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中的人名純屬虛構(gòu)，請勿對號入座。
三樓的樓梯口，宜秋還在追尋剛剛詭異的警告聲和女子尖叫聲的由來，只見這時一個穿著校服、個子不高的女孩兒，嘴里一邊叫著：“啊——有鬼啊，有鬼??！”一邊跌跌撞撞、慌不擇路地沿樓梯從上邊連跑帶跳地沖下來。
那女孩子手里雖拿著手機，卻沒有打開手電筒。宜秋早把芳心護到身后，剛想喝道：“是誰，怎么回事？！”不料那女孩卻已先步調(diào)慌亂加之看不清路，還沒下到三樓就兩腳一絆，“咣”的一聲摔倒在地。
伴隨著“哎呦”一聲，兩盞手電筒同時照向地上，宜秋一副戒備的姿勢看著她從地上慢慢爬起。再仔細一看，這圓圓腦袋、黃色發(fā)卡、半長馬尾、空氣劉海、柔嫩身段、標致可愛的女孩子，不正是剛剛也一同來開家長會的小雨嗎。
多了一個人，大家都短暫忘卻了害怕。小雨確認自己手中的iPhone XS完好無損后長舒一口氣，緊接著才關(guān)注回自己?？粗纯嗟谋砬楹褪治娴牡胤剑蠹s是摔疼小腿和肋間了。
“小雨你怎么在這里，快跑，這兒好詭異！”宜秋這才對剛剛隱隱約約的腳步聲恍然大悟，一大步走上前去，拉著她和仍抽抽搭搭、淚眼朦朧的芳心一塊往樓下跑。
三人一路氣喘吁吁地跑回教學(xué)樓，眼看著人多了方才減了恐懼，略略緩了緩剛剛繃緊的神經(jīng)，卻仍心有余悸。
“小雨，你看到什么了？”宜秋忍不住發(fā)問了。
“看倒是沒看到什么，但是感覺到了……實不相瞞，剛才那聲音是我放的，但是……”眼見事態(tài)嚴重，小雨先自招了供。
“臭小子，原來是你在嚇唬我們。才幾天不見，翅膀硬了?。靠次医裉觳恍读四?！”宜秋意識到被小雨捉弄，不等她說完，第一個伸手掐住她的后頸，另一只手狠狠地朝她肩上打了一下。
“太可惡了，我都快被嚇死了，今天要是不揍扁你誓不罷休！”芳心也氣狠狠地上前要好好收拾小雨一番。她才剛剛止住哭泣，一道道的淚痕混著妝痕支離散亂，紅顏闌干，好生可憐。
二人互換眼神，會意后宜秋便松開掐緊小雨后頸的那只手，轉(zhuǎn)而一手對一手地將她兩只纖細的胳膊反扣在腰后。芳心則從前面再度伸出魔爪，盡情抓撓著掙脫不得、再無反抗能力的小雨。
“快把你的鬼把戲都從實招來?！币饲锍粨系米笈び一斡謴澭男∮曩|(zhì)問道。論制服小雨，芳心一人本就綽綽有余，更別說如今男女齊上了。
“但是樓上真的有鬼，毛絨絨的鬼！”芳心和宜秋二人的所有怪見怪聞，如今都能被小雨的把戲解釋，自然不再害怕?？晌í毿∮陞s還余悸未除，戰(zhàn)戰(zhàn)驚驚地描述著她所見到的鬼：
原來，剛剛小雨在大禮堂聽完校長講話，回到一樓附近逛悠。忽然看見宜秋和芳心攜手穿過操場，朝綜合樓黑洞洞的大門走去，便好奇地悄悄跟在后面，想趁機嚇他們二人一番。眼見他們兩人打著手電筒走上二樓，自己便從另一條樓梯上了三樓，轉(zhuǎn)而又躡手躡腳地上到四樓，守在四樓樓梯間的拐角處，只等聽見宜秋他們一上三樓，便用手機放出那段警告音效，然后自己陰險地捂著嘴，靜靜觀賞宜秋和芳心驚慌失措之態(tài)。本來還打算用晚上出來玩時常帶在身邊的激光筆，射出刺眼的紅色激光徹底嚇壞二人，不料這時卻突然感到腳邊有什么軟軟的、毛絨絨的東西溜過，把注意力集中于樓下二人的自己唬個一大跳。這才發(fā)生了宜秋他們最后看到的一邊大喊“有鬼啊”，一邊驚驚慌慌、跌跌撞撞從樓上沖下來的自己。
“好陰險啊你，那只毛絨絨的東西……不會就是老鼠吧，別總想成鬼自己嚇自己的?！边@時恰好一只老鼠從草叢中鉆了出來，貼著石階“嗖”地溜走了，提醒了宜秋。
“好像有道理，可能真就是老鼠，說不定還是和芳心一樣胖的老鼠。哎呀，你先放了小雨吧，手被你扣著難受死了～”小雨央求道。
“不行！我還沒撓夠呢，就憑你剛剛那句可惡的話，你今晚就別想走了！”芳心斬釘截鐵地替宜秋回絕了她，說著又繼續(xù)下手，所觸之處盡是小雨一身最敏感的地方，絲毫不手軟。也說小雨既然想求情，又還去貶損芳心，不是自討苦吃嗎。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也該饒了她了，等會要是她爸突然來了，你受得住我可受不住?！边@是宜秋第一次為小雨求情。他松開了小雨的手，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小雨的胳膊是那么的細——大約那些生得小又還比較清瘦的女生都是如此——以至于習(xí)慣了芳心觸感的自己甚至一只手就能將她的兩只手都牢牢握住，如同對付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孩子一般。又發(fā)現(xiàn)小雨的力氣原來竟這么小，怪不得芳心那時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摁在墻上了。
“不過話說你在上面不用打手電筒嗎，你自己上去不害怕嗎？”芳心奇怪地問道，滿臉不舍地拍了小雨最后兩下。
“我一路都有開手電筒啊，就是到了四樓樓梯口守你們的時候，才把手電筒關(guān)了。害怕當然會，不過一來你們也在，二來一想到即將要把你們倆嚇得不知所措的快感，小雨就把害怕都忘了哈。”說完，好不容易脫身的小雨頭也不回地一溜煙跑回15班，可別再被宜秋或者芳心轉(zhuǎn)念一想抓住。
也不得不贊嘆小雨年歲雖小，但古靈精怪的膽識卻是要勝芳心幾倍的。其實按宜秋覺得，小雨雖則有著為更多人所羨慕的苗條身材，可論剛剛抓她胳膊的手感，卻是遠沒有略微圓潤的芳心好的。
此時芳心也自是連忙補妝，以免被其他人看出淚痕，而后各自回到教室里，準備收場不提。
