹了許多內容,包括皇帝最近的行程、安排,護衛(wèi)的兵力、配置,還有相關人員的個人信息,一些突發(fā)狀況的應對。
根據這些內容,阿蒙德附加了一個他認為合適的刺殺方案。以專業(yè)的角度說,這個方案還不錯。
但阿斯垂德需要思考的東西,遠不止信上這些。
她把信一張張在桌上鋪開,拿個本子,一邊對照上面的內容,一邊快速寫著字。
她保持這個姿勢許久,直到艾恩喬恩進了房間。
“別累壞了?!?p> 他剛在大廳練完武器,赤膊的上身,是任何男人看了都會自嘆不如的健壯肌肉。
也不用過于沮喪。因為他是狼人,論體格一般人比不了。
他把一杯蜜酒放在桌上。阿斯垂德按住了那只捏著杯子的手。
“你覺得咱們能行嗎,老公?”
她有點沒底。雖然有個差不多的計劃,但是需要全員出動。而且一旦計劃啟動,就要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不停推進。
到時候,即使夜母再有新的任務,他們也分身乏術,只能全力投入到皇帝暗殺的行動中。這中間還要隨時應對計劃外的情況,說白了就是變數(shù)太大。
如果失敗,圣所的損失可想而知。最壞的情況,恐怕會減員。
“我覺得你需要休息,畢竟你很久沒切過這么大的肉了?!?p> 艾恩喬恩反過來握住阿斯垂德的手,堪比鐵甲堅硬的手臂,溫柔地搭在妻子的肩上。
“等小巴貝特回來再做決定就行。你不需要想太多……”
他俯身過來,和阿斯垂德默契地碰了唇。
“……你只需要告訴他們聽從,我負責讓不聽從的家伙聽從?!?p> “呵呵,可別動粗哦,親愛的?!?p> 阿斯垂德抓起酒杯喝了一陣。甜醉的氣息落在胸口,舒服了不少,也清醒了不少。
艾恩喬恩說得對,圣所沉默太久了。究竟是維持現(xiàn)狀,掙著小錢,還是賭一筆大的,打開財路?
后者的誘惑和威脅都更大。而阿斯垂德喜歡將幾率低的事情努力實現(xiàn)。
看來這事可以定論了。
第二天,巴貝特帶回了戴爾文同意的答復。阿斯垂德也正式做出決定。
所有人連小丑也一起,在大廳集合,聽到她宣布那件讓人振奮的事情。
“從今天開始,暗殺皇帝的計劃正式啟動!”
*****
獨孤城的最北邊,有一座比藍宮還高出不少的巨大堡壘,名為“陰郁堡”。這里是帝國軍的指揮核心,軍部所在地,圖留斯將軍日常辦公的地方。
在瑞姬的提議下,軍部開設了一個專門傾聽百姓意見的“投訴辦公室”。用她的話說,這能有效減少軍隊與百姓的摩擦,讓百姓能堅定支持帝國軍。
雖然在圖留斯看來完全是浪費時間。而且辦公室時常會迎來一些很難應付的人。
就比如現(xiàn)在。當睡醒的人們走出家門開始忙碌時,有一位打扮得體的婦人正忿忿不平,在辦公室和面對面坐著的圖留斯抱怨。
她叫【維多利亞·薇齊】。之所以要圖留斯親自接待,自然是因為她的身份。大名鼎鼎的東帝國公司,獨孤城分公司的最高負責人。
而她今天來談的,是關乎公司信譽的問題。
“您無論如何都不肯幫助我們嗎?東帝國公司服務的是整個泰姆瑞爾,我們從不,也不應該打上政治標簽!”
“非常時期非常對待,我只能這么說,薇齊女士?!?p> 圖留斯的回答依然公式化。身后立著的瑞姬苦惱地搖頭,她猜到這一天遲早會來。
帝國軍進入獨孤城后,接管了城內許多事務,其中就包括港口的使用。要知道,港口一天能接納和停靠的船只是有上限的。圖留斯和東帝國公司商量了幾次,將帝國軍船的日常巡航、作戰(zhàn)以及物資運輸塞進了每天的船只出入表,這多少影響了公司的船只入港。
起初維多利亞還能忍。但隨著戰(zhàn)爭進入僵持,物資成了雙方較勁的重要因素,圖留斯開始限制公司的物資流入風暴斗篷控制區(qū)。在海爾根被毀,烏弗瑞克逃跑之后,這個限制越發(fā)收緊。
然而東帝國公司的買賣可不分什么帝國控制區(qū),還是風暴斗篷控制區(qū)。流通限制一下來,公司前往風暴斗篷控制區(qū)的車隊受到嚴格限制,由此導致了營業(yè)額的損失。
更重要的是信譽的損失。這是維多利亞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
盡管她是個帝國人。
她已經和圖留斯談了三次。事實上就在今天,這個時候,公司有一支裝滿物資的車隊,正被軍隊扣押在港口無法離開。它前天就該出發(fā)了。
“您根本不理解我們的苦衷。”維多利亞說,“您的眼里只有一場無法確定勝負的戰(zhàn)爭,而看不到戰(zhàn)爭結束后的百廢待興!”
“我是理解不了?!眻D留斯的火氣也有點上頭,“打贏戰(zhàn)爭是當下最要緊的事。戰(zhàn)局僵持,就應該限制敵人的物資,打破平衡。然而這座城市里居然還有人源源不斷地向叛軍輸送物資?若不是看在陛下的份上,我早該把你們都抓起來問罪!”
“這,這是何等無禮的指責!我們只是把東西送到商販手里,請不要把人民和軍隊混為一談!”
