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kiss

　　那看起來是一檔節(jié)目的街頭采訪影像，對象是名老奶奶，經(jīng)由旁邊的字幕介紹可以得知她是移民到海外的僑胞。

　　而觸動到林允兒的是，這位老人家接下來在鏡頭前所說的一些話——

　　“28年前我剛來這里的時候，根本沒人接納我們?！?p>　　“去商店的時候趕我們走；坐巴士或者地鐵的時候，假如身邊坐著韓國人，會給我們臉色看，叫我們站到后面去?！?p>　　“就是壞到這種程度的這些人，現(xiàn)在因為韓流明星，在周邊甚至全國開了成千上萬家新的韓料店。”

　　“外國游客偶爾還會帶著太極旗，拍著手?！?p>　　“我看到那個場景就覺得心里很激動?！?p>　　“我們以前在外面受過歧視，幸好有少女時代，我們現(xiàn)在能生活得很好，真的很感謝她們……”

　　當(dāng)老奶奶提到“少女時代”一詞時，節(jié)目組還貼心地打出一行注解字幕，說明老人家因為不了解《Star World》原著，只是聽游客們經(jīng)常提及，便以為真有其人，請觀眾們不要產(chǎn)生誤會云云。

　　視頻中的采訪者也并未去小題大做地立刻糾正老奶奶的說法，正如旁邊的字幕寫著：一個意外又讓人莫名感覺很恰當(dāng)?shù)拿烂钍д`。

　　不過在采訪視頻的末尾，采訪者似乎是突發(fā)奇想，問了一句話：“您覺得‘少女時代’這個組合名字聽上去怎么樣？”

　　那位老人家并沒被這問題難住，她說：“很美好?！甭曇羯灶D，“一聽上去就感到很漂亮、人生充滿了色彩的名字?！?p>　　“那九個女孩子，將來一定會幸福圓滿，我祝福她們。我們都會祝福她們。”

　　在視頻久遠(yuǎn)的畫質(zhì)下，那張生滿皺紋的老邁臉龐從始至終都顯得較為晦暗，說話的語速并不快，但是在這一刻，人們大概都能體會到她言語間飽含的真摯。

　　“什么啊？你，哭了嗎？”

　　桌子對面?zhèn)鱽砹私鹦Y慌亂又有一絲荒唐感的問話聲。

　　眼圈和鼻子不知從何時起就微微發(fā)紅的林允兒連忙用手抹了抹眼睛，臉蛋上的兩邊嘴角卻控制不住地向下撇著。

　　等到將手機(jī)放下后，她低著頭平復(fù)了一會兒情緒，這才迎向金孝淵的目光，開口說：“抱歉，姐姐……我就是，有點感動?！?p>　　“感動？”金孝淵完全摸不著頭腦，“我給你看這個，本意是想讓你看一看當(dāng)初《Star World》有多火，但也不至于用上‘感動’這樣的字眼吧？”

　　林允兒知道這件事不好解釋，只能說：“那個，我就是，替作家他感動而已……嗯！自己的作品能夠真正地幫助到別人，作家他當(dāng)時應(yīng)該也很高興吧?！?p>　　“是這樣嗎？”金孝淵懷疑地瞧著她，“我之前還以為你和宋演的感情不是那么深呢，現(xiàn)在都能代入他的立場了？”

　　“或許是因為我本身就是比較感性的性格吧?！绷衷蕛豪^續(xù)睜眼說瞎話。

　　所幸金孝淵本人的確如她所言，并不具備太強(qiáng)的好奇心。盡管看得出林允兒言不由衷，但她也沒再往下追問。

　　“總之，這還只是當(dāng)年那么多檔節(jié)目里的一個片段而已（注1）?！狈?wù)員送來燒酒和杯子，金孝淵接過，“你知道在我手機(jī)里，把宋演存成了什么嗎？他在我手機(jī)里的備注名叫作‘任密歐’?！?p>　　“任密歐？”聽到這個名字，林允兒的第一反應(yīng)自然是聯(lián)想到莎士比亞的那部名篇。

　　金孝淵問：“你不是看過《Star World》嗎？難道沒有聽說過‘徐太志’？”

　　林允兒愣了愣，繼而猛然醒悟：“徐太志，徐密歐？！”

　　“對啊?！苯鹦Y揚(yáng)唇一笑，“‘徐太志和孩子們’，在宋演筆下，真正的愛豆鼻祖，開啟愛豆時代的人。我就說你不可能不知道?！?p>　　“因為徐太志有過‘徐密歐’的外號，所以姐姐你才把作家的備注錄成‘任密歐’？但是兩者又有什么直接關(guān)系？”