卻說緊隨藝術(shù)節(jié)其后而來的，便是英語節(jié)了。英語節(jié)可以說是所有節(jié)日里宜秋最不喜歡的，一來完全聽不懂，二來自己對英語文化也本就沒有什么興趣。
不過這次英語節(jié)，俊聰卻聽得比之前任何一個節(jié)日都要認真用心。原因就是本次英語節(jié)的主持人是他最傾慕的雅婷。而更令他興奮的是，就在昨天，俊聰?shù)谝淮握覝蕶C會，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次面對面和雅婷打招呼。
那是時隔多日后兩人再一次在通道上偶遇，他鼓起勇氣主動微笑著朝雅婷招手，雅婷略微遲疑了一會以后，隨即也禮貌地還他一個微笑與揮手。盡管就是對方如此一個簡單日常的神情與動作，但卻早足以讓俊聰熱血上涌、激動不已，畢竟那是實實在在的第一次面對面接觸啊。雅婷打招呼的那只手只保持在胸前，手指也半縮著，沒有完全將舒展開來，那略顯羞澀的神態(tài)更令俊聰顧盼多情，遐想紛飛。
由于是以班級為單位就坐，宜秋不好過去找芳心，反正也不想聽，于是干脆就低頭寫起作業(yè)來。余光瞥及一旁的俊聰，只見他一直興趣十足地托著下巴，時刻瞪大眼睛注視著臺上的雅婷。這天雅婷穿了一件潔白的及地連衣百褶留仙裙，緊致的繡有飛花的上衣和寬大的千層萬褶的裙擺形成鮮明對比，更襯出她身段絕美、曲線動人；裸露修長的手臂如玉筍青蔥，秀色可餐；精心梳理過的頭發(fā)烏黑亮麗，熠熠如輝；淡妝施抹下的面龐及艷色欲滴的紅唇，更使得本就相貌清秀的她溢彩流光，顏色照人。
這一下可把俊聰看得心花怒放、神思飄渺，歡喜得不停問宜秋：“雅婷美不美？”“雅婷今天這身打扮漂亮不漂亮？”“雅姐的英語說得標準不標準？”“雅姐的嗓音動聽不動聽？”
宜秋當然是給予肯定回答，而后便微笑著靜靜地聽俊聰極盡平生所學(xué)詞匯、所會手法，將雅婷從頭到腳贊賞了個遍，夸個沒完。
“所以你下一步打算怎么發(fā)展?。俊币饲锾絾柕?。
“我肯定是要先多和她打招呼再說啦，然后嘛……就是多找機會去接近她了?！?p> “多找機會去接近她，這話說著簡單，可是你要找什么機會??？”宜秋知道俊聰必然答不上來，于是偏刨根問底。
“這個啊……嗯，我不知道，你這個過來人快點教教我?！笨÷敁现^，半天想不出，宜秋猜對了。
宜秋攤攤手：“機會在你自己手上，可遇而不可求，我哪里知道你有什么機會是可以用的?！?p> “那你幫我看看嘛?！?p> “嗯……依我說，我給你當當牽線紅娘要不要？”宜秋笑道。
“紅娘怎么個當法？”
“還有什么當法，紅娘就是紅娘，自然是去向她介紹你，說你多好多好，然后正式拿個聯(lián)系方式，安排你們見面啊。至于她愿不愿和你見面，見完面后又對你感覺如何，那就得看你造化了?！?p> “這……這就先免了吧，還有其它辦法嗎，我還想自己多試一試?！闭f實話，俊聰此時的心中很是矛盾，一方面既期盼著能快些和雅婷確立關(guān)系，另一方面又沒有勇氣讓這件事那么快、那么轟動地發(fā)展，大約這就是青春吧。
“不要是你說的啊，可別后悔。別的方法啊……那你先再和她多相遇幾次咯。她中午都不在，你可以試著故意去拿她有寫名字的書或者筆記本，然后再假裝無意拾獲去還給她。她要是斗膽問你哪里撿到的，你就只推說是在10班講臺上發(fā)現(xiàn)的就好了。然后以后不管你有沒有帶課本，就都可以時不時去找她借了?？矗业闹饕舛嗪?。”宜秋得意地說道。
“然后呢？”
“然后就運用你最擅長的攀談聊天功夫，在借書還書的過程中多說說話啊，哪怕借機問她問題都行的。”
“可是，去偷拿人家的書……不太好吧？”俊聰撓撓頭，遲疑著。
“反正我話就說在這里，你愛聽不聽?！币饲锘剡^頭繼續(xù)寫起了作業(yè)，不再理俊聰。
“別，別，我聽總行了吧。那你說我如果就這么去找她借書，會不會很唐突啊，她難道不會想：‘為什么就偏偏來找我，我和你本又不認識，難道你就沒有其他熟人可以找嗎？’”
“唐突又如何，萬事開頭肯定是有點突然的啊。偏偏去找她又如何，她要是聰明人，仔細想想就知道你別人不找，專門去找她，還有意攀談，便是對她有意思了。當你每次要揣測她反應(yīng)的時候，就先換過來想想：假如此時也有個女孩子，對你做著我剛剛說過的那些事，你自己是什么感覺。哪怕突然，會不能接受嗎？”
“那如果她不喜歡我，覺得很煩人呢？”
“又來了，又來了，借個書有什么煩人的，你不去試試怎么知道她喜不喜歡你。”宜秋一臉鄙棄地看著總是遲疑不決的俊聰，“記住一句老話：‘凡是女孩子，對男孩的追求都會感到高興。’不管她喜不喜歡你，她內(nèi)心肯定會高興——能有異性主動來追求自己，不正是她魅力極高的體現(xiàn)嗎？”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多謝教誨。”俊聰頓時有恍然大悟之感。
然而，人總是在想的時候最有勇氣和信心?，F(xiàn)在信心滿滿、意志堅決的俊聰，等到真要去拿雅婷課本之時，瞬間就變得膽小怕事、畏畏縮縮。雅婷的座位剛好輪換到最深處一組，好不容易等到11班的人都跑光了，還沒挑好要拿哪一本，卻又心虛起來，總覺得周圍有無數(shù)眼睛在盯著自己，因害怕有人突然回來而忙忙退了出來。如此幾次，等到人真的回來了，便又宣告一次機會的喪失。
俊聰想要拉宜秋同去，又因宜秋日常出入11班雅婷座位之旁，其他人都看熟了他，想央他代取一本回來，宜秋又偏要捉弄俊聰，屢次不肯——誰讓你說你要自己來的。況且臨近期末，俊聰覺得哪怕順利地拿到了書并故意去還她，也沒有足夠的時間開啟下一步，所以最終也放棄了偷取雅婷書本的計劃，懷抱著對這個女孩深深的念想和遺憾之情進入暑假。