“是啊,然后他們會拿著這些東西給養(yǎng)軍隊,還是說你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我的確不懂打仗,我只懂得如何維護商人的信譽!既然您堅持如此,我們也有我們的想法!車隊今天必須出發(fā),告辭!”
“那樣軍方將不能保證你們路上的安全,請便!”
這次談話也不歡而散。維多利亞和兩個隨從離開辦公室,留下的圖留斯氣得猛捶了一下桌子。
“不明事理,婦人之見!”
“但我希望您還是控制一下情緒,”瑞姬勸說道,“怎么說她也是皇帝的表妹。”
“所以才讓人厭惡!明明是帝國人,卻和裂谷城那個雪蹄家族的小子結了婚!現(xiàn)在雪蹄家族是裂谷城軍隊的最大支持者,簡直不可理喻!”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圖留斯揉著太陽穴,也走出房間。
這個白天真是糟透了,他還有一堆軍務要處理呢。
*****
離開陰郁堡的維多利亞上了一輛馬車,徑直前往港口,找到她的車隊。旁邊站著許多士兵。
這支十輛大馬車組成的車隊就等維多利亞了。其中七輛車裝滿貨箱,三輛車坐著許多工人,都帶著武器。
車隊旁邊立著一個諾德男人。當維多利亞的馬車停過來時,他迎上去拉開車門。
“你可算回來了。怎么樣?”
維多利亞郁悶地搖頭。
“唉,我親愛的【艾斯蓋爾】,那個石頭腦袋的將軍快把我氣死了?!?p> “啊哈哈,我能想象到。沒事沒事。”
艾斯蓋爾笑了笑,又坐進車廂,安慰妻子幾句。
過了一會兒,扣押車隊的士兵收到命令,全部撤走。維多利亞便告訴車夫們馬上出發(fā)。
大車隊浩浩蕩蕩離開港口。他們將向東行進,途徑龍橋鎮(zhèn),洛瑞斯泰德,在雪漫城休整一晚,第二天到達裂谷城。
“難得回去一次呀,”艾斯蓋爾伸著懶腰說,“所以開心點嘛?!?p> 維多利亞還是愁眉苦臉。艾斯蓋爾在她眉心輕輕一敲,她激靈了一下。
“哦,真是,好吧,不想啦。”
對,這種事想也沒用。和艾斯蓋爾結婚后,維多利亞就有心理準備了。
她是三年前和艾斯蓋爾在一次生意中認識的。這位雪蹄家族的少爺溫文爾雅,彬彬有禮,舉手投足顯示出極高的涵養(yǎng)。這在諾德人當中非常少見。
他一下子就奪走了維多利亞的目光,不久又奪走了她的心。
見過幾次面之后,她鼓起勇氣,在一個漫天星空的夜晚,在雪漫城外那棵百年的古樹下告白。
“其實,我,也,注意你很久……”
艾斯蓋爾的回答出乎維多利亞的意料。于是兩個人很快走到一起,并希望能永遠在一起。
然而這中間的距離被兩家的家長拉扯得老遠。
艾斯蓋爾的父親烏爾武夫,一個老諾德,對帝國無比痛恨,討厭帝國人。而另一邊,維多利亞的母親【埃里克西亞·薇齊】也瞧不起諾德人,堅決反對女兒的婚事。
但維多利亞和艾斯蓋爾還是克服了一切,拋棄了一切,堅持結婚了。據說婚禮是在獨孤城舉行的,那天烏爾武夫和埃里克西亞幾乎吵了一天的架。
倒是艾斯蓋爾的母親【努拉】很開心。這個喜歡熱鬧的老太太只關心什么時候能抱孫子。
婚后的兩人過得很幸福,直到內戰(zhàn)打響。烏爾武夫和埃里克西亞都要求自己的孩子回家來,當然他們都沒有聽話。
艾斯蓋爾結婚后就加入了東帝國公司,協(xié)助妻子,也是協(xié)助她的理念。
用平等的生意去緩和內戰(zhàn)的裂痕,呼吁雙方對話,走向和平。這對夫妻堅持原有的經營方式,認真對待每位顧客商戶。
無論他們來自哪里,無論他們是什么人。
兩人甚至多次在公開場合發(fā)表反戰(zhàn)言論。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在他們的呼吁下,對戰(zhàn)爭感到疲倦的人逐漸增多。
說嚴重些,這夫妻倆已經不知不覺給自己樹了不少敵人。
維多利亞也不是傻子,知道樹大招風。所以內戰(zhàn)開始后,她以東帝國公司有皇家委任的經營許可為理由,讓軍隊派士兵護送商隊。所以沒有人敢打歪主意。
但海爾根出事以后,圖留斯收緊了運貨路線,公司很難再得到軍隊護送。為了及時送達,維多利亞只好組織公司的工人自我武裝。
感覺問題不大。到目前為止只遇到過兩伙強盜,都成功擊退了。
趁著這批貨物送往裂谷城的機會,維多利亞也打算回趟婆家。不管雪蹄家族怎么看,她始終把自己當做家族的女兒。該盡的義務不會忘記。
風吹了起來。
今天天氣格外好,特別是車隊經過基爾克瑞斯山腳下的時候。陰陰綠樹把陽光篩成雨點,散落下來。聽說山上的美瑞蒂亞神廟恢復正常了,維多利亞對它還挺有興趣的。
“嗯?”
不知怎的,車隊停下了。維多利亞探出頭來向前望。
“出什么事了?”
前面一個工人跑來,對維多利亞說。
“有個小女孩倒在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