　　“因為他們倆都有著同一個外號嘛?！?p>　　“外號？什么外號？等等，你是說……‘文化大統(tǒng)領(lǐng)’的外號？”

　　在得到金孝淵肯定的答復(fù)后，林允兒的表情轉(zhuǎn)為驚訝和思索，但沒過多久，她也頷首自語：“連金冠勛章都拿了，再加上作家他和徐太志從某種角度來說做了同一件事，被稱為‘文化大統(tǒng)領(lǐng)’也很正常?！?p>　　“認(rèn)真比較的話，宋演他比書里的徐太志還厲害?！弊谒龑γ娴慕鹦Y說，“哪怕直到現(xiàn)在，外界也有很多人還記得并且認(rèn)可他的這個外號。”

　　對于金孝淵這番帶有明顯自豪感的發(fā)言，林允兒懷著略微異樣的心情再次點了點頭。這時她的余光留意到了什么，仔細(xì)看去后發(fā)現(xiàn)店里的電視機(jī)在播放一則靜音廣告。

　　廣告的內(nèi)容乍一眼很陌生，但看著看著，她就從中感受到了熟悉。特別是，邊角處顯示的那個粉色標(biāo)志，驀然給她帶去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是我們公司的全球選秀預(yù)告?！苯鹦Y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之前看過嗎？”

　　林允兒回過神來，本想敷衍兩句，可一看到金孝淵在和她搭話的同時做的事情，卻心生莞爾。

　　“姐姐你真的打算在我面前喝酒嗎？”她佯怒地笑著瞪起眼睛，“明明進(jìn)來之前還說就是吃個飯呢！”

　　“只是小酌幾杯而已，反應(yīng)那么夸張干嘛？”金孝淵一手拿著酒瓶，一手舉杯，嘴里還嫌棄嫌林允兒大驚小怪，“再說了，你不是已經(jīng)過完成人禮了嗎？那應(yīng)該也能喝酒了吧？”

　　林允兒的眉毛糾結(jié)地收緊。她繃著一張臉，實在很想對這酒鬼大姐坦白自身其實還差幾個月才過成人禮的事實，但話到嘴邊終究是咽了回去。

　　“對了?！绷牡匠扇硕Y的話題，金孝淵又來了興致，“你今年才過的成年禮，那豈不是也就是兩個月前的事？記憶還很鮮明呢?！?p>　　她如同真正的長輩一般，促狹地笑問：“怎么樣，三件禮物（注2）都收到了嗎？玫瑰花、香水，還有……Kiss？”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林允兒猝不及防地被嗆到。

　　劇烈的咳嗽聲中，她漲紅著臉抽了幾張紙巾，擦擦嘴后就十分突兀地說：“孝淵姐，我剛剛忽然想起來，之所以說《佳乙》那本書代表著藍(lán)色，是不是也和《藍(lán)色生死戀》有關(guān)啊？”

　　“不行啊，像你的臉皮這么薄，以后在首爾可是很難生存下去的?！苯鹦Y搖頭感慨著。

　　在暖色調(diào)的室內(nèi)照明之下，林允兒的臉頰仿佛愈發(fā)紅潤，連耳根都染上淡淡的紅暈。

　　她強(qiáng)撐著往下說：“《藍(lán)色生死戀》別名不就叫作《秋天童話》嗎？對吧？”

　　金孝淵到底是被她逗笑了，也沒再調(diào)侃，順著講：“嗯。我記得網(wǎng)上確實也有類似的說法，《藍(lán)色生死戀》和《冬季戀歌》，再加上《夏日香氣》《春之華爾茲》，剛好我們國內(nèi)這著名的四部曲電視劇也叫四季系列，和申作家的作品隱隱相對應(yīng)?！?p>　　林允兒暗松一口氣，忙接上話頭說：“那莫非申作家是四部曲的粉絲，所以才會有這樣子的巧合？”

　　“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苯鹦Y眨著眼說，“但即便是，也沒什么好奇怪的，畢竟申作家她本人的年紀(jì)擺在那里……倒是允兒你，居然連四季四部曲都聽說過嗎？”

　　“啊，那個是……我以前就很喜歡過去的東西，像電視劇、綜藝節(jié)目、歌曲之類的，都喜歡?！绷衷蕛河职岢隽怂龖?yīng)付李純揆時的借口。

　　金孝淵點頭，但她的思路好像總是天馬行空，不消片刻就又開口：“說起四部曲，尹錫湖和吳秀妍這對編導(dǎo)組合，在《Star World》里也有出現(xiàn)呢。”

　　“嗯？真的？”林允兒瞬間被勾去關(guān)注，“怎么出現(xiàn)的？”