宜秋告訴俊聰，7月29日是雅婷的生日，同時打趣道：“可得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人家啊?！?p> 俊聰滿臉失望地說道：“就算知道了她的生日，可我還是什么都做不了啊。偏偏她生日的時間又這么不巧，既不可能見到真人，而且我現(xiàn)在連人家的QQ或者微信都沒有呢，怎么給她祝賀啊。”
其實俊聰既知道雅婷的QQ號，也知道她的微信號。只是雅婷也是矜持之人，從不隨便加陌生人，俊聰每次要去申請加好友時，她都沒有同意。
俊聰又打探得雅婷如今家就住在藍田莊，于是整個暑假，每次出門幾乎都故意往那里經(jīng)過，還每每要在大門前待上一會，以期望能碰上雅婷也剛好出門。
如今話再說回期末，萬物皆先有天定。宜秋期中考試語文年級第一的榮譽實在過于意外和幸運，大約為了平衡互補，期末的語文他又不知為何地退步了一百名，同期中一樣莫名其妙。不過如此一來，平均每次都是年級五十，也算是正常發(fā)揮了。
芳心覺得很高興，她重新拿回了自己語文定壓宜秋的尊嚴；宜秋也覺得很平常，成績正常波動，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唯獨郭晨竹卻坐不住了，認為宜秋退步一百名似乎是犯了什么彌天大罪一般，尤其是作文，下降了六分，當即下令要他寫反思檢討。
宜秋憤憤不平地想道：“當真以為年級第一是你教學(xué)有方的功勞啊，接著做夢去吧，你的課我一個字也沒聽過！”剛要借假期臨近，在校時間所剩無多，干脆不理不寫。轉(zhuǎn)念一想，戲謔愛玩的想法又重新浮起，反正如今自己暑假作業(yè)又早已完成了，此后一個多月里再無負擔。反思也不過幾百字的內(nèi)容，自己如此文思敏捷，還怕應(yīng)付不了它？
說寫就寫，要寫干脆就寫成古文，秀郭晨竹一番。半節(jié)課下來，宜秋便已將文章寫好，道是既要有謙卑恭敬的語氣，又不能一味攬錯，違了本心，失了傲骨，只見他寫的是：
弟子謹奉
書拜恩師案側(cè)：斯逝數(shù)載，承蒙先諸師教，先諸文誨，殆更有余毫厘天資，故雖愚鈍，語文成績?nèi)钥擅愀街猩?，然終未敢自詡通作善文，其也止勉附中上矣。
期中一試，得金榜奪魁，實天意以加，靈犀忽至，通感驟來，以致?lián)]筆能成金玉耳。而后蒙恩師郭君不棄，指點迷津，再囑三囑，得至一等①，實感激涕零，不能相報。
奈在下本愚，未能徹悟恩師所授要旨，更兼愚性劣，不求甚解，卒未能承恩師重望，發(fā)于期末，于心實愧，然余本非能以文冠天下者，如此亦于理內(nèi)。唯愿假余之努力，奮發(fā)圖強，冀能致佳績于后，不敢負思師諄諄教誨。
祈君身體康健，諸事順意
再拜頓首②
此謹奉
二〇一九季夏
郭晨竹看了，也知道宜秋絕非平常學(xué)生，自是對他更為視重。從此遇到他偶爾隨心所欲，不遵慣例時，也常別有一種偏愛，不加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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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岸蟆敝链酥v的故事是：“宜秋期中考作文寫得好，初稿就有45分，被郭晨竹重點指點，到終稿號稱是可以拿到53分（作文滿分60分）的一等文。”這段故事是作者的實際經(jīng)歷，作者認為通曉古文的讀者應(yīng)該可以憑原文就悟出意思，故本書并未詳細講到。
?、谠侔蓊D首——書信結(jié)尾常用的敬語，再拜即連續(xù)兩拜，是一種隆重的禮節(jié)，也可理解為與開頭“書拜恩師案側(cè)”呼應(yīng)，前面一拜，這里說完了再拜一拜。頓首即磕頭，以頭叩地即舉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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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外面天氣炎熱灼人，毒辣刺眼的陽光以一種仿佛要把大地燒著的勢頭持續(xù)發(fā)作著。不時降下一兩場急驟短暫的雷雨，雖能帶來久違的片刻清涼，但在太陽神如此大功率炙烤下，卻也只能杯水車薪。整個城市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蒸籠，下面火力全開，每當鍋里的水快要蒸完時，便往里倒上幾碗，接著繼續(xù)蒸。
宜秋和芳心都無一例外地窩在家里，除了這對小情侶間不時的相互串門，哪兒也不想去。一邊享受著空調(diào)生態(tài)系統(tǒng)帶來的舒適宜人與四季如春；一邊居高臨下，傲視著大街小巷里忙忙碌碌、揮汗如雨的路人，慶幸高一的自己還有這么長的暑假可過，不必在學(xué)校繼續(xù)遭受蒸籠之苦。
假期的芳心照例開啟追劇模式，便是把她最崇拜的演員所出演的，在過去這段時間里因自己上學(xué)而錯過的所有影視劇作品都看上一遍。
芳心最喜歡的演員明星有兩個——易烊千璽和肖戰(zhàn)。這個暑假，這兩位演員都有在播電視劇可看，并且還是6月27日同一天首播，一部叫做《長安十二時辰》，另一部叫做《陳情令》。
這可樂壞了她，由于到七月中旬開始放假的時候，各自都已播出差不多四分之一。頭幾天，芳心一會兒看看《長安》，一會兒瞧瞧《陳情令》，越看越興奮，每當看見她欣崇的人物登場時便激動不已，劇終后還意猶未盡地不停給宜秋分享其中的劇情，當然也還不斷地給他做強烈推薦。要問她如果必須用情專一，到底更喜歡哪個，芳心自己也答不出來。哪怕連觀察最為細致的宜秋，也無法給出確切答案。因為她平時提易烊千璽的次數(shù)似乎要較肖戰(zhàn)更多一些，而到了這個暑假看電視劇時，似乎夸肖戰(zhàn)又要比夸千璽更多一些，大約和《陳情令》同性文化劇情的影響有關(guān)？
