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
就在陽光照耀著露珠發(fā)出點點微光的時候,米舟已經走進了庭院。
他一抬頭就看,大嘴鷗還懶懶地蹲在石燈上趴窩,而電栗鼠已經在四處蹦跳著掀開落葉,看看下面有沒有藏著的松果了。
“早上好,利茲?!?p> “啾……”
松鼠雖然叫了一聲,卻沒有理他,還在辛勤地埋頭苦干著。
小爪子一掀,晶瑩的露水便在枯葉上劃下一道濕痕,潤進了土里。秋天的早上還有點冷,風一吹,就凍得它直打哆嗦。
“別想松果兒啦,你去年埋下的都還沒挖呢。”
米舟揉著脖子走近了些,勾一勾手指,小松鼠便沖了過來。順著褲腿,靈巧的身姿倏然而上,兩三秒就爬到他溫暖的肩頭。
“等我贏了比賽,給你買餅干吃?!?p> 它也不知聽沒聽懂,反正很高興地吱了一聲,在他暖和的手掌中縮成一團。米舟逗著它的下巴笑了笑,低頭望向池底,忽然臉色一變地疑惑道:
“誒,泥巴魚呢?”
池水是很清的。
可米舟俯下身來左看右看,到處都是方片的瓷磚,完全看不見那灰褐色的身影。這可把他急壞了,下午還要帶它去參賽呢!
他趕緊站了起來,下意識地望向肩頭的松鼠。
帕奇利茲搖了搖頭,沒有頭緒。
米舟伸手扶額,眼看心態(tài)就要崩了,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歪過頭來,凝視著正在一旁熟睡的大嘴鷗,看著它胖乎乎的身子隨著呼吸微微地起伏著。
“不會吧……”
他咧咧嘴,沖著電栗鼠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家伙用力點頭,也用小爪子回了他一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悄無聲息地靠了過去,趁它睡得正酣,輕輕地拎起了那只肥碩的黃喙——就像打開一只大購物袋。
里面,睡著一只泥巴魚。
“…………你倆可真會玩啊。”
“啾。”電栗鼠對他的吐槽表達認同。
那只泥巴魚正躺在溫暖的喙袋里,舒舒服服地打著呼,像一只會吐泡泡的破拖鞋。米舟合上了那只喙袋,發(fā)現大嘴鷗也在舒舒服服地打著呼,同步率接近百分之百。
“讓他們睡吧。”
米舟拍了拍小松鼠的腦袋,示意它下去。
“今天就不訓練了,放松一下,輕裝上場。”
“吱吱……啾?!?p> 電栗鼠賴在他溫暖的脖頸邊,把小爪子塞進他的領子里,不肯走。
“我要去做早飯啦……”米舟一邊說著,一邊慢悠悠地往廚房走去,“再不下去,我就拿你做松鼠鱖魚?!?p> 然而,這種話可嚇不倒它。
電栗鼠有恃無恐,反而貼得更近了一些,把毛茸茸的身體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子冷得微微發(fā)抖,輕輕蹭著。
米舟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不許用臉頰啊?!?p> 話音剛落,它那充滿著霹啦電荷的可愛頰囊就湊了上來,和他貼貼。
“啊——!”
*
文柚鎮(zhèn)里,有比米舟起得還早的。
爐灶上的水壺一開,鎮(zhèn)長便提著老干部的搪瓷杯,踩著棉鞋下了樓。
他剛倒了一杯水,火爐里的小炭仔們便翻了一個身,濺起點點火星。
“別急,別急,我早飯還沒熱呢?!?p> 他說著,便遭了它們的白眼,雙方卻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不一會兒,一口小鍋又架到了火上,呼呼地冒著白汽。下面的小炭仔們好像也不鬧了,都在火上趴好。
“哎喲,這日子真清閑啊……”
鎮(zhèn)長如此感慨著,忽然又覺得這也不是什么好事。
畢竟文柚鎮(zhèn)和大學城離得這么近,這些年卻沒牽頭做什么項目,也算是浪費了發(fā)展機遇。他邊想,邊在爐邊搓著手,尋思著:
“這適合養(yǎng)老的地方啊,就是少了點闖勁?!?p> 說到底,還是鎮(zhèn)里的年輕人少了點兒。鎮(zhèn)長能說上話的人,大多都是四十大幾的,事業(yè)基本上已經定型了。想搞開發(fā),需要一個精準的突破口,才能集中力量,把人吸引過來。
“米舟……?”
鎮(zhèn)長一下就想到他了。
這小子剛來鎮(zhèn)上時一無所有,拼了兩年就拼出了一個道館主來,確實很令人刮目相看。要不是他欠了一屁股的債,本該是很風光的。如今,他既然榮列八大道館主之一,那明年的地區(qū)大會肯定少不了他。
“到時候,肯定會有大量的挑戰(zhàn)者來到他的道館……”
那對小鎮(zhèn)來說,這不就是寶貴的客流嗎?
鎮(zhèn)長笑了,一想到這兒,就覺得自己這兩年給他墊的那些錢,沒有白費。借著這道風口,文柚鎮(zhèn)或許就能——
“付鎮(zhèn)長,在嗎?”
……誰?
“打攪了!”
付海臨一下子皺起眉頭,聽出來了,來人是關東口音。他默不作聲地拎開了灶上的小鍋,望著飛出的零星火星,高聲應道:
“大清早的,真會挑時候???”
院門開了,三個黑衣人列成一個尖尖的三角,進了鎮(zhèn)公所。
付鎮(zhèn)長拿眼睛一掃,看見了領頭的手上包著一塊白布,小拇指那兒見了紅。再一抬眼,領頭的正朝著他鞠躬,后面兩個混混跟著。
“打攪了。我們是……”
“我知道你們是火箭隊?!?p> 鎮(zhèn)長撈了撈披在肩上的大衣,下巴掩在領子里,云淡風輕地:
“我還沒上班呢,回吧。”
他聽見了,站著沒動。
只是喉頭像蟾蜍般夸張地一梗,讓人以為他好像要吐出什么東西來,可最終,還是咽下去了。
那雙眼睛里滿滿的全是血絲,準是徹夜沒睡。
“……我可以等。”
他說道。
“怎么個等法?”
棉鞋不動聲色地,抵住了火爐。
“……死等?!?p> 他說道。
“。。。”
付海臨瞇起眼,忍不住地抖起了腿來,把著這三個人上下又打量了一番。
說實話,這三人他好像見過,但沒印象。上次火箭隊派人來,就是想買下米家世傳的道館,后來又來過一批。他還記得,都不是同一撥人。
“你們,來干什么?”
鎮(zhèn)長忽然想起來了,火箭隊就跟飯圈一樣,是分派的。
“……來租房?!?p> 他說道。
“租多久??”
問了,卻是一陣沉默。
“………那得要看我們能活多久了。”
他終于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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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泠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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