　　“你不知道嗎？”金孝淵瞅了她一眼，繼而神色古怪地笑笑，“說起來還和你有很大關(guān)系，不對，應(yīng)該說和另一個你有很大關(guān)系？”

　　“另一個我？”林允兒思緒一轉(zhuǎn)就會意過來，“難道書里面我……我是說，那個允兒，那個允兒和尹導(dǎo)演他們有合作嗎？”

　　“嗯。而且還是那兩位在拍完四部曲休息了很久之后的第一部新作?！苯鹦Y故意用夸張的語氣說。

　　“真的？！”林允兒似是驟然被這天降的好消息給砸暈了，睜大雙眼問，“什么時候？不是，我是說，他們合作是在書里的什么時間？”

　　“讓我想想……應(yīng)該是12年？名字叫作《愛情雨》。甚至男主角還是當(dāng)時很火的張根碩。”

　　“張根碩？”

　　“嗯，張根碩。你不知道嗎？你不是喜歡看以前的電視劇嗎？09年愛豆文化興起的時候，他們剛好拍了一部《原來是美男啊》，編劇作家還是寫過《豪杰春香》的洪氏姐妹?！?p>　　“那個，這部電視劇在書里面也有提到過嗎？”

　　“當(dāng)然了?！?p>　　“什么時候？”

　　“大約，也是09年底吧？”

　　林允兒馬上低下頭去微作懊惱狀，小聲嘀咕：“那還要幾個月，我當(dāng)然不知道了……”

　　“嗯？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就是有些后悔聽姐姐你劇透了?！?p>　　金孝淵“哦”了一聲，說：“我還以為你是想起來《愛情雨》那特別出名的吻戲了呢?！?p>　　林允兒今晚第二次被喝到嘴里的水嗆到。

　　她咳嗽著怒視坐在她對面笑得帶點使壞味道的金孝淵。

　　盡管清楚對方就是在等自己發(fā)問，但她用紙巾擦擦嘴后，還是只好不情不愿地出聲：“什么吻戲？”

　　“好啦，別生氣。開個玩笑而已，玩笑。”金孝淵實際上是不太適合講笑話的體質(zhì)，畢竟她連安慰人都是相對笨拙的類型。

　　林允兒聽著那洋溢著笑意的煙嗓女聲，只想再翻個白眼。她也稍稍放開姿態(tài)，對金孝淵較為隨意地說：“所以姐姐你剛才到底在說什么？”

　　“我可不是完全為了逗你。你去網(wǎng)上查一查就知道了?！苯鹦Y首先發(fā)出了申明，“除了《你是我的命運(yùn)》以外，在《Star World》里面，允兒的粉絲一一我是說書里那個允兒一一他們最熟悉的電視劇大概就是《愛情雨》了?？蛇@不是因為這部劇有多么的好，而是因為它有著超多的吻戲?！?p>　　“超多的吻戲……”林允兒聽后忍不住問，“又能有多少？”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依照小說里面的描寫，應(yīng)該是書中的那個允兒，表演生涯以來吻戲最多的一部劇了?！苯鹦Y說，“當(dāng)然，書里的允兒到目前為止總共也沒演幾部劇，她第一部有吻戲的劇是《男版灰姑娘》吧？接下來就是三年之后的《愛情雨》了?！?p>　　林允兒沒想到在這個世界她還能聽到《男版灰姑娘》這個名字。她垂垂眼簾，很快又結(jié)束短暫的消沉，納悶地抬起頭問：“但是說到底，那也只是小說里的一段情節(jié)需要吧？甚至還不是必要的部分。哪怕《Star World》的人氣再高，也不至于連這種事都能造成熱議吧？”

　　“問題就在于，在書里，《愛情雨》這部劇失敗了?！苯鹦Y說出了一句令林允兒怔住的話，“具體我也不記得了，但在宋演筆下，這部劇的收視率好像很低，然后先是書里面，因為吻戲頻繁被媒體報道，之后，在現(xiàn)實當(dāng)中，尹導(dǎo)演他們兩個人也開始不服氣了?！?p>　　“當(dāng)時在相關(guān)內(nèi)容出版以后，宋演本身也特地跟那邊通過電話了，偏偏尹導(dǎo)演和吳作家一看小說，《愛情雨》的劇情創(chuàng)意居然真的挺合他們的心意，宋演卻在書里寫明這部劇的失敗，兩人就因此，真的在現(xiàn)實中拍出了《愛情雨》這部劇，想向宋演證明?！苯鹦Y說到這里也是哭笑不得。

　　林允兒逐漸聽得入了神，急不可耐地追問：“那接下來呢？究竟誰是對的？尹導(dǎo)演他們？還是說，作家他的預(yù)測沒錯？”

　　金孝淵和她對視一下就殘忍地回答：“宋演是對的。”