宜秋家里有沉浸式家庭影院，等她追得入戲喜歡了，偶爾也跑來宜秋這邊看。但令宜秋奇怪的是，芳心給他介紹劇情以及推薦電視劇，永遠只說《長安》而只字不提《陳情令》。即便在宜秋家里，拉著他陪自己追劇時，也只看前者而不看后者。而據(jù)宜秋所知，芳心回去獨自在家的時候，對《陳情令》的熱情比起《長安》，那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宜秋納悶地問她：“怎么，拋棄肖戰(zhàn)了？”
“沒，沒，沒，你可不要冤枉人?！狈夹闹睌[手。
“那為什么從沒聽過你和我聊《陳情令》呢，你夸你戰(zhàn)哥多帥多美，夸得我吃醋，卻就是不看??？”
“嗯……那個啊，不適合你?！?p> “為啥，電視劇這種推向全社會的，哪還有分適合誰不適合誰的?！?p> “當然有啊，不喜歡就是不適合，我覺得你不會喜歡那個的。”
“那卿喜歡嗎？”宜秋明知故問。
“……算是喜歡吧，但是……”芳心支吾了好一會，似乎這個喜歡是很難說出口的東西。
“別但是了，你喜歡我就喜歡，都相處這么久了你還怕我不喜歡？就算不喜歡也可以陪著你看嘛，最多你看電視我看你。再說了，我沒看過，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喜歡。”芳心越要遮掩，宜秋越來興趣，也逼著她一起看最新更新的《陳情令》。
“但是我不承認自己是腐女，雖然真的挺喜歡《陳情令》的故事情節(jié)的?！狈夹陌胛嬷俣任⑽⒎杭t的臉，略帶害羞地說道。
“啥，腐女？誰說你是腐女了，《陳情令》在演腐文化？”
“我看網(wǎng)上好多評論，都在說什么‘喜歡看《陳情令》的女孩子都是腐女’。那天小雨問我在追什么劇，我和她推薦《陳情令》，她還嫌棄地說：‘你居然看《陳情令》，那不是腐劇嗎，你離我遠點，不要把我也帶腐了’。也不知她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嚇得我都快不敢看了。”
宜秋自然是安慰她，說小雨那家伙平時沒事都是故意要貶損你的，別當一回事，指不定她自己也喜歡，就是死要面子不好意思說。別人的什么苛責評價也大可不去理會，只要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就好了。至于什么腐文化，雖然我沒看過，但****現(xiàn)在嚴格得要死，《陳情令》還能播就是能過審，那肯定就算有也是十分含蓄不明顯，無非被一些整天閑著沒事就知道多嘴起哄的刻意穿鑿附會罷了。
“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永遠支持你！”宜秋握著她的手，愛撫著她。他自己也明白，要想和一個人身心相融，從精神和心靈上給予對方支持和安慰，絕對是俘獲芳心戰(zhàn)無不勝的方法。
芳心用幾乎感激的眼神望著宜秋，把她軟軟的身體依偎在眼前這個支持信任自己的男人身上，兩人一口氣接下去看完兩集《陳情令》后才盡歡而散。
“做好自己，不懼非議”，宜秋這句話很合芳心的愿望，芳心希望她自己也能一樣做到“狂性難收，自定去留，是非在己，毀譽由人”。
在芳心帶動下追劇的宜秋覺得，如果能真心喜歡并融入于劇情之中，那追劇確實不失為一件十分愜意的事情。每當一集結(jié)束，片尾曲響起之時，內(nèi)心總會涌起一股莫名的溫馨情調(diào)。從芳心追劇的興奮與狂熱，宜秋也算是終于親切體會到了明星效應(yīng)對一些人是有多么奏效。此前由于自己不追星，興趣愛好又獨特，加之也極少關(guān)注影視作品，故此能為自己所看中的電影或者電視劇可謂少之又少，這大約是他自己有史以來第一次追熱播劇了。
其實在宜秋看來，《長安十二時辰》和《陳情令》，一部過于理想主義化，天馬行空虛構(gòu)明顯，主角光環(huán)太過強烈與失真；另一部大背景題材講的也不過都是仙界幽冥之事，他都是不喜歡的，但作為假期陪伴芳心的無事消遣，當然也自有其有趣與可看之處。
至于什么同性文化，就他后來所看過的《陳情令》，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堪與無法忍受的東西。無非兩位男主角攜手相互扶持、關(guān)心，言行親好默契，何以就被構(gòu)陷至此？宜秋雖然反對同性戀，但卻是十分支持同性間有親昵的言行和關(guān)系的，這本就是建立在彼此信任之上的一種十分正常的被保護需求。如果硬要說親昵和戀情之間沒有絕對界限，那敢問：君不見，萬千女子閨蜜牽手相擁摟互親昵，莫非都是同性戀不成？昔日小雨和芳心做同桌那會，一個躺一個抱，那才依偎得如膠似漆呢，難不成也是同性戀？何以女孩子親昵得，男孩子就親昵不得？
如果要再說有人嫌棄看《陳情令》的便是所謂的腐女——對這些人冠上那個稱號，宜秋也十分為其抱不平——那必定也是些不懂得換位思考與不曉人心共通的人了。同宜秋樂意看小雨和芳心親昵愛撫一樣的，女孩子如何便不能喜歡看男孩子間的親昵與愛撫？對異性一切行為的好奇本就是人與生俱來的天性，在合理的限度以內(nèi)，什么所謂的“腐文化”“百合文化”[7]，純屬吸引流量、博弄眼球的子虛烏有之談。
不過，要真切全面地了解《陳情令》所講述的故事，當然還是少不了去看回原著——《魔道祖師》。畢竟電視劇總歸是改編出來的，并且其電視劇的身份、轉(zhuǎn)瞬即逝的每一幀畫面，也注定無法像書本的文字那樣，從背景、人物外貌、表情、動作、心理活動等全方位無死角地將整個故事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于是后來宜秋也去買了原著來看。
同電視劇一樣，宜秋對它的評價依然是“特別優(yōu)秀沒有，只能說算‘還是比較有趣的’”。其間對腐文化的描寫確實比電視劇要強烈直接得多，大約那些起哄指責腐女的人便是基于原著情節(jié)的吧。不過那也僅僅是一部分，還有絕大部分是恢弘壯闊、想象豐富、頗有趣味的正常情節(jié)，對尋常人也大有可觀之處，并非一定要腐文化愛好者才會喜歡。原著如此，何況含蓄得多的電視??？
一天，宜秋在家靜坐，賞玩王羲之的楷書碑文《樂毅論》③，流連贊賞之際，忽然看見字帖里藏有“心、芳”等字。自從結(jié)識她以來，宜秋對這幾個字便尤為敏感，不禁又想念起來。
每每見到新奇東西，更兼聯(lián)系到具體人事，宜秋便總會有戲謔的新意生出。如今看著有“書圣”之稱的王羲之書法筆走龍蛇、剛?cè)岵?，當即忽起一念：如果能把這《樂毅論》，用集字法集成新碑文，以此天下第一小楷，賦以工巧新意，那芳心看了該會多么的有趣啊。其實就算要想集別人的名字也集不出來，就宜秋所能想到的人，這篇碑文里基本都是缺字的。
既然是如此古色古香的碑文，那正好像上次寫《淮南子·王海志》一樣，要是能哄得芳心以為確有其事，那便是最大的成功了。于是免不得又用古文編了一個背景故事出來：
東方有女，名曰芳心。容貌姝麗，才華無雙，賢能第一，德行無二。天下人皆傾慕，唯高貴不可得。燕王欲聘之，齊王亦欲聘之。然一女不可事兩地，故刀兵起，烽煙燃，燕齊相斗。卒燕不敵齊，齊師攻陷燕都薊。逸少④嘆曰：“傾國傾城之女，真能傾國傾城，甚可怖畏哉?！?p> 最后編輯圖片集得三行碑文，起名《傾城論》，擬好前后，遞給芳心。道是：
?。|）芳心者，伊人之容華千載一遇，其賢德也舉國無二，是為傾國傾城之風，四海傾慕，天下延頸⑤。燕主（意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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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邸稑芬阏摗贰淖髡呷龂の骸は暮钚?09～254），王羲之將其翻抄成書法作品。樂毅，戰(zhàn)國時燕國名將。
④逸少——東晉·王羲之，字逸少。
?、菅宇i——伸長脖子，表示翹首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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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啊，原來我在古代就這么漂亮了。你看，這就叫做‘天命風華’?！狈夹暮苁求@喜意外，迫不及待地要了解這個“古代的芳心”。
“正是因為漂亮才更能亂國呢，你看從商紂王寵妲己、周幽王寵褒姒、吳王寵西施，再到三國的貂蟬、唐明皇的楊貴妃。哪一個不是絕色美人，最后不都引得天下大亂，國覆朝亡，你們女孩子太可怕了。”
“哼，還賴在我們頭上了，如何連你也弄不明白，長得好看還有錯了？你不也說了，我‘賢德也舉國無二’，要不是因為你們男人太好色，一見了漂亮女孩子就像王海那樣魂飛魄散，自己先打起來了，國哪里會亡，家哪里會滅？”芳心不服氣地反駁道。
“好啦好啦，我說笑的而已，別當真，是男人的錯，是那些君王的錯，不怪你們女孩子。不過那些君王也真是的，前朝明明那么多先例，也不知道要以史為鑒，還照樣后宮三千地玩鬧?！?p> “這個，這個就叫做‘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墻不回頭’‘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哈哈哈?！狈夹牡谝淮我?jīng)據(jù)典。
“可以啊，卿什么時候?qū)W得這么好文化，比我還會說話了。”
“你以為就你會這些啊，這么小看我?！狈夹陌岩饲锎亮艘幌?。
“我反倒才不會這些呢，孔子的書我最討厭了?！?p> 確實，芳心說的都是至理，一個女孩子尚且如此懂事。歷史上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倘若君王懂得聽從勸諫，自制幾分，便不會釀成大禍了。可是人啊，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等到自己真的處于那個位置時，大約自制便沒有嘴里說的這樣容易了。
宜秋朝她走近一步，一本正經(jīng)道：“不過，你剛剛說都因為我們男人好色，這點我不盡同意，難道你們女孩兒家就不好色嗎？”
“君何以見得我們好色？”
“不好色你看什么戰(zhàn)哥和易烊千璽？”
“嗯……這個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看他們多帥多好看啊，”芳心眨眨眼睛，“就像你拿小白當電腦壁紙一樣?！?p> “所以嘛，好色也是人之常情，那些君王因色致禍主要在于他們造化不夠，以為河山永固，把控不好，恣意妄為。漢武帝也好色，唐太宗也好色，但他們把控得好分寸啊，所以反而還成了大明君。就拿這么漂亮的你來說，如果一個男生看到你之后完全沒有感覺，那你還反倒要奇怪這人怎么這么沒眼光，或者清高得可怕呢?！?p> “瞧你這小嘴甜的，哪里抹了蜜啊。”芳心一把摟住宜秋的腰，拖著他到自己身邊坐下，那清幽的體香和發(fā)香直沁入宜秋心脾。
“所以你們女孩子也并非不好色，只不過古代沒什么機會，所以沒能表現(xiàn)出來而已。你聽過古代有一陣子男風盛行的故事嗎？”宜秋一坐下，右手順勢又要去摟她的肩。
“了解過一點，好像武則天當權(quán)的時候后宮收了很多男寵?！?p> “正是如此，一旦有了機會，政治上穩(wěn)定了，不就也開始想放縱了。還有個更好玩的故事，南朝宋國有個山陰公主，那可真是好色非常，大概才不到十八歲，就和皇帝說，我和你啊，雖然男女有別，可都是出自同個父母啊，為什么你就有后宮佳麗三千，我就只有我丈夫一人，太不公平了！”
“哈哈哈，那皇帝怎么說。”
“那皇帝是個昏君，偏偏年紀比公主還小，也不懂事，還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馬上給公主派了三十個男寵，你說他丈夫知道了不得氣死?！雹薹夹氖直奂毣瑹o比，宜秋摸著舒服，越摸越喜歡，便一直在上面撫來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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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段歷史出自南朝·沈約（441～513）《宋書·前廢帝紀》：“山陰公主淫恣過度，謂帝曰：‘妾與陛下，雖男女有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shù)，而妾唯駙馬一人。事不均平，一何至此！’……帝乃為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鄙疥幑鳎?46～465），名劉楚玉。帝即南朝宋國劉子業(yè)（449～466），464年即位。面首，即男寵，“面”即面貌漂亮；“首”即頭發(fā)烏黑，說這樣的男子腎強，行房事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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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丈夫有沒有休了她?！狈夹谋幻萌滩蛔。礈蕶C會，翻手便將宜秋左手手腕抓住，不讓他再摸。
“休了倒是沒有，皇帝授意的他哪里敢休?！币饲锏淖笫直阍谒掷锓瓉淼谷ニ奶巵y扭，一會兒去捏她大腿，一會兒又去戳她肚子，再一會又掃過她身前。搞得兩只手斗在一塊，手的主人都不?？┛┑匦Α?p> 好不容易芳心出了另一只手，合力才將宜秋按住，這才繼續(xù)剛剛未完的對話：“那就不服憋著，只好忍著咯?！?p> “不過這位山陰公主也放縱不了多久了，很快她那個昏君弟弟就被人造反殺了，公主才十九歲就被以淫亂無道賜死?！?p> “唉，也真是可憐。”
“怎么你也憐香惜玉起來了。”
“也不是憐香惜玉，她其實大概也就是年紀小，初曉情事，又大膽，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不過這也說明她不夠愛自己的丈夫，才會想要別的男寵?！?p> “那倘若你有機會，可以擁有后宮三千美男子，又有武則天那樣的地位，不用擔心像山陰公主那樣被人賜死，你想不想要？”宜秋感覺芳心死死摁著他的那兩只手稍稍放松了些，便悄悄收回摟在她肩上的右手。趁她不注意，猛地把自己的左手抽回，同時反客為主，右手一把將芳心兩只手都抓住。然后便用剛剛才干過壞事的那左手，對著她又是一陣狂摸亂撓。
“不要——啊哈哈哈哈——不要不要不要……”芳心掙不開手，只好一直扭來晃去躲宜秋的撓，但究竟她那么大的身體怎么躲得過宜秋神出鬼沒的靈活小手，到最后整個人都睡倒在沙發(fā)上，仍猶自被撓得張開嘴哈哈大叫，不停求饒。
宜秋止住攻勢，俯身上前，右手仍抓著她的雙手：“為何不要？”
“后宮三千皆非所愿，得君一人足矣。”芳心一字一頓說道，說完突然支起身子，對準宜秋嘴唇就是一吻。不知是她就想這樣點到即止還是半仰著身子無手可用氣力不加，隨即又躺倒回去。
她趁宜秋被自己的情話加紅唇吻得面紅耳熱、猝不及防，也猛地將手抽回，朝宜秋用力一推，把他推離自己身上：“哼！你又欺負我！”
千言萬語不敘，唯有大笑與擁抱。
過后，宜秋告訴她集字《傾城論》的真相，芳心也自是更加嘆服宜秋的文筆和圖片編輯能力不提。
暑期的時間在兩人的陪伴中過得飛快，芳心也不再因假期獨自在家而感到無聊。轉(zhuǎn)眼便告別了輕松歡快的高一，踏上了學(xué)業(yè)壓力更為繁重的高二。
吳恩被換掉了，這位最不得大家喜歡的老師，終究沒有資格繼續(xù)教高二。10班和11班的學(xué)生都皆大歡喜，像極了放鞭炮、拉橫幅歡慶的村民們。
郭晨竹為了愉悅氣氛，一開學(xué)便大興活動課，俊聰被分配到做有關(guān)個人資產(chǎn)收支情況及對金錢態(tài)度的問卷調(diào)查小組里。
收發(fā)問卷？這對俊聰來說可是借奉行公務(wù)進入11班，接近雅婷的絕佳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俊聰當即興高采烈地攬了這份差事。
俊聰拿著一疊印好的問卷走進11班，二話不說，第一個便找到雅婷跟前：“你好，你是11班的班長吧？”盡管早就知道，為了順理成章，還是要明知故問一下。
“嗯啊，怎么了？”正在伏案寫字的雅婷抬起頭來，望著眼前這個既陌生又臉熟的小伙子，有點茫然。
“這里有個問卷，我們研究性學(xué)習(xí)需要的……關(guān)于金錢問題的，希望你能發(fā)動周圍，一起填一下?！币姷阶约盒哪恐邢矚g的人，俊聰變得語無倫次起來。盡管這些臺詞之前早已準備停當，但雅婷似乎就是有神奇魔力一般，只要俊聰一見到她，腦子里瞬間就會一片空白，仿佛心中的所思所想和一切情感，皆被對方洞察得一清二楚。
“好的，請問大哥尊姓大名，是幾班的？”雅婷很爽快地應(yīng)承了。
“10班，賴俊聰，都寫在第一張上面呢?！绷羁÷斒质氖牵瑳]想到自己關(guān)注了雅婷這么久，極盡自己所能運用的途徑，連她的生日、籍貫、特長、聯(lián)系方式、家庭住址甚至父母親職業(yè)都了解清楚了，而她和自己相遇了這么多次，竟然連自己就在隔壁班都不知道。
“賴俊聰？”雅婷有點出乎意料，不覺失聲重復(fù)了一遍這似曾聽過的名字。原來，宜秋平時和芳心聊天時，便時有聊及俊聰對雅婷的傾慕之情，而芳心自然也或多或少的早已和雅婷提及此事，但卻從沒向她指明過真人。故此對于俊聰，雅婷其實名字也聽過了，人也見過了，就差將兩者結(jié)合起來。
她重新仔細觀察了眼前這個從隔壁班來的小伙子，確定好問卷的回收日期，俊聰便回去了。
這第一次的近距離接觸，和雅婷聽到名字后對他的重新注視，令俊聰興奮了整整兩天。
“可有芳心暗許啊？”芳心靠近來朝雅婷眨眼睛。
“去，怎么你也學(xué)得和宜秋一樣貧嘴了？”雅婷又把她推了回去。
“那，就是有了？”芳心追問道。
“才沒有呢，你盡胡說。芳心不是你嗎，你才暗許呢！”
“你才胡說呢，我都有人了，還暗許個鬼啊?！?p> 自此，雅婷雖然對俊聰尚沒有什么感覺，但也開始漸漸關(guān)注起了他，畢竟第一印象還不算差，而且據(jù)說人家又還這么愛慕自己呢。
兩天后，俊聰再次來到11班回收問卷。只見辦事妥當?shù)难沛迷缫寻l(fā)動周圍同學(xué)填好了十幾份，自己也填了一份，收集好了整整齊齊地疊成一疊，見俊聰來了便恭恭敬敬地交還給他。
“謝謝雅婷?！笨÷斢悬c不好意思地向她道了謝，這是他第一次當面叫她的名字。不知怎么，當喜歡上一個人以后，她的名字竟會變得如此拗口，自己也似乎會羞于把它念出來。
回去后俊聰當即細心地分揀起問卷，并不著急統(tǒng)計。最讓他關(guān)心的，并不是大家答得如何，而是到底哪一張是出自雅婷的纖纖細手。由于問卷不記名，只能靠筆跡辨認，俊聰左看右看，對比來對比去瞧了半天，硬是認不出來，最終還是少不了去求教相對較為熟悉她的宜秋。
從此，這張由雅婷親手填過的問卷，便被俊聰奉為墨寶珍藏。寄托著一位青年男子對另一位青年女子無盡的思念與追求，被細心呵護，妥善保管著，反復(fù)賞玩，從不離身，仿佛奇珍古董一般，見字如晤，睹物思人。
同時讓俊聰感到欣慰的是，看雅婷所勾選的選項，大約可以推測出她也是位家境較好，且仍懂得勤儉持家、策劃用度的好姑娘，但愿她不是按照傳統(tǒng)“好孩子”的標準答案來的吧。
很快，隨著各種資料收集、準備完善，活動課如期開展，其中一個項目便是以《金錢是天使還是魔鬼》為題的辯論賽。
看到“辯論賽”三個字，宜秋就先自犯惡心，更何況還是定出這樣一個如此沒有水準，模棱兩可、正反皆通的辯題。
宜秋之所以如此反感辯論賽，還要從辯論的初衷說起。辯論，本是雙方智慧與知識極好的交鋒，有著各種理性的論據(jù)，各種嚴謹?shù)乃季S邏輯與陳述順序，是雙方各抒己見以求最終獲取真理、撥亂反正的過程。
然而要知道，辯論不等同于辯論賽，原本好好的辯論，只要加上一個“賽”字，立刻就會變得功利非常，面目猙獰。首先便從辯題來說，不知各位讀者可曾發(fā)現(xiàn)，目前所舉行過的任何一場辯論賽，上至央視綜藝節(jié)目，下至班級活動課，其辯題一定是兩個各有存在價值，并無絕對勝負之分的對立觀點。就像10班此次活動課上的那個，那這樣辯論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退一步細察之，其實并非找不出單方面絕對正確的觀點來辯論，就比如“要不要遵守法律”“應(yīng)不應(yīng)該禁止酒后駕車”等等比比皆是。只是這樣一來，還需要辯論嗎，不照樣和各有存在價值、永遠也說不清的辯題一樣，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意義，就光這一點，便足以全盤否定辯論賽。至于還有人提到：矛盾本具有兩面性，觀點的對錯并不是辯論賽的主要目的。在辯論賽過程中，對辯手的表達能力、反應(yīng)速度、邏輯關(guān)系等許多方面的考量，才是辯論賽的本質(zhì)。而攻辯雙方的不停爭論，也能給觀眾帶來不凡的視覺和聽覺享受。
宜秋對此同樣無法茍同。真理必定是假以時間，在冷靜思考與仔細考量下推敲而出的。且不說像辯論賽這樣的匆匆忙忙頂嘴對嘴、錙銖必較，你方坐下我站起，雙方各自連語言、口齒都理不清楚，能得出什么真理才怪哩。
就說終全場辯論賽，觀眾幾乎就沒能得到關(guān)于辯論問題的實質(zhì)性內(nèi)涵所應(yīng)有的辯論。君不見，賽場上大家滔滔不絕，口齒伶俐、口若懸河，看似都很厲害的樣子，然而細觀辯論雙方所言，卻是各種答非所問、東拉西扯、邏輯混亂的套話之談。各種不理睬對方發(fā)問而另起言之，臨危不亂的應(yīng)變變?yōu)楸灸艿膽?yīng)激應(yīng)急，其應(yīng)付的混亂與投機成分遠遠大于順承邏輯的理性反駁。所謂辯論賽，實則完全淪落為了雙方耍嘴皮子的展示，無異于兩人對面吵架罵街，這還能稱得上什么觀賞性和享受嗎。
既然先已如此反感，那自然就是連聽都不想聽了。正好那天作業(yè)不少，于是宜秋便干脆和傳曦一塊寫起了作業(yè)。管它上面如何熱火朝天，自己都充耳不聞。
傳曦數(shù)學(xué)好，宜秋上節(jié)課便問過他一道數(shù)學(xué)題。傳曦說先讓他看一看，等會再給自己講。
“宜秋，我知道那道題怎么寫了?！眰麝刈约航馔觐}，才想講給他同桌。
不料就因為這句話，把一旁當辯論賽評委的郭晨竹吸引了過來，惡狠狠地說：“我等會就叫你們?nèi)齻€，把整場辯論賽每個辯手的優(yōu)缺點都點評出來，要是說不出來，就去寫一千字反思！”
三個？宜秋深感莫名其妙，看著眼前滿桌的書本和練習(xí)，再看看周圍，寫作業(yè)的似乎就自己和傳曦兩個，哪來第三人？
也說自己絕對是反抗與叛逆精神的標桿人物，一般人大約被發(fā)現(xiàn)后都會乖乖地收起作業(yè)，哪怕并不想聽也得裝作十分認真的樣子。而自己卻首先便惱火郭晨竹說教態(tài)度惡劣，干脆一點也不給她臉面，反正既然都被發(fā)現(xiàn)了，就索性將錯就錯，繼續(xù)有恃無恐、堂堂正正地寫下去。當真我舞文弄墨這么多年了，還怕你一千字？你敢再加我就敢再寫，一生氣不交你反思都是使得的。
辯論賽結(jié)束后，郭晨竹便要這三人來點評了：“我們請陳傳曦、吳……這三位剛剛辯論賽一直在寫作業(yè)和背課文的同學(xué)，來做一下點評?！?p> 出乎宜秋意料的是，這三個人里面竟然沒有自己！剛才吸引郭晨竹過來那會，分明自己也一樣在奮筆疾書，而且還是唯一一個聽到她警告后仍不為所動，繼續(xù)堅持寫下去的人。由此不禁對郭晨竹生起一念感激，也可見得她對自己的偏愛了，此后縱然自己再不喜歡她，也不由得要對她多敬重幾分了。
而傳曦等三人最后自是各被罰了一千字反思。論點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是平日能言善辯，或者像小雨那樣最是能以嬌色化人的大約還可能幸免一難，就傳曦這些不以狡辯為長的是不可能的了。
宜秋深感愧對傳曦，不安地說：“熙，你恨我嗎。要是我不問你題，你就不用寫這個了……”
“我恨你做什么，郭晨竹氣度狹窄，專門針對我，和你什么相干?！眰麝睾芷届o地答道。
于是宜秋也感激傳曦，兩人關(guān)系自此更為親好不提。
9月10日，又是一年教師節(jié)。猶記去年這時，自己才踏入多福高中沒幾天，也才剛結(jié)識芳心沒多久，卻早已因她的絕世容顏和風華性情而暗生情愫。那時，自己詩興一來，也給林佳寫過一首教師節(jié)慶賀詩。也就是從那一刻起，芳心開始以自己為古風知音者，拜自己為師，要自己教她作詩，從此二人的感情便如泉水噴涌般一發(fā)不可收拾……
而今年，感于郭晨竹的偏愛之恩，宜秋也決定在教師節(jié)給她寫點什么，順便也當是四個月不曾作詩的練筆了。
掃案，展箋，定格，擇律，選韻，起筆，只見他寫道是：
二〇一九教師節(jié)敬上郭君
黃卷青燈碎玉聲⑦，樹人千萬燼年庚。
杏壇明日遍桃李，一片丹心是赤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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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碎玉聲——指讀書聲，有“瑯瑯的讀書聲”一說?，?，美玉，形容讀書聲動聽如玉石相互敲擊的清脆聲響。后文杏壇（tán，壇），傳說是孔子聚徒講學(xué)的地方，現(xiàn)在也多指教書授人的地方。遍桃李，即為師者“桃李滿天下”之意，桃李代指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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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自九月份開學(xué)后，很快又迎來了校慶前后熟悉的體育節(jié)。作為上屆冠軍得主，雅婷自然又被推選去跳高。一樣的從容自在、秀氣盡發(fā)、身輕如燕、飛躍天障，驚嘆全場自不必再細說。她說她從初中的運動會起，每一次就都是去跳高，可見也是特長更兼老本行了。
如今且專說這籃球賽，到底校方還是舍不得占用上課時間，偏在下午放學(xué)后舉行。這天恰好輪到10班和20班打第一輪比賽，郭晨竹特地叮囑，盡管是沒有參加的也都要去現(xiàn)場加油鼓勁。而宜秋對學(xué)校最是沒有一絲迷戀的，放學(xué)后只要沒有什么要緊事，便不愿再多待上一分鐘。想當年三班打籃球賽的時候，由于基本全員住宿，林佳也不怎么管。自己一放學(xué)，二話不說便跑回了家，倒也沒人發(fā)現(xiàn)。
宜秋待又要重操舊技，怎耐郭晨竹反復(fù)強調(diào)一個也不能走，還要到現(xiàn)場親自點卯[③]，于是只得萬分不情愿地先去湊個數(shù)。
郭晨竹點完人后，好似也料到宜秋必然不會安分一樣，更兼知道他善能描寫，竟就地給他追加了一個任務(wù)：用一兩百字描寫本班籃球賽盛況。
宜秋內(nèi)心雖然發(fā)惱，無奈國君詔令，為臣的總不能違抗。眼看著自己就要留下來觀賽不能回家，忽然靈光一閃，急中生智，將球場上的主要特征細細看過一遍，記在心中。認準郭晨竹走開，拾起書包一溜煙便跑了：“拜拜，我先走了?！?p> “你不是要寫那個嗎？”一旁的傳曦問道。
“我大概記住有什么人，回去自己編就好了。反正才一兩百字，她以為靠這樣就能讓我不得不留下來？也太小看作家的想象力了吧?！?p> “……厲害，佩服?！痹趥麝伢@訝的目光下，宜秋徑直回家去了。
究竟宜秋此一回去，憑想象能寫出什么東西來，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